雷蛰的指尖悬在数据盘边缘。金属舱壁传来细微震颤，像是某种倒计时正在逼近。他能感觉到霍金斯的目光停在他颈侧，那里有道旧伤疤——三年前训练事故留下的，当时霍金斯还跪在医疗舱里哭得喘不过气。
“你怕我。”霍金斯忽然说。
雷蛰猛地抬头。
霍金斯已经转身背对他，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滑动。全息投影从舱顶洒下，舰船外围监控画面一帧帧闪现：四艘追踪舰正从不同方向包抄而来，舰身漆着雷王星皇室特有的暗金色纹章。
“不是怕。”雷蛰嗓音发涩，“是不敢信。”
他盯着霍金斯后颈那圈淡青色编码。K-07-01，在暗光下泛着微弱荧光。和雷伊基因序列完全吻合的数据，此刻就烙印在这个人身上。
“你记得第一次发情期吗？”霍金斯没回头，“你把我关进隔离舱，自己在外面守了三天。”
雷蛰太阳穴突跳。当然记得。那三天他几乎没合眼，听着里面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指甲在舱壁上抓出七道深痕。
“但你不知道。”霍金斯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我透过观察窗，看见你手腕上的自残伤痕。你说那是信息素失控的副作用——可那天是你生日。”
雷蛰呼吸一滞。
警报声突然尖锐起来。外部探照灯扫过舰桥，将两人的影子钉在舱壁上。
“选吧。”霍金斯第三次说。
雷蛰的手指终于扣住数据盘。金属冰冷的触感让他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实验室爆炸后的废墟里，他翻遍瓦砾只找到半块实验体编号牌。
“如果这里面是假的……”雷蛰攥紧数据盘，“我会亲手把你拆碎。”
霍金斯嘴角动了动。
“你可以试试。”他说。
雷蛰转身冲向舱门，却被霍金斯的声音叫住。
“你的战术靴左鞋带散了。”他说，“跟当年执行任务前一样紧张。”
雷蛰僵在原地。他分明记得，那是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小动作。每次任务前，霍金斯都会默默替他系好鞋带，然后说一句“活着回来”。
舱外传来第一声爆破音。霍金斯迅速调出逃生通道坐标，将终端屏幕转向雷蛰。
“走B区通风管道。”他说，“别用你的信息素，追踪舰上有雷王星最新款嗅探仪。”
雷蛰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问：“你怎么知道我的战术习惯？”
霍金斯垂下眼帘。
“有些事，比记忆更深刻。”他说，“就像你总喜欢把匕首藏在右腿内侧，而不是官方规定的左腿。”
雷蛰瞳孔一缩。这是军校时期的秘密习惯，连教官都没发现过。
“还有，”霍金斯伸手按下某个按钮，舱顶通风口应声弹开，“你讨厌别人碰你的后颈，因为……”
话音被剧烈震动打断。
雷蛰借着混乱跃上通风口，却听见霍金斯最后一句：
“小心第三段管道，有电流干扰带。”
他顿了一下，还是钻了进去。
黑暗中，数据盘贴着他胸口发烫。
雷蛰在通风管道里爬行，金属壁冰冷潮湿，机油味混着铁锈气息往鼻子里钻。警报声和远处脚步声交替响起，像根无形的线勒在他神经上。
他摸到第三段管道接口处，指腹擦过一圈焦黑痕迹。这地方明显被电流烧灼过，金属表面还残留着细小的静电火花。
“小心第三段管道，有电流干扰带。”
霍金斯的话在耳边回响。雷蛰眯起眼睛。这个Omega怎么知道这段管道会出问题？他到底是谁？
一道强电磁波突然袭来，雷蛰的信息素感知瞬间失灵。他心头一沉，正要后退，整段管道猛地炸裂开来。
金属碎片四溅，雷蛰翻滚着落地。四名追踪者从缺口涌入，黑色作战服上暗金色纹章刺目。
“雷王星皇室。”雷蛰低声说，手指扣住腰间电击器。
“教授。”领头的追踪者扯下面罩，“请跟我们回去。”
“你们抓错人了。”雷蛰缓缓起身，紫瞳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雷伊殿下已经等候多时。”那人冷笑，“她让我们带您回王星。”
雷蛰眼神骤冷。雷伊？她明明还在舰船上！
“她在等我？”雷蛰嗤笑一声，“她知道你们要来抓我？”
追踪者脸色微变，显然说漏了嘴。
雷蛰没有给他补救的机会。雷电元力在掌心凝聚，瞬间劈向最近一人。那人惨叫着倒地，抽搐不止。
其他三人立刻开火。雷蛰身形一闪，避过第一轮射击，反手将电击器插入另一人脖颈。电流窜过，那人双眼翻白。
最后两名追踪者拉开距离，试图包抄。雷蛰脚尖踢起地上武器，精准射向其中一人膝盖。骨裂声响起，那人跪倒在地。
剩下那名追踪者举枪瞄准雷蛰眉心。
“你以为雷伊还在等你？”他狞笑，“她早就被软禁了。”
雷蛰瞳孔一缩。雷伊被软禁？这不可能！
但他没时间验证真假。电击器再度充能，他猛地扑向前。
追踪者扣动扳机的瞬间，雷蛰已经近身。枪口抵着下巴，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我的战术习惯？”
追踪者眼中闪过一丝惊惧。
雷蛰笑了。笑容冷得像冰。他轻轻掰开对方手指，任由武器坠落。
“告诉你的主子，”雷蛰贴近他耳畔，“下次派个会说真话的人来。”
电击器刺入脖颈，追踪者瞬间昏厥。
雷蛰喘着粗气，靠在舱壁上。手指颤抖着打开数据盘。
全息投影展开，显示的不是雷伊的位置，而是舰船动力系统漏洞与雷王星舰队调动图。
他愣住了。
这不是情报，这是……
“你在帮我。”雷蛰喃喃自语。
霍金斯交给他的，是一份足以让雷王星舰队陷入瘫痪的关键数据。
他忽然想起霍金斯临别前说的话：
“你可以试试。”
原来如此。
雷蛰抵达逃生舱入口。金属舱门在面前缓缓开启，舱内仪器发出轻微嗡鸣。
他正要迈步，腕部通讯器突然震动。一条加密信息弹出，发送者ID模糊不清。
“别让他们带你回王星。”
只有这一句话。
雷蛰靠在舱壁上，闭了闭眼。他能猜到是谁发的。
霍金斯。
这个自称K-07实验体的Omega，这个三年前消失又突然回归的男人，这个比他自己还了解他的存在。
雷蛰低头看着手中的数据盘。它不只是一个存储设备，更像是一个邀请——
去发现真相的邀请。
“你到底是谁……”
他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软。
逃生舱指示灯由红转绿，发射倒计时开始。
雷蛰深吸一口气，跨入舱内。
舱门关闭的瞬间，他听见远方传来新的爆炸声。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未完待续\]逃生舱内的红光在雷蛰脸上投下交错阴影。他蜷在角落里，手指摩挲着数据盘边缘。金属外壳还残留着体温，像是某种无声的催促。
舱外传来新的爆炸声。雷蛰没有抬头，只是将数据盘贴紧胸口。他想起霍金斯最后一次按在控制台上的手，指尖关节分明，掌心有道旧疤——和三年前那场事故的位置完全一致。
逃生舱剧烈震动，开始脱离母舰。雷蛰抓住扶手，紫瞳倒映着舱顶闪烁的导航灯。他的信息素仍处于紊乱状态，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与血腥气。
忽然，数据盘发出微弱嗡鸣。雷蛰低头，发现它正在自动解密。一道蓝光从表面浮起，展开成全息投影——不是舰船动力图，而是一串坐标。
他认得这串坐标。
那是雷王星边境的一处废弃空间站，代号“零点”。三年前，他就是在那里找到半块实验体编号牌。实验室爆炸后的唯一线索，如今竟藏在霍金斯给的数据盘里。
雷蛰咬紧牙关。为什么是这个地方？霍金斯到底想让他看到什么？
通讯器突然震动。加密频道亮起，一段音频自动播放。
“别相信任何人。”霍金斯的声音低沉沙哑，背景是隐约的电流声，“包括我。”
雷蛰猛地抬头，仿佛数据盘会给出更多答案。可投影已经消失，只剩冰冷的金属壳在掌心跳动。
逃生舱进入跃迁轨道。窗外，母舰的残骸正缓缓旋转，像颗被撕裂的行星。雷蛰盯着它，直到视野中只剩下漆黑宇宙。
他知道，自己正在前往一个无法回头的地方。
但更令他不安的是——
他竟然愿意相信霍金斯。
雷蛰在跃迁途中打开个人终端，调出舰船数据库。输入“K-07”时，手指微微发颤。
搜索结果只有四个字：**权限不足**。
他冷笑一声，尝试用皇室密钥破解。系统警告弹出三次后，终于闪现一条隐藏路径：**K系列实验体档案已迁移至“零点”空间站主控终端**。
雷蛰瞳孔一缩。霍金斯给的坐标，果然不是巧合。
终端突然黑屏。雷蛰皱眉，发现是外部信号干扰。他刚要切换备用电源，舱壁通风口传来细微异响。
有人在撬开出口阀。
雷蛰迅速熄灭屏幕，翻身躲到舱门后侧。指腹擦过腰间电击器，金属冷意让他清醒。
阀门转动声越来越急促。雷蛰屏住呼吸，等待对方露出破绽。
“咔哒”一声，舱门弹开。
黑影一闪而入。雷蛰正要出手，却在看清来人时僵住动作。
“你比我想象的更快。”霍金斯低声说。他肩上还挂着战术背包，左手握着一把改装手枪。
雷蛰没有放下武器：“你怎么找到我的？”
霍金斯耸肩：“你以为我能让你一个人去‘零点’？”
雷蛰眼神骤冷：“你早就知道那里有什么。”
霍金斯没有否认。他走向控制台，快速输入指令。逃生舱航线瞬间更改，目标锁定“零点”空间站。
“那里有你想知道的答案。”他说，“也有你必须面对的真相。”
雷蛰盯着他的背影。霍金斯的战术靴左鞋带松了，和当年任务前一样。
他忽然开口：“你到底是谁？”
霍金斯停下动作。舱内灯光在他脸上切割出深浅不一的阴影。
“我是谁不重要。”他说，“重要的是，你准备好了吗？”
雷蛰没有回答。他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又看向窗外逐渐逼近的空间站轮廓。
他知道，这次没有回头路了。
雷蛰踏进“零点”空间站的第一步，就闻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这里的空气循环系统还在运转，墙壁上的指示灯规律闪烁，仿佛时间从未流逝。
霍金斯走在前方五步远。他的身影被走廊灯光拉得很长，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这里不该还能运行。”雷蛰说，“三年前的爆炸应该摧毁了一切。”
霍金斯没回头：“有人一直在维护它。”
雷蛰抿紧嘴唇。他能猜到是谁，但不愿说出口。
两人来到主控室门前。霍金斯将手掌按在识别区，门锁立刻解开。雷蛰注意到，他的指纹权限等级比皇室密钥还要高。
“你是皇室成员？”雷蛰问。
霍金斯摇头：“比那个复杂得多。”
主控室灯光亮起的瞬间，雷蛰看见了——
墙上挂着一张照片。是他和霍金斯，穿着军校制服，站在训练场上。日期是三年前。
可他根本不记得这张照片的存在。
“这是……”
“我们真正的开始。”霍金斯轻声说。
雷蛰盯着照片。照片里的自己和霍金斯站得很近，肩膀几乎挨在一起。他们的表情轻松，像是再普通不过的朋友。
可他一点都想不起来。
记忆像是被撕掉一页书，空荡荡地只剩风穿过。
“为什么我记不得？”雷蛰问。
霍金斯走到他身边，指尖轻轻抚过照片边缘。
“因为有人想让你忘记。”他说，“包括你自己。”
雷蛰呼吸一滞。
“什么意思？”
霍金斯转头看他，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
“你不是被实验选中的人。”他说，“你是实验本身。”
雷蛰瞳孔震颤。他想笑，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你在开玩笑。”
“我从不开这种玩笑。”霍金斯说，“三年前的爆炸，不是意外。是你自己启动的自毁程序。”
雷蛰后退一步，背撞上冰凉的金属墙。
“不可能。”
“你当时说，‘如果有一天我背叛了你，就让我亲手终结这一切。’”霍金斯的声音很轻，却重若千钧。
雷蛰闭上眼。他想否认，想反驳，却发现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
烈焰吞噬实验台，警报声刺耳响起。他在火海中按下按钮，转身对霍金斯微笑。
“活下去。”
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睁开眼，霍金斯正紧紧盯着他。
“你开始记起了。”他说。
雷蛰没有回答。他的指尖微微发麻，像是触碰到了某个即将崩塌的真相。
“接下来呢？”他问。
霍金斯伸手，将一枚芯片插入终端。
“接下来，”他说，“你要决定，要不要继续当一个被设计好的角色。”
全息投影在空中展开。无数数据流中，雷蛰看到了自己的基因序列。最末端，烙印着一行小字：
**实验代号：K-01**
**实验目的：创造完美指挥官**
雷蛰的心跳漏了一拍。
原来，他才是最初的实验体。
而霍金斯——
不过是用来唤醒他的钥匙。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