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蛰一脚踹开舰桥舱门。
金属撞击声在狭长的走廊里回荡。他站在门口，紫瞳在昏暗红光中泛着冷芒。指尖还残留着丹尼尔通讯器碎片的划痕，那句“霍金斯不是人类”像根刺扎在他心口。
霍金斯就站在窗前。
双手搭着金属窗沿，背影单薄得像是随时会碎掉。远处学院的灯火倒映在他眼底，明明灭灭。舰桥内空气混着臭氧和某种陌生的信息素，让雷蛰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倒是挺会挑地方。”雷蛰嗓音发哑，“三年前那个雨夜，你也是这么看着实验室爆炸的？”
霍金斯肩胛骨绷紧。他没回头，声音却比平时更轻：“你知道我不是。”
“知道？”雷蛰冷笑一声，往前走，“我知道你是K-07实验成功体，是用雷伊基因改造出来的‘人’。我还知道雷伊现在就在某艘舰船上，而你——”他停在霍金斯身后两步远的地方，“正在把她往火坑里推。”
霍金斯转过身来。
他脸上带着雷蛰熟悉的笑，可那笑容太淡，像是从记忆深处挖出来的残片。他抬起手，指尖在自己颈侧划过，停在锁骨下方。
“这里有个编码。”他说，“K-07-01。三年前植入的，跟雷伊的基因序列完全吻合。”
雷蛰的手指攥紧又松开。他能闻到霍金斯身上淡淡的甜香，那是Omega信息素特有的味道——但又不完全是。某种陌生的、冰冷的气息缠绕其中，像是金属锈味混着电离空气。
“所以你是来杀我的？”霍金斯问。
“你希望我是什么？”雷蛰突然说。
霍金斯愣住。
“你希望我是个完美的实验体？还是个忠诚的哥哥？”雷蛰一步步逼近，“或者——你只是想让我相信，你是个值得被爱的人类？”
霍金斯往后退，后背抵住冰凉的玻璃窗。他仰头看着雷蛰，眼神却异常平静。
“我只知道，我爱你，是真的。”他说。
雷蛰瞳孔一缩。
信息素不受控地爆发出来，空气中瞬间充满凛冽的寒意。舰桥内的红灯闪烁得更快了，像是被这股力量影响。
“别跟我说什么爱。”雷蛰咬牙，“三年前你消失的时候，有想过我会找疯吗？后来你回来，装作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跟我纠缠不清的时候——”
“我没有装。”霍金斯打断他，“我不记得的事太多太多了。但我爱你这件事，从来都没变过。”
雷蛰伸手扣住他手腕。
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霍金斯闷哼一声，却没有挣扎。
“你凭什么觉得，一句‘爱’就能弥补一切？”雷蛰的声音低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知道我查了多久才找到真相吗？你知道我看到你袖口布料和通风管道里的那块完全吻合时，心里有多痛吗？”
霍金斯闭上眼。
一滴汗顺着下颌滑落，在雷蛰手背上留下一道温热的痕迹。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睁开眼，目光灼灼，“如果你真的恨我，为什么还会追到这里来？”
雷蛰的手抖了一下。
霍金斯趁机抽出手腕，却没逃。他反而靠近了一点，呼吸拂过雷蛰的下巴。
“你一直都知道我不是普通学生。”他说，“从你第一次在我身上感受到那种奇怪的信息素开始，你就怀疑了。可你还是留我在身边，甚至——”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丝苦笑，“甚至在我发情期失控的时候，你还愿意帮我降温。”
雷蛰喉结滚动。
他当然记得那些夜晚。霍金斯滚烫的身体贴着他，颤抖着求他……而他一次次用信息素压制住对方的躁动，直到天亮。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霍金斯忽然说，“你以为我没发现，你每次都会把训练强度调低百分之十五？”
雷蛰猛地退后一步。
“你到底是谁？”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霍金斯沉默片刻，然后伸手按在雷蛰胸口。
“你真的想知道吗？”他问。
雷蛰还没回答，霍金斯已经按下控制台上的某个按钮。
整艘舰船剧烈震动。警报声骤然响起，红光变成了刺目的白。
“外面来了四艘追踪舰。”霍金斯盯着屏幕，“是雷王星皇室的舰队。”
雷蛰心头一沉。
“他们来找雷伊。”霍金斯继续说，“但她不在这里。”
“在哪？”
“在另一艘舰船上。”霍金斯转向他，眼神认真，“如果你现在去找她，只会打草惊蛇。”
雷蛰盯着他，像是要看穿这张脸下的每一个谎言。
“你到底是谁？”他又问了一遍。
霍金斯轻轻叹了口气。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一个加密数据盘静静躺在那里。
“如果你还想救雷伊，”他说，“就别再问我是谁。”
雷蛰没接。
他盯着霍金斯的脸，像是要把这张脸刻进骨子里。
“我妹妹的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丹尼尔的通讯器里？”他问。
“因为她是关键。”霍金斯说，“但不是现在。”
“什么意思？”
“意思是——”霍金斯忽然笑了，“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信我，或者信血缘。”
雷蛰瞳孔一缩。
他听到外面传来爆炸声。追踪舰已经靠近了。
“选吧。”霍金斯低声说。
雷蛰的手缓缓伸向数据盘。
指尖刚触到边缘，舰船再次剧烈震动。外部探照灯扫过舰桥窗户，照亮两人对峙的身影。
雷蛰没有接下数据盘。
他只是盯着霍金斯的眼睛，像是在确认什么。
霍金斯也看着他，眼神平静，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你到底是谁……”雷蛰喃喃自语。
霍金斯没回答。
他只是轻轻收回手，将数据盘放进雷蛰的口袋。
“等你想明白了，再来找我。”他说。
说完，他转身走向控制台，手指快速在键盘上敲击。
雷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
同样的身影，同样的背影，却不再是同一个人。
外面的警报声越来越急促。
雷蛰最后看了一眼霍金斯，转身冲出舰桥。
\[未完待续\]雷蛰的指尖悬在数据盘边缘。
金属舱壁传来细微震颤，像是某种倒计时正在逼近。他能感觉到霍金斯的目光停在他颈侧，那里有道旧伤疤——三年前训练事故留下的，当时霍金斯还跪在医疗舱里哭得喘不过气。
“你怕我。”霍金斯忽然说。
雷蛰猛地抬头。
霍金斯已经转身背对他，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滑动。全息投影从舱顶洒下，舰船外围监控画面一帧帧闪现：四艘追踪舰正从不同方向包抄而来，舰身漆着雷王星皇室特有的暗金色纹章。
“不是怕。”雷蛰嗓音发涩，“是不敢信。”
他盯着霍金斯后颈那圈淡青色编码。K-07-01，在暗光下泛着微弱荧光。和雷伊基因序列完全吻合的数据，此刻就烙印在这个人身上。
“你记得第一次发情期吗？”霍金斯没回头，“你把我关进隔离舱，自己在外面守了三天。”
雷蛰太阳穴突跳。
当然记得。那三天他几乎没合眼，听着里面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指甲在舱壁上抓出七道深痕。
“但你不知道。”霍金斯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我透过观察窗，看见你手腕上的自残伤痕。你说那是信息素失控的副作用——可那天是你生日。”
雷蛰呼吸一滞。
警报声突然尖锐起来。外部探照灯扫过舰桥，将两人的影子钉在舱壁上。
“选吧。”霍金斯第三次说。
雷蛰的手指终于扣住数据盘。金属冰冷的触感让他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实验室爆炸后的废墟里，他翻遍瓦砾只找到半块实验体编号牌。
“如果这里面是假的……”雷蛰攥紧数据盘，“我会亲手把你拆碎。”
霍金斯嘴角动了动。
“你可以试试。”他说。
雷蛰转身冲向舱门，却被霍金斯的声音叫住。
“你的战术靴左鞋带散了。”他说，“跟当年执行任务前一样紧张。”
雷蛰僵在原地。
他分明记得，那是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小动作。每次任务前，霍金斯都会默默替他系好鞋带，然后说一句“活着回来”。
舱外传来第一声爆破音。
霍金斯迅速调出逃生通道坐标，将终端屏幕转向雷蛰。“走B区通风管道。”他说，“别用你的信息素，追踪舰上有雷王星最新款嗅探仪。”
雷蛰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问：“你怎么知道我的战术习惯？”
霍金斯垂下眼帘。
“有些事，比记忆更深刻。”他说，“就像你总喜欢把匕首藏在右腿内侧，而不是官方规定的左腿。”
雷蛰瞳孔一缩。
这是军校时期的秘密习惯，连教官都没发现过。
“还有，”霍金斯伸手按下某个按钮，舱顶通风口应声弹开，“你讨厌别人碰你的后颈，因为……”
话音被剧烈震动打断。
雷蛰借着混乱跃上通风口，却听见霍金斯最后一句：“小心第三段管道，有电流干扰带。”
他顿了一下，还是钻了进去。
黑暗中，数据盘贴着他胸口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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