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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后,我靠断剑爆红宗门(上)

凌霜傲骨

地牢深处弥漫着浓重的铁锈与霉烂气味,粘稠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空气沉重地压下来,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着冰冷的污泥。我蜷缩在角落的污秽里,身下是发霉的稻草,每一次微弱的喘息都牵扯着四肢百骸传来的、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

几刻钟前,那柄闪着寒光的利刃,干脆利落地挑断了我全身主要经脉。不是想象中的剧痛,而是一种彻底的空洞,仿佛身体里所有支撑、所有力量、所有活着的凭依,都在那一瞬间被抽离干净,只剩下一个破烂的、沉重的躯壳。冷汗浸透了单薄的囚衣,冰冷的布料紧贴着皮肤,和身下湿冷的稻草一起,贪婪地汲取着我体内最后一丝暖意。

厚重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被粗暴地推开。一线惨淡的光线挤进来,在地牢肮脏的地面上投下两道长长的影子。

是他。

那张曾经让我觉得剑眉星目、英气勃勃的脸,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只剩下令人心寒的漠然。他的臂弯里,依偎着另一个女子——我的“好”师妹,柳如烟。她穿着一身簇新的月白纱裙,纤尘不染,与这污秽的地牢格格不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柔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凌霜,”未婚夫顾青锋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捅进我残破的胸腔,“事到如今,你该认清现实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瘫软在地的狼狈模样,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亟待丢弃的垃圾。

“你如今,连一个废人都算不上。”他语调平平地宣布着我的死刑,“别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也……别耽误我和如烟师妹的婚期。”

退婚。

这两个字砸下来,比我被挑断经脉时还要沉重。心口猛地一抽,不是痛,是彻底的麻木。过往那些青梅竹马、并肩修炼、海誓山盟的画面,在眼前碎裂成齑粉,又被地牢的阴风吹散,不留一丝痕迹。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发出一阵嗬嗬的、濒死般的抽气声。

柳如烟适时地往前挪了一小步,裙裾微动,带起一阵清幽却令人作呕的香气。她微微蹙着秀气的眉,脸上满是虚假的同情:“凌师姐,你别怪青锋师兄。要怪,只怪你自己……”她声音轻软,每一个字却都裹着淬毒的针,“不自量力,触犯了门规,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那“咎由自取”四个字,被她咬得格外清晰。

她的目光,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审视,缓缓扫过我沾满污垢的身体,最后落在我颈间——那里挂着一枚用褪色红绳系着的、通体莹白的凤形玉佩。那是我娘亲留在这世间,唯一的遗物。

柳如烟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贪婪被很好地掩饰在柔弱之下。她“哎呀”一声轻呼,仿佛脚下一个不稳,纤纤玉手“无意”地拂过我的脖颈。

动作快如闪电,带着刻意的力道。

“啪!”

一声脆响,在死寂的地牢里异常刺耳。

那枚温润的、娘亲最后体温仿佛还残留其上的玉佩,应声而落,砸在冰冷坚硬的石地上,瞬间裂成两半!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彻骨的怒意,猛地从被碾碎的心底炸开,瞬间冲垮了身体的麻木!我想扑过去,想嘶吼,想撕碎她那张虚伪的脸!可被挑断的经脉像彻底锈死的链条,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只能徒劳地在地上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绝望的嗬嗬声。

柳如烟迅速后退一步,用绣着精致莲花的丝帕掩住口鼻,仿佛被地上的污秽和我的愤怒吓到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清晰无比地传入我耳中:“哎呀!真对不起,姐姐!都怪我笨手笨脚的……没想到姐姐的玉佩,这么不结实呢……” 那声“不结实”,充满了恶毒的轻蔑。

她俯下身,用两根手指,像拈起什么肮脏的虫子,嫌弃地捡起那断裂的玉佩。莹白的断口,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这破石头,”柳如烟把玩着断裂的玉佩,声音甜腻,目光却瞟向顾青锋腰间的佩饰,“配不上青锋师兄的身份。师兄腰间这块‘凤髓玉’,才叫真正的灵物呢。” 顾青锋腰间,赫然挂着一块流光溢彩、与我那枚断裂玉佩形制几乎一模一样,却明显更加华美、灵力充沛的玉佩!

顾青锋闻言,只是微微颔首,脸上甚至掠过一丝对柳如烟“识货”的赞许。他看也没看地上碎裂的遗物,更没看我一眼,仿佛那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

“走吧,如烟。”他揽住柳如烟的纤腰,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温和,“此地污秽,莫要沾染了晦气。我们还要去拜见大长老,商议双修大典的细节。”

双修大典……

柳如烟娇羞地依偎进他怀里,临转身前,朝我投来最后一眼。那眼神,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怜悯、彻底的鄙夷,以及一丝再也掩饰不住的、胜利者的得意。她捏着那两片断裂的玉佩,像捏着战利品,轻蔑地随手一抛。

“叮当”两声轻响,断裂的玉佩落在离我指尖几寸远的污水中,溅起几点浑浊的水花。

沉重的铁门再次轰然关闭,隔绝了那对璧人的身影,也隔绝了外面世界最后的光线。

黑暗彻底吞噬了我。

无边无际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下来,将我残破的身体和碎裂的灵魂一同摁进冰冷的泥泞里。铁门关闭的余音在狭小的地牢里嗡嗡回响,像无数只嗜血的毒蜂,钻入我破碎的耳膜,啃噬着仅存的意识。

断裂的玉佩就躺在不远处的污水中,莹白的断口在绝对的黑暗里也似乎散发着微弱的、冰冷的荧光。那是我娘亲留下的最后一点念想,此刻却像两片嘲笑的眼睛,无声地映照着我的绝望。

废人……咎由自取……不配……

柳如烟那甜腻又恶毒的声音,顾青锋冰冷无情的宣判,交织成一张细密的毒网,勒得我喘不过气,灵魂都在抽搐。恨意如同滚烫的岩浆,在破碎的胸腔里奔涌咆哮,却找不到一丝宣泄的出口。这具身体,这具曾经能引动天地灵气、剑光如虹的身体,如今只是一摊被挑断了所有生机的烂肉,连动一动手指都成了奢望。

为什么?凭什么?!

血脉深处,那被家族秘法世代封印的、连我自己都几乎遗忘的狂暴力量,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火星,在极致的屈辱与剧痛的刺激下,骤然爆发!

轰——!

仿佛九天惊雷在灵魂最深处炸开!一股蛮荒、暴戾、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恐怖意志瞬间冲垮了所有桎梏!那不是修炼得来的灵力,那是源自血脉最本源的、沉睡的凶兽在咆哮!

“呃啊——!”

一声非人的嘶吼终于冲破了我的喉咙,沙哑凄厉,带着血沫。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像被无形的巨锤反复捶打。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幽地底的阴寒之气,猛地穿透厚实的岩石地面,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疯狂地钻入我残破的身体!

“滋…滋啦……”

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死寂的地牢中响起。那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我自身,源于那些刚刚被利刃残忍切断的经脉断口!

冰冷刺骨的地底魔气,裹挟着深埋万载的阴煞怨毒,如同无数条贪婪的、长着吸盘的黑色触手,凶猛地钻入断裂的筋络。它们并非修复,而是以一种更粗暴、更原始的方式,强行粘合、重塑、填充!每一寸被魔气侵蚀、重塑的经脉,都像是在滚烫的烙铁上反复炙烤,又瞬间被投入万载玄冰之中。剧痛!难以想象的剧痛!比被挑断时强烈百倍千倍!仿佛有无数把生锈的钝刀在体内反复剐蹭,又似千万只毒虫在啃噬骨髓。

冷汗不再是渗出,而是如同小溪般从每一个毛孔里涌出,瞬间浸透了破烂的囚衣,在身下冰冷的石地上汇成一小片黏腻的水洼。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要碎裂开来。每一次痉挛都牵扯着那些正在被强行“焊接”的神经,带来新一轮地狱般的折磨。

然而,在这灭顶的痛苦洪流中,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而狂暴的力量,也在急速滋生、壮大!它像奔涌的黑色岩浆,沿着那些被魔气粗暴重塑的、布满狰狞裂痕的“新”经脉,狂暴地冲刷着!被封印遗忘的血脉之力彻底苏醒,如同饕餮,疯狂地吞噬、转化着涌入的地底魔气,将其化作自身狂暴的养分!

痛!痛到灵魂都在尖啸!

但力量!毁灭一切的力量,也在痛苦中疯狂滋长!

意识在剧痛的潮汐中沉浮,几次濒临溃散的边缘。就在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一点微弱的、染血的荧光,顽强地刺破了意识的重重黑暗。

是它!

那枚断裂的玉佩!娘亲的遗物!

它就躺在污水中,那微弱的荧光,仿佛娘亲温柔而坚定的注视。一股无法言喻的悲怆和更甚于前的暴怒,如同火山喷发,瞬间点燃了濒临熄灭的意志!

我不能死!更不能这样像蛆虫一样烂死在这里!

我要出去!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要让那对狗男女,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嗬……嗬……”喉咙里发出野兽般低沉的嘶吼,带着血沫。被魔气重塑、依旧剧痛钻心的身体,爆发出远超常理的求生本能!我猛地扭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地牢角落——那里,斜插着一柄锈迹斑斑、剑身布满裂纹、只剩下半截剑身的断剑!不知是哪一代囚徒留下的遗物,被狱卒随意丢弃,早已被遗忘在尘埃里。

就是它!

身体像一张被拉满的硬弓,每一块肌肉都在剧痛中绷紧到极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我用尽刚刚滋生出的、狂暴却难以精细掌控的魔气力量,驱动着这具沉重如山的残躯,一点点、一寸寸地,向着那柄断剑的方向挪动。

拖行。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伴随着骨骼错位般的摩擦声和被强行粘合的经脉撕裂般的剧痛。粗糙冰冷的地面摩擦着皮肤,留下道道血痕。污浊的泥水浸透破烂的衣衫,带来刺骨的寒意和更深的屈辱。断裂的玉佩被我紧紧攥在唯一还能勉强动弹的左手里,尖锐的断口深深刺入掌心,温热的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混入身下的污水中。

痛!刻骨铭心的痛!但掌心玉佩的冰凉触感和那微弱的荧光,却成了黑暗中唯一的锚点,死死钉住我即将涣散的意志。娘亲的脸庞在眼前闪过,温柔而悲伤。顾青锋冷漠的眼神,柳如烟得意的笑容,如同烧红的烙铁,一遍遍烫在心上,灼烧出更加酷烈的恨意。

近了……更近了……

那柄半截断剑,锈迹斑斑的剑身倒映着我此刻地狱恶鬼般的面容。终于,我的身体挪到了它的旁边。

没有手可以握剑。断裂的经脉让双臂如同无用的枯枝,沉重地垂落。视线下移,落在自己沾满污泥和血污、同样布满细小伤口、甚至因魔气侵蚀而微微发黑的脚上。

唯一的希望!

身体猛地向侧面一滚,剧痛几乎让我瞬间昏厥。我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大口喘着粗气,腥甜的血沫涌上喉咙。左脚艰难地抬起,脚趾在冰冷的空气中因剧痛和寒冷而微微颤抖。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牵动着全身刚刚重塑、脆弱无比的经脉,带来钻心的撕裂感。

脚趾,缓缓地、笨拙地,探向那半截断剑冰冷的剑柄。

一次,失败。剑柄滑开,粗糙的锈迹在脚趾上划开一道新的血口。

两次,失败。剧痛让脚趾痉挛。

“呃啊——!” 喉咙里挤出压抑的嘶吼,带着不甘和暴戾。血脉深处那股吞噬一切的意志再次咆哮!更多的地底魔气被强行吸纳,注入脚掌。脚趾的皮肤下,黑色的经络如同活物般微微凸起,带来更深的灼痛,却也赋予了一丝狂暴的力量!

第三次!

染血的、沾满污泥的脚趾,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劲,猛地夹住了那冰冷粗糙的剑柄!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腥气的触感从脚趾传来,瞬间流遍全身。不是舒适,而是一种冰冷的连接,一种武器在手(脚)的、原始的掌控感!

成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剧痛、狂暴和一丝扭曲快意的情绪,猛地冲上头颅!

“嗬……” 一声低沉沙哑、完全不似人声的喘息,从我的喉咙深处滚出。我仰起头,布满血污的脸上,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癫狂的弧度。染血的脚趾死死夹住那半截断剑的剑柄,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肉直抵骨髓,却又带来一种奇异的、掌控力量的错觉。

断剑沉重,锈迹斑斑的剑身拖在地上,在污浊的石板上刮擦出刺耳的“滋啦”声。每一次拖动,都像是在撕扯我体内那些刚刚被魔气强行粘合、脆弱不堪的“新”经脉。剧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每一寸神经。但我不管不顾,仅凭着一股被恨意和血脉凶性点燃的疯狂意志,驱动着这具残破的身体,用唯一还能勉强发力的左脚,拖拽着断剑,朝着地牢深处那片最浓稠、魔气也最为活跃的黑暗角落,一寸寸挪去。

冰冷的魔气如同实质的毒蛇,缠绕着我的身体,无孔不入地钻入毛孔,带来刺骨的寒意和被侵蚀的灼痛。断裂的玉佩依旧被我死死攥在左掌心,尖锐的断口深深嵌入血肉,温热的鲜血不断渗出,染红了莹白的玉石碎片,也滴落在身下冰冷的石地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痛苦、魔气的冲刷、以及那柄冰冷断剑刮擦地面的声音,是永恒的背景。我像一头蛰伏在九幽深处的受伤凶兽,在绝对的黑暗和痛苦中,用最原始的方式,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阴寒能量,用魔气为薪柴,用恨意为炉火,疯狂地煅烧、重塑着这具破烂不堪的躯壳。

…… ……

三个月后。

天衍宗,演武峰顶。

今日是三年一度的宗门大比之日,巨大的演武场被切割成数十方比试石台,人声鼎沸,灵光闪烁。空气中弥漫着汗水的咸腥、灵气的清冽以及兵器碰撞的铿锵锐响。年轻弟子们意气风发,或紧张或兴奋地等待着展现自己苦修的成果。高台之上,宗门长老们端坐,目光如电,审视着场中一切。

顾青锋作为掌门亲传弟子,更是此次大比夺魁的热门人选,早已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他身着一袭崭新的青色云纹劲装,身姿挺拔如松,腰间的“凤髓玉”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华美的光晕,更衬得他丰神俊朗,卓尔不群。他嘴角噙着一抹自信的微笑,正与身旁同样盛装出席的柳如烟低声交谈。柳如烟一袭鹅黄罗裙,妆容精致,依偎在顾青锋身边,巧笑倩兮,目光扫过台下时,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优越感。

“青锋师兄,”一个外门弟子挤过来,满脸堆笑地恭维,“此次大比魁首,非您莫属了!师弟们可都等着看您大展神威呢!”

顾青锋矜持地笑了笑,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高台上居中而坐的大长老,见对方也正投来赞许的目光,心中更是志得意满:“尽力而为罢了。不过,有些碍眼的东西,确实也该彻底清理干净了。” 他意有所指,周围几个心领神会的弟子都露出会心的笑容,目光不约而同地瞟向演武场边缘的入口方向。那里,是外门弟子和杂役聚集的区域。

柳如烟轻轻拉了拉顾青锋的衣袖,声音娇柔:“师兄何必提那些晦气的人,平白坏了兴致。有些人啊,怕是连站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了,只配烂在某个阴暗角落……” 她的话音未落,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不止是她,顾青锋脸上那抹自信从容的微笑也瞬间凝固,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死死钉向同一个方向。

整个喧闹的演武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嘈杂的声浪如同退潮般迅速低落下去,最终化为一片诡异的死寂。数千道目光,带着惊愕、疑惑、难以置信,齐刷刷地聚焦在演武场最边缘的那个入口。

风,似乎也在这一刻停滞了。

一个人影,出现在入口的光影分割线上。

赤足。

沾满干涸泥垢和暗沉血痂的脚,踩在冰冷粗糙的青石地面上。脚趾上,几道狰狞的、尚未完全愈合的裂口清晰可见。顺着脚踝往上,是同样布满污迹、破烂不堪的裤腿,勉强遮住小腿。一件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破烂外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锁骨处一道蜈蚣般扭曲的、尚未结痂的暗红色伤痕。

更引人注目的是她的“武器”。

一柄锈迹斑驳、布满蛛网般裂痕、只剩下半截剑身的断剑。那断剑没有握在手中,而是被左脚那只同样沾满污垢和血痂的大脚趾……死死地夹着。剑尖拖在地上,随着她的移动,在青石板上划出断续而刺耳的“滋啦”声。

她的头发凌乱地纠结在一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当所有人的目光汇聚过去,试图看清那双眼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席卷了整个演武场!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没有属于人类的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纯粹的冰冷。如同万年玄冰之下冻结的深渊,又似九幽地狱里燃烧殆尽的余烬,只剩下绝对的、吞噬一切的寂静和死意。目光扫过之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修为稍低的弟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她走得很慢,赤足踏在冰冷的石板上,每一步都异常沉重。那柄被脚趾夹着的断剑,拖曳的声音如同丧钟的尾音,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死寂。绝对的死寂。只有那断剑刮擦地面的声音,单调而刺耳。

她无视了所有惊骇、鄙夷、厌恶的目光,径直走向最近的一个、正在进行比试的石台。石台上,两个外门弟子正打得难分难解,剑光闪烁。

她走到了石台边缘。

台上正占据上风的那名弟子,被台下诡异的寂静和突然出现的“怪物”分了神,动作一滞。

就在这一滞的瞬间。

台下那个赤足的身影动了。

没有繁复的招式,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左脚那只夹着断剑的脚猛地抬起,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一脚踏在石台边缘!身体借力,如同鬼魅般旋身而上!

“砰!”

一声闷响!不是剑招,而是身体!她的身体如同沉重的攻城锤,裹挟着一股蛮横无匹的巨力,狠狠地撞在台上那名刚刚占据上风的弟子侧肋!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噗——!”那弟子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口中鲜血狂喷,身体如同断了线的破麻袋,被这野蛮的撞击直接砸飞出去,重重摔下石台,昏死过去!

石台上,只剩下那个被攻击、原本处于下风的弟子,呆若木鸡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握着剑的手都在发抖。

赤足的身影稳稳落在石台中央。她甚至没有看那个被她“救下”的弟子一眼,冰冷死寂的目光,穿透凌乱的发丝,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越过人群,精准无比地钉在高台之上——钉在顾青锋和柳如烟的身上!

整个演武场,落针可闻。

死寂。绝对的死寂。数千人屏住了呼吸,目光在石台上那个如同从地狱爬出的赤足身影和高台上脸色铁青的顾青锋、花容失色的柳如烟之间来回逡巡。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压得人胸口发闷。

“大胆狂徒!”一声怒喝如同惊雷炸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负责维持秩序的执法长老须发皆张,一步踏出高台,磅礴的威压如同山岳般向石台倾轧而下!“何方妖孽,敢来我天衍宗大比捣乱!报上名来!” 他目光如电,锁定在那赤足身影身上,带着惊疑和震怒。

石台中央的身影,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凌乱肮脏的发丝被一股无形的气劲拂开些许,露出了半张脸。那脸上布满了污垢和干涸的血迹,但那双眼睛——那双深不见底、只剩下纯粹冰冷死意的眼睛——却清晰地映入了所有人的视线。

“妖孽?”一个嘶哑、干涩、仿佛锈蚀铁片摩擦般的声音响起,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令人牙酸的滞涩感,却清晰地穿透了整个演武场。

她微微咧开嘴,露出一个没有丝毫温度的、近乎狰狞的弧度。

“长老贵人多忘事。”嘶哑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一种刻骨的嘲讽,“三个月前,地牢……断脉……退婚……”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高台,死死钉在顾青锋腰间那块流光溢彩的“凤髓玉”上,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夜枭啼哭,“怎么,顾师兄,柳师妹,连我这个‘废人’前未婚妻……都认不出了吗?”

“凌霜?!”

“是她!真的是凌霜师姐!”

“天哪!她怎么变成这样了?不是经脉尽断了吗?”

“那剑……她用脚趾夹着剑?!”

“她怎么活下来的?这气息……好邪门!”

短暂的死寂后,演武场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议论声如同海啸般席卷开来。无数道目光充满了震惊、骇然、难以置信,重新聚焦在那个赤足的身影上。高台上,柳如烟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变得惨白如纸,身体微微发抖,下意识地抓紧了顾青锋的手臂。顾青锋的脸色也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中最初的惊愕迅速被冰冷的杀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取代。他腰间的“凤髓玉”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温润的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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