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裹着枯叶拍打在月光邮局的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呜咽。林夏握着银质夹子的手微微发抖,面前的信堆里突然传来指甲抓挠纸张的声响。她望向柜台后的周爷爷,老人正对着一封深紫色的信喃喃自语,枯槁的手指反复摩挲着信封上凝固的暗红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最近信件的怨气越来越重了。”周爷爷突然开口,声音像是砂纸磨过生锈的齿轮。他推过来一本皮革封面的账本,泛黄的纸页上用朱砂画满交错的符号,“上个月本该送到1947年的家书,被人调换了时间戳。”
林夏凑近细看,某行记录旁赫然画着骷髅标记,旁边潦草写着“第七次时空错位”。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地下室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整座邮局的吊灯剧烈摇晃,信件如惊飞的乌鸦般四散飘落。
“待在原地!”周爷爷抓起柜台上的铃铛冲向后门,却在触及门把手的瞬间僵住。林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门缝里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在地面蔓延成扭曲的人脸轮廓,空洞的眼眶里闪烁着幽绿的磷火。
“是‘噬信者’。”老人的喉结上下滚动,将铃铛塞进林夏手中,“用钟声驱散它们。记住,铃舌必须触碰到三次钟壁。”话音未落,黑色液体突然化作无数触手,缠住了周爷爷的脚踝。
林夏转身冲向二楼的钟塔,木质楼梯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她不敢回头,只是攥紧铃铛狂奔。推开塔顶铁门的刹那,腥甜的海风扑面而来,锈迹斑斑的铜钟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芒。
当她举起铃铛敲击时,钟身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脸浮雕。每张面孔都在无声呐喊,泪水混着铁锈从钟壁滴落。第一次敲击,钟内传来婴儿的啼哭;第二次,是无数人同时诵读信件的低语;第三次敲击后,铜钟突然喷出滚烫的白雾。
白雾中,林夏看见无数发光的丝线在空中交织成网。每条丝线都系着一封信,有些明亮如星,有些黯淡如即将熄灭的烛火。她认出其中一条丝线连接着自己口袋里父亲的信,光点正随着她的心跳明灭。
“你不该来这里。”沙哑的女声从背后传来。林夏转身,看见一个身着旗袍的女子漂浮在空中,半张脸笼罩在阴影里,露出的右眼布满蛛网状的血丝,“周老头没告诉你吗?月光邮局的分拣员,从来都是用寿命交换报酬。”
女子抬手时,林夏注意到她手腕上缠绕着褪色的红绳,绳结处系着一枚眼熟的银铃铛。还没等她反应,对方已经逼近,冰凉的指尖贴上她的额头:“让我看看,你藏着什么秘密...”
千钧一发之际,周爷爷的铃铛突然发出尖锐的长鸣。女子发出凄厉的尖叫,化作黑雾消散在空中。林夏瘫坐在地,发现铜钟下多了一枚生锈的怀表,表盘上的指针逆时针飞转,表盖内侧刻着一行小字:“给永远迟到的旅人”。
当她回到一楼,周爷爷正用朱砂在地面绘制复杂的符咒。老人的衬衫被撕得破烂,露出布满抓痕的后背,那些伤口竟在缓慢蠕动愈合。“噬信者是被扭曲的执念所化。”他头也不抬地说,“它们会吞噬信件里的情感,当怨念积累到临界点...”
话未说完,所有信件同时剧烈震颤。林夏怀中的银铃铛突然挣脱束缚,飞向天花板。在它坠落的瞬间,整面墙壁轰然洞开,露出通往地下室的阶梯。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隐约可见深处有无数发光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
“拿着这个。”周爷爷塞给她一支刻满符文的钢笔,笔尖泛着幽蓝的光,“如果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就用它在自己掌心写‘归’字。”
林夏握紧钢笔,缓缓走向阶梯。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与地底传来的脉动逐渐重合。当她终于踏入地下室,眼前的景象让血液几乎凝固——数以万计的信件被铁链悬挂在空中,每封信封上都贴着一张人脸,正是那些曾经来过月光邮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