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又是一大口带着淡金光泽的鲜血喷出，尽数染红了哪吒胸前的衣襟。敖丙眼中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抓着王仁寿衣袖的手无力地滑落，身体软软地倒在哪吒臂弯里，彻底失去了意识。只有心口那枚布满裂痕的青玉锁，依旧在微弱地、顽强地搏动着，像风中残烛，锁链上的雷纹明灭不定，昭示着这具肉身和寄居的龙魂，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小君——！”王仁寿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所有的攻击意图瞬间瓦解，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绝望。

哪吒抱着怀中彻底失去意识的敖丙，感受着他微弱得几乎随时会断绝的气息，看着衣襟上那刺目的淡金色血迹，所有暴怒的言语都堵在了喉咙里。他眼底的金焰剧烈地闪烁，最终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沉静。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对面同样因恐惧而面色惨白的王仁寿。

“现在，”哪吒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寒冰深渊中凿出，“你还要拦我吗？” 他没有再提太子的身份，但那份不容置疑的威压，比任何身份令牌都更具力量。他抱着敖丙，向前踏出一步。火尖枪斜指地面，枪尖的火焰却收敛了狂暴，凝聚成一点极致的、足以洞穿一切阻碍的寒芒。混天绫无声地蔓延，如同守护神祇的领域，将他和敖丙牢牢护在其中。

这一步，踏碎了王仁寿最后的心理防线。看着弟弟生死不知的模样，看着哪吒眼中那为了怀中人足以毁灭一切的冰冷决心，他紧握书刀的手，终于……颤抖着，缓缓垂落。那凝聚的锁链虚影，无声溃散。

阻拦，在此刻失去了意义。或者说，任何阻拦，都可能成为压垮敖丙的最后一根稻草。

哪吒不再看失魂落魄的王仁寿一眼，抱着敖丙，周身笼罩在淡淡的金红光芒之中，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易碎琉璃，一步步，踏着破碎的石板，离开了这片充满绝望与误会的石亭，径直朝着临海阁的方向走去。海风吹起他染血的衣袍和敖丙散落的蓝发，背影决绝而孤高。

王仁寿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看着那远去的、被金红光芒包裹的身影，又低头看看自己颤抖的手，指甲缝中的蓝色鳞粉光芒黯淡。巨大的迷茫、恐惧，还有一丝被哪吒话语刺中的、关于“枷锁”的隐痛，如同冰冷的海水，将他彻底淹没。他守护了十二年的信念基石，在今晚，轰然崩塌了一半。而另一半，则悬在弟弟那微弱如游丝的呼吸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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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亭外残留的肃杀与王仁寿绝望的目光被哪吒远远抛在身后。他抱着怀中气息奄奄的敖丙，脚步迅疾却异常平稳，每一步都踏在坚实的大地上，仿佛要将那份沉甸甸的重量与责任深深烙印。敖丙的脸颊苍白得近乎透明，紧贴着他的颈侧，每一次微弱而急促的呼吸都带着灼人的热度，如同风中残烛，让哪吒的心弦绷紧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