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安排妥当敖丙，哪吒心中的焦灼并未减少。太乙真人不在东宫，那唯一的线索就在皇宫深处了。他必须立刻面圣，不仅要询问太乙真人的去向，更要……为后续之事铺垫。

他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特制的、带有皇家符印的传讯符纸，指尖凝聚灵力，快速书写：

“李二：孤已返御都，有要事处置。东海诸务，汝暂代监察使之职，一应监察结果，按例密报即可。沉船一事，内情已明，不必再查，余者皆按兵不动，勿打草惊蛇。稳住王仁寿，勿令其再生事端。——哪吒”

符文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消失在天际。东海那条线暂时稳住，接下来，便是这御都的棋局了。

哪吒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袍，压下因灵力未复而隐隐翻腾的气血，大步流星地走出寝殿，朝着皇宫的核心方向走去。他刚踏出东宫范围，一名身着绛紫色总管太监服侍、面白无须、眼神精明的老太监便如同早已等候多时般，从回廊转角处迎了上来，正是皇帝身边最得力的心腹大太监——高无庸。

“老奴参见太子殿下。”高无庸躬身行礼，声音尖细却透着恭敬，“陛下与皇后娘娘正在御花园‘澄心亭’赏荷，听闻殿下回宫，特命老奴在此恭候，请殿下移步觐见。”

果然。哪吒心中了然。他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如此高调的回归，自然逃不过父皇母后的耳目。“有劳高公公。”哪吒颔首，神色平静无波，跟着高无庸穿过重重宫门，走向那座以奇花异草、亭台水榭闻名的皇家御苑。

时值盛夏，御花园内莲叶接天，荷花映日，碧波荡漾，景色美不胜收。然而澄心亭内，气氛却并非全然闲适。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端坐在铺着锦垫的石凳上，手中轻摇着一柄玉骨团扇，目光却频频望向入口。身着明黄常服的大雍皇帝则背对着亭口，负手立于栏杆前，望着满池摇曳的粉荷，背影透着一股深沉的威仪。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哪吒步入亭中，依礼躬身下拜。声音清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我儿快起来！”皇后娘娘看到儿子，眼中瞬间漾满了心疼与慈爱，立刻放下团扇，虚扶了一下，“一路奔波，可还安好？看你脸色，似有些疲惫。”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哪吒气息的虚浮和脸色的苍白。

皇帝也缓缓转过身。他年约五旬，面容刚毅，眼神深邃如同古井，久居帝位养成的威压在不经意间流露。他锐利的目光在儿子身上扫过，同样注意到了那份不同寻常的虚弱，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免礼。”皇帝的声音沉稳有力，听不出喜怒，“东海之行，可还顺利？海军情状如何？王仁寿此人，可堪大用？”

一连三个问题，直指核心，尽显帝王心术。

哪吒站直身体，迎着父皇审视的目光，不卑不亢地答道：“回父皇，东海海军兵甲齐整，操练有度，士气尚可。然舰船老旧者居多，海上机动与远程火力恐有不足，需逐步汰换新舰，加强火器配置。至于东海太守王仁寿……”他略作停顿，脑海中闪过昨夜那场冲突和王仁寿跪地悔恨的模样，“此人御下有方，治政清明，东海地界在其治下确算得上风调雨顺，百姓安居。其才干足以胜任太守之职，对朝廷亦算忠心。只是……为人过于重情，易受私情所困，行事偶有偏激，需加以引导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