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真源沉重的喘息如同破损的风箱,在弥漫着血腥与骨粉气息的死寂通道里拉扯。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左臂三道深可见骨的豁口,鲜血如同失控的溪流,浸透了他死死按压的指缝,顺着小臂蜿蜒而下,滴答滴答砸在冰冷腐朽的地板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暗红。剧痛如同跗骨之蛆,侵蚀着他的意志,每一次心跳都像是擂鼓,震得伤口突突直跳。但他的眼神却依旧凶狠,如同濒死的狼王,死死盯着前方暂时平静的骨帘,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
“贺儿!”严浩翔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他半抱着贺峻霖,感受着怀中躯体那几乎消失的微弱脉搏和刺骨的寒冷。贺峻霖整张脸都覆盖上了一层死寂的青紫色霜斑,眼睫、发梢甚至嘴唇都凝结着细小的冰晶,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只带出更稀薄的白雾。裹着冰蓝唱片的布料缝隙里,幽幽的寒光如同鬼火,贪婪地吮吸着贺峻霖最后一点生命力。“下一步!快!”严浩翔几乎是咆哮着,冰冷的恐惧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攫住了他。
马嘉祺强忍着剧烈的头痛和翻涌的恶心感,鼻血顺着下巴滴落,视线死死锁在前方通道尽头——那里,一扇由无数粗大、扭曲的脊椎骨交错编织而成的厚重骨门紧紧关闭着。门缝里渗出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腐败气味,远比外面更加浓烈。
“尽头……骨门……”马嘉祺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必须……推开……”预知的碎片闪过:【骨门开启】!【无路可退】!【酸雨焚身】!画面破碎混乱,却带着强烈的致命警告。
贺峻霖的瞳孔已经有些涣散,冰霜覆盖的睫毛艰难地颤动了一下。他被冻僵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破碎的音节几乎淹没在死寂里:“……尸……骨……刻……数……”他仅存的意识死死抓着脑海深处那段疯狂七连音降阶的残响,每一个音符的落点都对应着一个数字……一个排列的顺序……
“数字……尸骨上刻着数字……顺序……”严浩翔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心脏沉入冰窟。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向那扇脊椎骨门。缝隙里透出的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在里面!门后面!”
丁程鑫强撑着剧痛的脊椎,摇摇晃晃地站直身体,眼神扫过张真源几乎被染成红色的左臂和马嘉祺惨白的脸。“我去!”他咬着牙,声音带着骨骼摩擦的涩响。他必须节省贺峻霖的生命力。
“不……我来……”马嘉祺抬手抹去鼻血,眼神决绝。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最后的精神力。预知能力如同烧红的烙铁烙烫着神经!【骨门机关】!【错误触碰】!【骨刺穿颅】!模糊的画面指向门框一侧一根毫不起眼的、相对细小的苍白肋骨!
“那根……短的……门框左边……”马嘉祺指向那根肋骨,声音虚弱却异常清晰,“按下去……别碰……旁边的……”
丁程鑫没有丝毫犹豫,拖着剧痛的身体,一步步挪向那扇散发着浓烈尸臭的脊椎骨门。每一步都牵扯着脊椎深处撕裂般的疼痛,冷汗浸透衣衫。他绕过地上张真源留下的血迹,停在骨门前。浓烈的腐败甜腥味几乎令他窒息。他伸出颤抖的手,避开旁边那些粗壮、带着尖刺的椎骨,指尖精准地落在马嘉祺所指的那根细短的苍白肋骨上。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
深吸一口气,丁程鑫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那根肋骨向下一按!
“咔哒……嘎吱嘎吱……”
一阵沉闷而艰涩的、仿佛巨大生锈齿轮被强行推动的摩擦声从厚重的骨门内部传来!无数细小的骨粉簌簌落下。紧闭的脊椎骨门,缓缓地、带着刺耳的呻吟,向内打开了一道仅仅能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一股更加冰冷、粘稠、如同打开千年古墓石棺的阴寒腥风,裹挟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福尔马林混合着深层腐肉的恶臭,如同实质的洪流猛地从门缝里扑面冲出!丁程鑫首当其冲,被这股恶臭腥风呛得眼前发黑,胃里翻江倒海,扶着门框剧烈地干呕起来。
借着微弱摇曳的烛光,门内的景象一点点映入众人眼中。
这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地窖空间。地窖中央,一口巨大的、由浑浊厚玻璃制成的棺材静静地安置在冰冷的石台上。玻璃棺盖如同蒙尘的冰面,模糊地映照出他们扭曲惊骇的脸孔。而棺内,在浑浊模糊的视线中,赫然陈列着七具姿态各异、蜷缩扭曲的孩童骨架!
骸骨惨白,细小脆弱,在棺内幽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冰冷的死亡美感。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每一具幼童骸骨那细弱的肋骨之上,都清晰地刻着一个深黑色的、扭曲的阿拉伯数字!从1到7!
“1……2……3……”刘耀文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手指无意识地指着棺内刻着数字的尸骨。宋亚轩死死捂住口鼻,脸色惨白如纸,那浓烈的防腐剂味道让他阵阵眩晕。
就在他们看清棺内尸骨的瞬间,身后白骨回廊中那些暂时沉寂的骨铃,毫无征兆地集体发出了极其细微、却如同无数根钢针刮擦玻璃般的“嗡嗡”震颤声!仿佛被棺内的尸骨唤醒,蓄势待发!
“顺序……按《骨铃》旋律……排……”贺峻霖的声音细若游丝,如同寒风中断裂的冰棱,整个人在严浩翔怀里冰冷地往下滑。严浩翔死死箍住他,目光如同寒冰利箭射向玻璃棺。他记起来了!那段七连音降阶的最后三个音符,陡然急促转折,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意味……
“顺序错了……会怎样?”张真源靠着冰冷的骨墙,喘息着问,声音因失血而虚弱。
回答他的,是“啪嗒”一声轻响。
刘耀文颈侧靠近锁骨的位置,那一道被骨铃划破的浅浅伤口边缘,毫无征兆地渗出了一滴液体。不是鲜红,而是一种极其诡异、仿佛混合了荧光剂的——幽蓝色!那滴蓝血粘稠如油,缓慢地滑落,在他染血的衣领上晕开一小片妖异的光泽!
一股寒气瞬间席卷了所有人!刘耀文自己也愣住了,下意识地伸手去摸那渗血的地方,指尖沾上了一点粘腻的幽蓝,瞳孔因惊骇而放大。
“骨刺穿喉……”马嘉祺盯着刘耀文颈侧那妖异的蓝色,预知带来的恐怖画面瞬间清晰——【错误的顺序】!【棺盖爆裂】!【肋骨骨刺疾射】!【贯穿咽喉】!“必须……按顺序……排列……”他嘶声吼道,最后的力气几乎耗尽。
宋亚轩猛地看向刘耀文颈侧那妖异的蓝痕,又看向那口陈列着七具刻字童骸的玻璃棺材。一股冰冷的愤怒和决绝取代了恐惧!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那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尸臭和骨铃发出的高频震颤噪音,猛地站直身体,向前一步。
“我来唱!” 宋亚轩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嘶哑和坚定,眼神死死钉在玻璃棺上,“贺儿告诉我顺序!我唱!你们排!”
丁程鑫捂着口鼻强忍着恶心,拉开了沉重的玻璃棺盖。更加浓烈刺鼻的防腐剂气味如同毒气般涌出!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伸手探入那冰冷刺骨的、浑浊粘稠的防腐液中!
第一个冰冷、细小、带着滑腻骨髓触感的孩童骨架被捞出液面。肋骨上刻着数字“1”。
贺峻霖在严浩翔怀中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冰霜覆盖的嘴唇艰难地张开,吐出一个几乎听不见的音符:“Do……”对应《骨铃夜宴》七连音的第一个起始音高。
宋亚轩立刻捕捉到了!他闭上眼睛,摒弃一切杂念和恐惧,喉结滚动,一个纯净、空灵、却带着孤注一掷力量的音调从他口中流淌而出,穿透地窖的阴冷和骨铃的嗡鸣,如同黑暗中升起的一缕微光。
“La……”贺峻霖的音节破碎。
宋亚轩的音调紧随而下!
伴随着每一个音符的精准唱响,丁程鑫忍着剧烈的生理不适,在冰冷滑腻的防腐液中摸索着捞出对应数字的骸骨。张真源忍着左臂撕裂的剧痛,用还能动弹的右手,按照宋亚轩歌声的指引,吃力地将那冰冷细小的骸骨摆放到棺盖表面指定的位置。他的手在颤抖,每一次触碰那细小的白骨,都仿佛能感受到无尽的怨念和冰冷。
第三具……第四具……第五具……
宋亚轩的歌声在地窖中回荡,如同唯一的救赎之音。然而,头顶白骨回廊里的震颤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嗡嗡嗡——!”骨铃的震颤频率急剧升高,发出尖锐刺耳的共鸣!无数悬挂的骨刃开始疯狂地摆动、碰撞,发出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亮的“叮当”撞击声!仿佛下一秒,这座骨刃森林就要彻底狂暴!
“Mi……”贺峻霖的声音已经弱不可闻,眼睑沉重地垂下。霜斑覆盖了他的半边脸颊。
宋亚轩的歌声陡然拔高,冲破骨铃的噪音封锁!尖锐的高音如同利刃!
第六具骸骨被捞出,肋骨上刻着数字“6”。
“最后一个……”严浩翔的声音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目光死死盯着贺峻霖失去血色的唇。贺峻霖的头无力地歪靠在严浩翔肩头,嘴唇翕动了一下,却没有丝毫声音发出。只有一丝微弱到极致的气流。
宋亚轩的歌声出现了短暂的停顿!他猛地看向贺峻霖,眼神充满了恐慌!
“Si……”严浩翔几乎是凭着直觉和贺峻霖残存的气流方向,嘶吼着代替他喊出了最后一个音节!那是最低沉的降调,带着深渊般的死寂!
宋亚轩没有丝毫犹豫,喉咙深处爆发出最后一个低沉、哀婉、仿佛叹息般的音符!
就在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的瞬间!
“嗡——!!!”
头顶通道里无数疯狂震颤的骨铃,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核心!那令人疯狂的高频震颤和刺耳的碰撞声戛然而止!所有的骨刃瞬间僵直、静止!仿佛被冻结在空气中!整个白骨回廊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一般的寂静!
与此同时,玻璃棺盖上,七具按照数字顺序排列好的细小骸骨,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咔哒”声。排列完成的骸骨组合,散发出一种微弱而奇异的共鸣白光。
地窖一侧原本光滑的骨墙,伴随着沉重的摩擦声,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上倾斜的狭窄石阶通道。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带着泥土清冷气息的空气,从那通道口涌入,冲淡了一丝地窖内浓得令人作呕的尸臭和防腐剂味道。
出口!生的希望!
然而,就在所有人望向那希望通道口的瞬间——
“滴答……滴答……”
冰冷的液体滴落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那不是水。
刘耀文僵硬地低下头。他颈侧那道渗着幽蓝粘液的伤口,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裂开、扩张!伤口边缘的皮肤下,隐约浮现出几道细密的、如同鱼类鳃裂般的纹理!那诡异的蓝色正顺着纹理向周围蔓延!一股冰冷滑腻、如同海水包裹的怪异感受,正从那裂口中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