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活着

玻璃舱体里的人影缓缓后退，露出身后成排的透明容器。每个容器里都漂浮着一具躯体，面部轮廓依稀可见。宋亚轩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指甲几乎嵌入皮肉。

"这些都是失败品。"陈沅君的声音从广播系统传来，带着某种机械般的冷漠，"除了你哥哥……和你。"

刘耀文突然抓住宋亚轩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他盯着最中央的玻璃舱，那里躺着个与宋明远一模一样的人，只是面容更加苍白，血管在皮肤下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他们造了不止一个。"刘耀文低声说，"每次失败就重来一次。"

林婉婷的呼吸变得急促。她抬手抹掉额头的冷汗，枪口在陈沅君和玻璃舱之间来回游移。"所以当年那场车祸……"

"是实验事故。"陈沅君打断她，"SY-01第一次完整觉醒，导致程序失控。我们不得不启动应急预案。"

宋亚轩感觉胃部一阵抽搐。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表情，那种深深的愧疚和悲伤此刻有了新的解释。不是因为调换婴儿，而是因为她知道这一切终将到来。

"为什么要选我？"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陈沅君终于走下控制台。他穿着纯白实验服，胸前别着金色徽章，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冷光。"因为你是最完美的适配体。"

"放屁！"苏雨突然开枪。子弹在金属墙壁上擦出耀眼火花，照亮了墙上密密麻麻的编号——从SY-01到SY-27，每个数字后面都贴着照片。宋亚轩的脸赫然列在SY-01的位置。

"你们杀了多少个孩子？"林婉婷的声音发颤。

"不是杀死。"陈沅君掸去实验服上的灰尘，"是迭代。直到找到最合适的载体。"

宋亚轩往前走了两步。他的影子投在玻璃舱表面，与里面的"自己"重叠在一起。那个人的眼睛突然睁开，漆黑的瞳孔里闪烁着不属于人类的光芒。

"看到了吗？"陈沅君的声音带着兴奋，"SY系列最终形态已经准备就绪。"

话音未落，整座大厅开始震动。天花板掉落碎屑，警报声尖锐地刺破耳膜。陈沅君抬头看了眼监控屏幕，脸色突然变了。

"他们提前启动了自毁程序？"

刘耀文抓住这个空档，猛地将宋亚轩推开。两人重重摔在地上时，玻璃舱轰然炸裂。淡蓝色液体喷涌而出，混着血雾在空中形成诡异的彩虹。

"跑！"刘耀文翻身而起，拽着宋亚轩往出口冲。

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穿着黑色防爆服的身影从各个通道涌入，手持麻醉枪的枪口闪着寒光。苏雨和林婉婷交替掩护，子弹打在金属墙壁上溅起火星。

"地下二层有备用通道！"陈沅君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几分焦急，"但需要SY-01的生物特征验证。"

宋亚轩猛地刹住脚步。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摸向脖颈——那里有道淡粉色疤痕，是他六岁时动手术留下的。当时母亲说是为了治疗先天性心脏病，现在想来，不过是植入芯片的借口。

"你早就知道对吧？"他转身质问刘耀文，"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是实验体。"

刘耀文没回答。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条形码。数字清晰可见：SY-00。

"你是第一个？"

"我是失败品。"刘耀文苦笑着摇头，"他们把我改造成追踪者，却没想到我会背叛。"

追兵越来越近。麻醉弹擦着宋亚轩耳边飞过，在墙上留下焦痕。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按在闸机的识别区。冰冷的触感让他想起无数个被电击的夜晚，那些记忆碎片突然变得鲜活。

闸门无声滑开时，陈沅君的声音再次传来："欢迎回家，SY-01。"

地下室比想象中要大。无数电缆像血管般缠绕着中央控制台，显示屏上跳动着诡异的数据流。最醒目的位置挂着倒计时：【基因锁解除进度 47%】

"这是什么？"林婉婷警惕地扫视四周。

"是保险栓。"陈沅君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如果不能在爆炸前完成解密，整个实验数据都会永久销毁。"

宋亚轩盯着自己的倒影在金属台面上晃动。他看到那个温文尔雅的豪门少爷，看到雨夜被打回原形的弃子，看到实验室里浑身插满管线的孩子，最后看到现在的自己——浑身是血，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密码是什么？"

"你的记忆。"陈沅君走到控制台前，"或者说，他们灌输给你的那些。"

苏雨突然举起枪："你疯了吗？这可能是陷阱！"

"我知道。"宋亚轩握紧拳头，"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当他把手放在数据板上时，整个房间突然亮起幽蓝的光。无数记忆画面如潮水般涌来：母亲弹琴的背影、宋家晚宴的喧嚣、暴雨夜被扔出大门的狼狈、第一次注射药剂时的剧痛……

"等等！"刘耀文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看这个！"

显示屏角落有个不断闪烁的图标。放大后能看清是朵鸢尾花，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纹样。宋亚轩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不可能是巧合。

"妈妈……"

记忆深处传来她的声音："如果你看到这段录像，说明我已经不在了。但请记住，真正的你永远藏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宋亚轩猛然睁开眼。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键盘上，打出一串乱码。倒计时突然停滞，接着变成红色警告：【基因锁异常 警告！核心数据外泄！】

"你们做了什么？！"陈沅君暴怒。

刘耀文却笑了："你母亲比他们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警报声骤然停止。整个地下室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通风系统发出微弱的嗡鸣。宋亚轩盯着屏幕上跳动的鸢尾花图案，突然明白母亲留下的真正遗产是什么。

"不是我。"他轻声说，"是她把数据转移走了。"

陈沅君脸色惨白。他疯狂敲击键盘，却只换来越来越多的错误提示。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地面开始剧烈震动。

"快走！"林婉婷率先冲向逃生通道，"这里要塌了！"

宋亚轩最后看了眼控制台。在无数纷乱的数据流中，他捕捉到一行小字：【记忆备份完成 新载体确认】。母亲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带着某种温柔的坚定。

他们冲出地面时，核电站方向腾起巨大的蘑菇云。热浪掀翻了警戒线，照亮了夜空中盘旋的直升机。宋亚轩踉跄着跪倒在地，看着火光映红的天空。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匿名短信的内容让他的血液瞬间凝固：

【你母亲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