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梨咬着半块桂花糕,蹲在王府后院的墙根下,望着墙头探出来的一枝石榴花发呆。秋风卷着几片枯叶啪嗒糊在她脸上,活像贴了张“衰神到此”的符咒。她不过是三天前被牙婆用三吊钱卖进王府的小丫鬟,原以为能抱上金大腿,结果管家搓着核桃冷笑:“去伺候逸王殿下,机灵点。”
此刻她蹲在这儿,全因刚被管家踹了一脚。“小梨!你又在偷懒!王爷要喝茶!”尖锐的嗓音惊飞了树上的麻雀,姜小梨手忙脚乱爬起来,桂花糕渣簌簌往下掉,沾得粗布裙摆像撒了层金粉。她边跑边在心里吐槽:这哪是伺候王爷,分明是伺候祖宗!
推开吱呀作响的雕花木门,一股子熏香混着点心甜味扑面而来。只见那位传说中京城第一咸鱼——萧逸正四仰八叉地躺在金丝楠木榻上,靛青锦袍皱得像咸菜干,头发乱得能藏麻雀,手里举着张画满美人的宣纸,嘴里还叼着块芙蓉糕,活脱脱街边嗑瓜子的二流子。
“王爷,您的茶。”姜小梨小心翼翼把青瓷茶盏放在描金桌上,余光瞥见砚台里泡着半块发霉的绿豆糕。
萧逸懒洋洋抬眼,桃花眼眯成两条缝:“小梨啊,本王觉得人生真是太无聊了。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连个能解闷的人都没有。”话音未落,他突然打了个震天响的饱嗝,惊得梁上燕子扑棱棱乱飞。
姜小梨眼珠子一转,突然捏着嗓子尖声尖气模仿起戏台上的花旦:“哟~ 王爷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她随手抄起桌上的团扇,扭着腰肢来回踱步,“想那市井街头,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进王府当差,您倒好,天天摆烂!”
萧逸噗嗤笑出声,差点被芙蓉糕呛到:“摆烂?这词新鲜!你再学两声。”
“从前有个人,特别喜欢吃鱼——”姜小梨突然从袖兜里掏出根竹筷当道具,“有一天他去钓鱼,钓了一整天,好不容易钓到一条,结果那鱼突然开口说话了!”她猛地把竹筷戳向萧逸,吓得他往后一缩。
“说什么?”萧逸瞪大眼睛。
“那鱼眼泪汪汪地说:‘大哥,我都未成年,你就放过我吧!’这人一听,叹了口气说:‘唉,那不行,我也未成年。’”姜小梨自己先憋不住,笑得直拍大腿,茶水都跟着晃悠。
萧逸先是一愣,随即笑得满地打滚,锦袍下摆扫翻了茶盏,茶水泼在他绣着金线的靴子上都浑然不觉:“妙啊!小梨,你还有没有别的?”
从此王府里天天上演奇怪戏码。姜小梨把田螺报恩的故事改成田螺精连夜扛着房子跑路,说因为主人家太邋遢;把仙女下凡的传说编成仙女嫌弃牛郎不爱洗澡,回天庭前还留了块搓澡巾。最绝的是她现编现演,把管家克扣月钱的事编成管家被灶王爷追着打,理由是偷吃供品还不洗碗。萧逸笑得直揉肚子,连最爱的桂花酥都顾不上吃。
然而好景不长,京城突然贴满奇奇怪怪的告示。姜小梨踮着脚念道:“天地将倾,万物归零,唯有加入‘虚无教’方能——”话没说完,背后突然传来阴森森的声音:“小梨,你在看什么?”
她吓得一蹦三尺高,转头看见萧逸顶着两个黑眼圈,穿着反了面的睡袍,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黄纸,活像从坟头爬出来的:“那些人说,三天后会有火球砸中京城,这可如何是好?”
姜小梨翻了个白眼,从灶房端来刚出炉的糖炒栗子,抓了把塞进萧逸手里:“王爷您看,这栗子烫不烫?甜不甜?”
萧逸被烫得直呵气,腮帮子却鼓鼓囊囊嚼着栗子:“烫!甜!”
“那不就得了!”姜小梨叉腰,“管它火球不火球,咱们现在吃着热乎栗子,待会儿再听我讲个火球爱上烤鸭的故事,多划算!”
话音未落,王府外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数十个蒙着黑巾、举着黑旗的人翻墙而入,领头的红袍大汉跳上假山,扯开嗓子吼道:“萧逸!速速醒悟!莫要沉溺享乐!”
萧逸气得跳脚,锦袍上的玉坠晃得叮当作响:“反了反了!竟敢打扰本王听故事!小梨,抄家伙,咱们去会会他们!”说着抄起案头的毛笔,摆出个张牙舞爪的架势,笔尖还滴着墨汁。
姜小梨扶额:“王爷,您拿笔当兵器,打算在他们脸上画画吗?还是叫护卫吧……”
混战中,姜小梨急中生智,抓起厨房的辣椒粉撒向敌人,呛得众人涕泪横流。萧逸则挥舞着鸡毛掸子大喊“看本王降妖除魔”,结果不小心绊倒自己,一头栽进花坛,锦袍沾满泥土,活像只炸毛的孔雀。更离谱的是他爬起来时,头上还顶着朵大丽花,威风扫地。
这场闹剧以虚无教众人被打得落荒而逃告终,所谓的“末日预言”也被证实是邪教头子想骗钱的鬼把戏。经此一役,萧逸像变了个人,开始跟着账房先生学算账,还拉着姜小梨微服出巡。
某天在热闹的集市上,萧逸突然拦住个卖糖人的小贩:“老板,来两个糖人!一个是被火球追着跑的鸭子,一个是拿辣椒粉当武器的小丫鬟!”
姜小梨气得跺脚:“王爷您又编排我!上次说我像偷油的耗子,这次变鸭子!”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萧逸望着天边的火烧云,突然正经起来:“小梨,我好像明白相遇的意义了。就算有一天真要离别,可那些一起闹、一起笑的日子,比什么都珍贵。”
“得了吧您!”姜小梨往他嘴里塞了块糖糕,“少煽情,再肉麻我可就跳槽去别家王府当笑话大王了!”她故意把“大王”二字咬得极重,还冲萧逸做了个鬼脸。
两人笑闹着跑向熙熙攘攘的人群,谁也没注意到街角算命摊的老头捋着胡子摇头:“这俩活宝,倒比我算的姻缘卦还精彩……” 街边卖糖葫芦的小贩瞅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直乐,今日的趣事,又够他晚上和伙计们唠半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