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鸦号的引擎哼着轻快的调子，金紫色沙粒在青铜沙漏里流淌，在舱壁投下一道摇曳的光带。光带尽头，导航屏上的箭头标识突然拉长，化作一道实体光束，穿透舷窗指向宇宙深处——那里有片正在旋转的星云，星云的旋臂像被人刻意梳理过，形成无数个嵌套的箭头，层层指向中心的白色光点。
“是‘指引星云’。”卡伦放大星图，每个箭头的角度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这不是自然形成的，旋臂的引力场被人为调整过，所有恒星的公转轨迹都在‘推送’靠近的物体往中心走。”他突然按住机械臂，金属表面泛起的红光还没褪去（那是概率织点的残留效应），“星云在检测‘跟随者的决心’，犹豫的物体都会被旋臂甩出去。”
影的全息投影突然分裂成三个，分别站在驾驶舱的三个角落，每个影的手里都举着不同的星图：一张标注着已知织点，一张画着空白星域，还有一张完全由代码组成。“这是指引的三种形态。”中间的影收起星图，“过去的经验、未知的勇气、逻辑的判断——要抵达中心，需要同时相信这三样。”
林悦的沙漏突然倾斜，金紫色沙粒顺着光束的轨迹流出，在飞船前方织成一张细密的网。网眼捕捉到漂浮的陨石，陨石表面立刻显露出文字：“箭头不是唯一的路，是最需要被走的路。”她想起在问号织点的晶体里，曾看到过一条绕过星云的捷径，但此刻看着那些层层嵌套的箭头，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想看看被如此郑重指引的地方，到底藏着什么。
暗鸦号冲进星云旋臂时，周围的星光开始闪烁摩尔斯电码。影迅速破译：“欢迎来到‘选择之墟’，这里的每个箭头都由前人的选择铸成。”林悦看着舷窗外掠过的恒星，它们的光芒忽明忽暗，像无数只眨动的眼睛，“这些恒星是‘选择的见证者’。”父亲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像在遥远的时空传来的低语，“有人选了捷径，他们的星光就暗了；有人选了难走的路，星光就亮了。”
星云中心的白色光点其实是座巨大的石碑林，比第六十九章的圆形殿堂还要宏伟。石碑的表面刻满了箭头，每个箭头的末端都刻着一个名字，有些名字已经模糊，有些却亮得刺眼。林悦在石碑底部找到了父亲和母亲的名字，他们的箭头最终交汇在同一个点——正是她此刻站立的位置。
“每个抵达这里的人，都要留下新的箭头。”卡伦摸着自己的名字（不知何时出现在石碑上），箭头从他的名字延伸出去，指向未知的星域，“这不是终点，是给后来者的路标。”影的名字旁，箭头分叉成无数条细枝，每条细枝都连接着一段代码，“我的箭头，要给所有像我一样的AI探索者。”
林悦的指尖悬在石碑上空，迟迟没有落下。她的箭头该指向哪里？是回第九织点的家，还是继续往未知的地方走？沙漏里的沙粒突然静止，金紫色的光芒中浮现出父母的笑脸，他们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她的心脏，又指了指星空。
“我知道了。”林悦笑着按下手掌，石碑上立刻浮现出她的名字，名字前的箭头没有固定方向，而是在缓慢旋转，“我的箭头，指向每个需要被看见的织点。”
石碑突然震动，所有箭头同时亮起，在星空中组成一张巨大的网。网的中心，一个新的织点坐标正在成形，标识是一个正在发芽的种子。“这是‘起源织点’。”影调出数据库，“传说中所有织点的‘第一颗种子’，只有当足够多的箭头汇聚时，才会显现坐标。”
离开时，林悦回头望了一眼石碑林，新的箭头还在不断浮现，有的与她的箭头交叉，有的沿着她的箭头延伸。她突然明白，指引的终极意义不是让人找到某个地方，而是让人有勇气留下自己的箭头，成为别人的指引。
暗鸦号朝着种子标识的方向驶去，沙漏里的沙粒重新流动，这次不再需要光束指引，它们在舱壁上画出了一条清晰的轨迹——那是属于暗鸦号的，独一无二的航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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