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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无痛之殇

六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地洒在讲台上,沐函站在黑板前,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支白色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今天的数学公式。他穿着那件标志性的褐色长风衣,内搭黑色衬衫,衣摆随着他写字的动作微微晃动。

"这个函数在x=0处的极限值可以通过洛必达法则求解..."沐函的声音低沉而平静,没有任何起伏,就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粉笔与黑板摩擦的沙沙声。学生们低着头,没人敢与这位冷面数学老师对视。沐函转过身,浅褐色的眼睛扫过教室,目光所及之处,学生们都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第三排穿红色外套的女生,请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被点名的女生猛地抬头,脸色刷地变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我...我..."

沐函面无表情地等待了三秒,然后移开视线:"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来。"

下课铃声响起,沐函收拾教案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当他走出教室时,学生们才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

"沐老师太可怕了..."

"我从来没见过他笑..."

"听说他连疼痛都感觉不到,是不是真的啊?"

议论声被关在门后,沐函沿着走廊向办公室走去。他的步伐很稳,风衣下摆在身后轻轻摆动。路过语文组办公室时,他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笑声——明亮、欢快,与他的世界截然不同。

沐函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透过半开的门缝,他看见弟弟沐言正被几个年轻老师围着,眉飞色舞地讲着什么。沐言今天穿了件浅蓝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处,露出结实的小臂。他比沐函高出五厘米,身材更加健壮,笑起来时眼角会浮现细小的纹路。

"沐老师!"一个清脆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沐函收回视线,看见班上的学习委员小跑着追上来,手里拿着一叠作业本。

"这是今天的作业,我收齐了。"女生怯生生地把本子递过来。

沐函点点头接过,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女生的指尖。女生像触电般缩回手,脸一下子红了。

"谢...谢谢老师!"她结结巴巴地说完,转身就跑。

沐函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他感受不到他人的恐惧,也理解不了那种羞涩——感情缺失症让他与世界之间永远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回到数学组办公室,沐函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他的办公桌异常整洁,除了必要的教学用品外,只有一张倒扣着的相框。胃部传来熟悉的绞痛,他皱了皱眉,从抽屉里取出一瓶药,干吞了两片。

"沐老师,下周的月考安排..."隔壁桌的王老师转过头来,话说到一半停住了,"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去医务室?"

"不必。"沐函简短地回答,继续批改作业。

午休时间,沐函没有去食堂。他站在教学楼顶层的走廊尽头,从风衣内袋掏出一部特制手机。

"目标最近有动静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暂时没有。"沐函的声音比平时更加冷硬,"但我怀疑学校里有他们的眼线。"

"小心行事。你父亲那边也还没有消息。"

沐函的手指微微收紧:"明白。"

挂断电话,他望向远处的操场。学生们像一群无忧无虑的小鸟,在阳光下奔跑嬉戏。十九岁那年,他被告知父亲在执行缉毒任务时牺牲,尸体都没能找到。而现在,他知道了真相——父亲还活着,深入毒枭组织内部卧底。而他,也追随父亲的脚步,成为了一个没有名字的影子。

胃痛再次袭来,比之前更加剧烈。沐函快步走向卫生间,刚关上门就弯下腰,对着马桶剧烈呕吐起来。酸苦的液体灼烧着他的喉咙,但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机械地擦掉嘴角的残渍。

"哥...?"

沐函的身体僵住了。他缓缓转身,看见沐言站在卫生间门口,脸上混杂着震惊和某种复杂的情绪。

"你...你没事吧?"沐言的声音有些发颤。

沐函直起身,用纸巾擦了擦嘴:"没事。"

"你管这叫没事?"沐言突然提高了声音,"你吐成这样,脸色白得像纸一样!"

沐函没有回答,绕过弟弟准备离开。但沐言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到底有什么毛病?为什么从来不说?"

"放开。"沐函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就不放!"沐言的眼睛里燃起怒火,"从小到大你都这样,什么事都瞒着,装得跟没事人一样!你以为你是谁啊?超人吗?"

沐函挣脱开来,眼神平静得可怕:"我的事与你无关。"

"哈!"沐言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对,与我无关。我们可是亲兄弟啊,但你什么时候把我当过弟弟?父亲去世那天,你连一滴眼泪都没掉!"

沐函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想告诉弟弟,父亲没有死;他想解释自己患有感情缺失症,不是不想哭,而是根本不知道怎么哭。但最终,他只是紧了紧风衣的领口,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下午第一节课,沐函准时出现在教室。他的脸色比上午更加苍白,但声音依然平稳有力。学生们发现今天的沐老师似乎比平时更加严厉,提问的频率也增加了。

"李浩,请到黑板前来解这道题。"

被点名的男生不情愿地站起来,慢吞吞地走向讲台。当他经过沐函身边时,不小心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去。慌乱中,他抓住了沐函的风衣——

"啊!"

在全班同学的惊呼声中,沐函被拽得失去平衡,从讲台上重重摔下。他的身体滚下三级台阶,最后撞在教室前门的门框上才停下来。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沐函的暴怒。

但出乎意料的是,沐函只是平静地撑起身子,拍了拍风衣上的灰尘,然后若无其事地站起来。他的右手腕不自然地弯曲着,显然是骨折了,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继续上课。"他走回讲台,用左手拿起粉笔。

李浩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老、老师,您的手..."

"我说了,继续上课。"沐函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教室的温度仿佛降到了冰点。

下课后,沐函最后一个离开教室。他的右手腕已经肿得厉害,但他只是用左手拿着教案,像往常一样走向办公室。在拐角处,他再次遇见了沐言。

沐言的目光落在哥哥不自然下垂的右手上,脸色变了:"你的手..."

"没事。"沐函想绕过去,却被弟弟拦住。

"别再说没事了!"沐言几乎是吼出来的,"你的手腕明显骨折了!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不需要。"

"你——"沐言气得浑身发抖,"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常识?骨折不处理会留下后遗症的!"

沐函看着弟弟愤怒的脸,突然感到一阵疲惫。他习惯了无痛症带来的便利——受伤不会影响工作,审讯时不怕酷刑。但此刻,他第一次希望自己能感受到疼痛,这样或许就能理解为什么沐言如此激动。

"我自己会处理。"最终,沐函只是这样说道。

沐言盯着哥哥看了几秒,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满是苦涩:"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人类。正常人会疼,会哭,会寻求帮助...但你呢?你就像个机器人!"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背影充满了愤怒和失望。

沐函站在原地,望着弟弟远去的身影。他想起了小时候的沐言,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甜甜地叫着"哥哥"的小男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筑起了这样高的墙?

回到办公室,沐函用左手艰难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吞下止痛药——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消炎是必要的。他打开抽屉,看着那张倒扣的相框,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翻了过来。

照片上是十年前的他们:父亲沐城穿着警服,英挺而威严;母亲林雨菲笑容温柔;十五岁的沐函已经比同龄人高出一截,穿着黑色衬衫,表情严肃;而十四岁的沐言则调皮地搂着哥哥的脖子,笑得阳光灿烂。

沐函用指尖轻轻抚过照片上父亲的脸。他还活着,在某个黑暗的角落,与最危险的敌人周旋。而自己,也走上了同样的道路。

放学后,沐函没有直接回家。他驱车来到城郊的一处废弃工厂,熟练地输入密码,走进隐藏的地下室。这里是他的另一个"办公室",墙上贴满了案件资料和嫌疑人照片。

"情况怎么样?"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从电脑前抬起头。

沐函用左手解开风衣扣子:"学校里有可疑人物,需要进一步调查。"

"你的手..."

"小伤。"沐函坐到电脑前,调出一组监控画面,"这个学生最近行为反常,我怀疑他被利用了。"

中年男子叹了口气:"你该去医院。"

沐函没有回应,继续分析数据。几个小时后,他收到了母亲发来的短信:「小函,这周末回家吃饭吧,妈妈做了你爱吃的红烧鱼。」

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才回复了一个「好」字。

走出地下室时,已是深夜。沐函站在星空下,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他靠在车边,等这一波不适过去。无痛症让他无法感知身体的警告信号,但长期的警察训练让他学会通过其他症状判断自己的状况——他可能发烧了。

开车回家的路上,沐函想起了沐言愤怒的眼神。他明白弟弟为什么恨他——在父亲"去世"那天,在所有人都痛哭流涕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仿佛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但沐言不知道的是,那天晚上,沐函一个人躲在衣柜里,用刀片在手臂上划下一道道伤痕。他感觉不到疼痛,但他需要看到鲜血流出的那一刻——那是他唯一能确认自己还活着的方式。

回到家,沐函发现门口放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骨科专用的固定支具和几盒消炎药,还有一张字条:「不管你怎么想,身体是你自己的。——沐言」

沐函拿起支具,第一次感到心脏的位置传来一种陌生的钝痛。或许,那并不是完全的无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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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手小白,写作能力极差,不喜勿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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