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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的手指深深掐进露夜婷的脖颈。她能感觉到指甲边缘的锯齿状突起，每一次细微的收紧都会在皮肤上留下新的血痕。空气像被堵住的水流，只能勉强从喉管缝隙间渗入几缕。
“清除程序启动。”机械女声在四面八方回荡，契约锁链如活物般扭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最近的一条铁链擦过她的脚踝，烫得像烧红的烙铁。
镰刀还在手中发颤。刀脊那只睁开的眼瞳纹路越来越清晰，仿佛真的要从金属表面浮出来。露夜婷抬起左手，五指死死攥住镰刀柄。肌肉绷紧的瞬间，她听见三个心跳声同时加速——自己的、宋玄的，还有那个诡异的融合节奏。
刀刃横劈过去。
镰刀划开手臂的触感比想象中轻。就像切进一块冻僵的肉，却没怎么溅出血。断臂坠落时，指尖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银色雾气从伤口喷出，在空中凝成细小的光点。
空间剧烈震动。最近的一面镜子先碎裂，碎片扎进地面时，整片契约锁链海洋都泛起涟漪。远处传来密集的叩击声，像是无数手指正在敲打玻璃屏障。
“宋玄！”露夜婷嘶喊着，喉咙火辣辣地疼。她不知道这声呼喊是求救还是宣泄，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团滚烫的东西。
玉佩突然发烫。不是从前那种灼痛，而像有根烧红的针正往骨头缝里钻。露夜婷低头看去，皮肤下浮现出倒三角印记，边缘泛着幽蓝的光晕。
有人在拉扯她的意识。
不是幻觉。是真的有一双手，从脑海深处伸出来，轻轻拽着她的神经。那些记忆碎片开始松动，像被潮水冲刷的沙堡，一点点崩塌。
“你本该安静地沉睡。”镜像的声音变了。不再是她自己的声音，而是混杂着某种古老的韵律，像风穿过石缝的呜咽。
露夜婷猛地抬头。镜像正一步步走来，脸上那层“她”的面具出现裂痕。最先开裂的是鼻梁，接着是眼眶，最后是嘴角。每道裂缝都渗出黑色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来。
面具剥落时，露夜婷差点吐出来。
那是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母亲的。但又不是完全一样。眼角比记忆中下垂了两分，嘴唇薄得几乎看不见颜色。最可怕的是那双眼睛，瞳孔边缘泛着金属光泽，像是用钢片打磨出来的。
“你……”露夜婷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她想后退，却被悬吊在半空动弹不得。
“我才是你真正的母亲。”女人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或者说，是你该有的母亲。”她抬手一挥，四周的镜子纷纷炸裂。每块碎片落地时都变成一滩黑水，汇聚成河流朝露夜婷涌来。
“你在撒谎。”露夜婷咬破舌尖，血腥味让她清醒了些，“我妈早就死了。”
“不。”女人的笑容越来越宽，嘴角几乎裂到耳根，“她只是被‘替换’了。就像你现在这样。”
镰刀突然剧烈震颤。刀刃上的眼瞳纹路亮起红光，与胸前印记产生共鸣。露夜婷感觉胸口像被人用锤子砸了一下，痛得几乎喘不过气。
她举起镰刀，狠狠刺向女人胸口。
刀刃贯穿身体的瞬间，没有血，只有银色雾气从伤口涌出。女人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痛苦，反而笑得更欢。
“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她伸手按住露夜婷的额头，指尖冰冷刺骨，“我们早就把你封印在这片虚空里。你的每一次反抗，都是在加固牢笼。”
地面开始崩塌。岩浆般的文字翻滚着涌向天花板，又如海浪般退去。远处传来石门开启的轰鸣，混杂着无数契约者的哀嚎。
露夜婷感觉意识正在被抽离。不是死亡，更像是有人把她从某个容器里舀出来。她拼命挣扎，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游戏才刚开始。”女人的声音逐渐远去，“等着吧，双生容器真正的用途……”
视野开始褪色。最先消失的是色彩，接着是形状，最后连声音都模糊了。露夜婷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站在石门前，长袍在风中飘动。那人似乎说了什么，但她已经听不清。
镰刀上的红光渐渐暗淡，眼瞳纹路缓缓闭合。
最后一缕意识消散前，她听见头顶传来呢喃：“终于等到你。”
意识坠落时，她听见无数细碎的呢喃。那些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贴着耳廓擦过。岩浆文字在脚下翻涌，却始终触碰不到实体。
"欢迎回来。"
有人接住了她。不是用手，而是用某种无形的力量托住下坠的身体。露夜婷睁开眼，看见一张模糊的脸。那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袖口磨破了边，手指关节粗大。
心跳漏了一拍。
这是记忆里最熟悉的画面。父亲最后一次出门前，就是穿着这件衣服。可当他转身时，露出的却是宋玄的脸。
"你——"
"嘘。"宋玄把食指竖在唇边，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醒，"他们还在听。"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露夜婷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皮肤表面游走，像蛛网轻扫过手臂。她低头看去，细小的文字正从衣领缝隙里往外渗，顺着脖颈爬上脸颊。
"别动。"宋玄的声音压得很低，"这些是监视符。一旦察觉你在抵抗，就会激活封印程序。"
露夜婷屏住呼吸。那些文字经过耳垂时，她听见细微的电流声。当最后一个字爬过太阳穴，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现在。"宋玄抓住她的手腕，掌心温度烫得异常，"告诉我，上一次觉醒时，你看到了什么？"
记忆像被撕开的伤口。露夜婷想起幽冥河底的欢迎声，想起镰刀上的眼瞳，想起镜像人格最后说的那句话——
"双生容器......"
话音未落，宋玄的表情骤然扭曲。他捂住胸口踉跄后退，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每道裂缝里都渗出银色雾气，在空中凝成细小的光点。
"他们发现你了。"宋玄的声音开始错乱，时而像他自己，时而像另一个人，"听着，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
他的身体突然炸裂成无数碎片。不是血肉，而是大片大片的数据流，像老式电视的雪花点般四散飘落。露夜婷想喊，却发现喉咙发不出声音。
视野开始旋转。她感觉自己正在被塞进某个狭小的空间，就像被推进冰柜的冻肉。皮肤表面泛起一层蓝光，由内而外亮起。
"找到钥匙。"有个声音直接在脑海响起，"在他们完全重置你之前......找到真正的钥匙。"
最后一缕意识消散前，露夜婷看见自己映在虚空中的倒影。
那是个陌生的女人。眼角比她记忆中下垂了两分，嘴唇薄得几乎看不见颜色。最可怕的是那双眼睛——瞳孔边缘泛着金属光泽，像是用钢片打磨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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