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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夜婷的膝盖还在隐隐作痛。她盯着地板缝隙里渗出的红光，那颜色像是从血管里刚淌出来的血。窗帘又动了一下，这次幅度更大，阳光斜斜照进来，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客厅中央，宋玄坐在那里，双手放在膝盖上。断裂的试管悬浮在他面前，像被无形的手托着，缓缓旋转。他闭着眼睛，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

露夜婷握紧镰刀，指节发白。刀刃上的红光越来越亮，像是要烧起来似的。玉佩贴在胸口发烫，铭文不断闪烁："融合协议启动"。

"你早就知道？"她的声音有点哑。

宋玄睁开眼。他的瞳孔颜色比记忆中更深，像是要把人吸进去。"有些事，不是不想告诉你。"

"是不敢。"露夜婷往前走了一步。镰刀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刀刃上的红光形成锁链图案，缠绕着向宋玄飞去。

宋玄没有躲。血色的锁链绕过他的手腕，又回到露夜婷手上。两人之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绑住了。

玉佩的铭文又变了："匹配度99.87%，灵魂共享源头"。

露夜婷感觉胃部一阵抽搐。她想起实验室里漂浮在培养舱里的自己，想起母亲站在操作台前冷漠的眼神。那些画面突然变得清晰，却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

"我们到底是什么？"她的声音发颤。

宋玄低头看着缠绕在手腕上的血色锁链，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实验品。"

空气突然凝固。窗帘不再飘动，连灰尘都静止在半空中。露夜婷看见宋玄的眼睛里闪过一些画面：手术台、束缚带、穿白大褂的人影。最前面站着一个女人，和记忆中的母亲一模一样。

"他们把我的基因植入你体内。"宋玄的声音很轻，"每次失败就重来一次，直到找到最完美的组合。"

露夜婷的呼吸急促起来。镰刀的震动更剧烈了，刀刃上的红光开始流动，像活过来一样。她看到相框里的照片在变——婴儿时的她躺在摇篮里，旁边趴着一个男孩。少年时的她蹲在地上系鞋带，身后站着另一个少年。

照片里的男孩和少年，都是宋玄。

"所以你是第一个。"露夜婷喃喃道，"那我呢？我是第几个？"

"第99次。"宋玄抬头看着她，"也是最后一个。"

玉佩的铭文突然闪烁："最终版本"。

露夜婷后退一步，脚跟撞到茶几。玻璃碎片哗啦一声散开，悬浮在空中组成契约符号。她的眼眶发热，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愤怒。

"你们把我当成什么？"她的声音拔高，"实验狗？还是完美武器？"

宋玄站起身。血色锁链绷直，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他伸手想碰她的脸，却被镰刀挡开。刀刃划破他的手指，一滴血落在试管投影上。

试管突然剧烈震动，倒映出显示屏的画面。实验记录一行行闪过：初代容器精神崩溃，需移植完整人格。最新记录写着：最终版本意识稳定，可进行融合。

露夜婷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她想擦，却发现手也被血色锁链束缚着。她狠狠扯动锁链："为什么要选我？为什么是你？"

宋玄的呼吸也乱了。他往前凑近，额头几乎抵着她的："因为我们是最相似的残次品。"

空气开始震颤。墙壁上的裂缝越来越多，露出后面的机械管道和数据线。契约符文疯狂跳动，在两人周围形成龙卷状的能量风暴。

"时间不多了。"宋玄突然笑了。他的笑容让露夜婷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在月光下挥舞镰刀的样子。那时的他眼神锋利，像能把一切都劈开。

现在他的眼神不一样了，带着某种释然。

"钥匙，就在你心里。"宋玄伸手触碰她的额头。

露夜婷想要躲开，却动不了。一股温暖的力量涌入身体，比幽冥河的水温柔，比实验室的消毒水真实。她看到新的画面——培养舱里并排躺着两个孩子，他们的手臂上都有倒三角印记。

记忆突然涌入脑海。她不是露灵月的女儿，而是实验室培育的容器。宋玄也不是天生的契约者，而是最早的人工制造体。他们的基因在无数次实验中不断优化，直到达到99.87%的匹配度。

"我们...不是敌人。"露夜婷喃喃道。

宋玄的身影开始透明化。他最后说了一句："记住...不要相信系统..."

玉佩的铭文突然变成倒计时：00:10:00。

露夜婷猛地抬头，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母亲，但又不完全是。她的轮廓在扭曲，像信号不好的电视画面。

"终于等到你了。"那个声音和母亲的一样，却带着机械的回响。

镰刀和玉佩同时发出刺目强光。露夜婷感觉胸前一阵剧痛，像是有人往她骨头缝里插了一根烧红的针。空间开始崩塌，天花板一块块掉落，露出后面的数据流。

最后一刻，她听见三个重叠的心跳声。

露夜婷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倒计时还在跳动，每一声都像手术刀划过神经。

"系统？"她盯着宋玄逐渐透明的身体，"你早就知道这些是假的对不对？这个家，这些记忆..."

宋玄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温度比记忆中更低，像是从冷藏柜里刚拿出来的东西。

"你闻不到吗？"他突然说，"消毒水下面有铁锈味。"

露夜婷这才意识到空气里的异常。不是童年家中淡淡的茉莉香，也不是实验室刺鼻的消毒水，而是一种混合着金属与腐烂植物的气息。就像...废弃工厂里生锈的管道渗出的味道。

玉佩又开始震动。这次不是铭文变化，而是像手机收到信号般持续震颤。露夜婷感觉胸前的皮肤开始发麻，仿佛有电流顺着血管蔓延。

"他们在等你做选择。"宋玄的声音忽远忽近，"继续融合，或者..."他的身影突然扭曲，露出后面机械结构的轮廓，"被回收。"

露夜婷猛地后退。镰刀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刀刃上浮现出细密的裂纹。那些裂纹和地板缝隙里的红光一模一样，正以某种规律闪烁。

"你是要我毁掉这个空间？"她盯着悬浮在空中的契约符号，"还是...毁掉你？"

宋玄笑了。这次的笑容让她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在月光下挥舞镰刀的样子。那时的他眼神锋利，像能把一切都劈开。

"选第三个。"他的手指抚过镰刀裂纹，"把我们一起毁掉。"

玉佩的震动突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露夜婷太阳穴处的刺痛，像是有人用冰针沿着神经游走。她看到自己的手开始透明化，和宋玄的状态如出一辙。

"这是..."

"重置保护机制。"宋玄握住了她透明的手，"当我们同时脱离数据空间，就能带走所有关键代码。"

露夜婷突然明白了什么。镰刀的震动变得狂躁，刀刃上的裂纹开始蔓延，像蛛网般覆盖整个刀身。

"所以你故意暴露真相？让他们启动最终协议？"

宋玄的身影几乎看不见了。他的声音带着电波般的杂音："因为只有在融合临界点，我们才能找到真正的出口。"

玉佩的倒计时变成00:01:00。空气中浮动的契约符文突然全部转向门口，母亲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但这次露夜婷看清了——那是个由无数数据流组成的拟态人形。

"来不及了。"宋玄最后看了她一眼，"抓紧镰刀。"

话音未落，整座房子开始坍缩。露夜婷感觉身体被撕成碎片，却又完整地保持着意识。最后一刻，她看到母亲的"脸"裂开，露出后面无数蠕动的数据虫群。

当视野重新清晰时，她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漆黑中。手中镰刀的震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热的液体从指缝滴落。

"你还好吗？"宋玄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露夜婷抬头。在幽暗的空间里，漂浮着数以千计的培养舱。每个舱体里都有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闭着眼睛沉睡。最远处的那个舱体正在渗出暗红色液体，玻璃上布满抓痕。

她低头看向自己沾满液体的手。这才发现滴落的根本不是血，而是和培养液相似的淡蓝色液体。

"我们出来了？"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

宋玄落在她身边。他的手腕还在渗出数据流，像是没缝合好的伤口。"暂时。"他指着最前方的一个舱体，"看那个。"

露夜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个培养舱里的女孩突然睁开眼。和她们四目相对的瞬间，所有培养舱同时亮起蓝光。

"找到我们了。"宋玄握紧拳头，"准备跑吗？"

露夜婷举起镰刀。刀刃上的裂纹发出微弱荧光，像是黑暗中的萤火虫。她听到远处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像千万台服务器同时启动。

"往哪跑？"

"去找真正的人。"宋玄冲向最近的培养舱，"而不是...这些复制品。"

轰鸣声越来越近。露夜婷跟着冲刺，镰刀划过空气留下淡蓝色轨迹。她不知道前面等待的是出口还是新的牢笼，但至少这一次，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

【血契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