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坊内墨香氤氲,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石地面上洒下细碎的光斑。布雷斯凝视着面前的水墨画卷,指尖在距离纸面寸许处停住,迟疑地转向库拉索:"真的可以碰?"
库拉索银铃手链轻响,她踮起脚尖,带着促狭的笑意将布雷斯的手指轻轻按在画上:"胆小鬼。"
刹那间,墨色在宣纸上晕染开来。一滴浓墨突然跃出纸面,在空气中划出优雅的弧线。紧接着,无数墨点如惊鸿般腾空而起,在三人周围交织成金色的花海。布雷斯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他分明闻到了油菜花田特有的清香,感受到江南春风拂面的湿润。
"这是'灵绘'。"温润的嗓音从楼梯处传来。
布鲁斯·格雷森缓步而下,墨绿色长袍的下摆纹丝不动。他身形修长,面容沉静,一双凤眼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悬挂的羊脂玉佩,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父亲!"库拉索立刻规规矩矩站好,方才的顽皮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布雷斯下意识整理领口,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领带还保持着被库拉索扯松的模样。他慌忙系好,耳尖微微发烫。
布鲁斯走近时,布雷斯注意到他右手拇指上戴着一枚墨玉扳指,左手却戴着霍格沃茨的学院戒指——拉文克劳的青铜鹰徽在阳光下泛着幽光。
"小布雷斯,"布鲁斯的声音带着英伦腔调特有的优雅,却又混着吴语特有的绵软尾音,"上次见你,你还在襁褓里啃龙形饼干。"他唇角微扬,"看来现在改吃巧克力蛙了?"
布雷斯一怔,随即发现自己的袖口不知何时沾上了巧克力痕迹。库拉索在一旁偷笑,被父亲淡淡一瞥,立刻抿住嘴唇装乖。
布鲁斯转向那幅灵动画卷,袖袍轻挥。飞舞的墨点立刻组成一行中文诗句:"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他的指尖在"燕子"二字上轻轻一点,墨色燕子竟真的从纸面飞出,绕着布雷斯盘旋一周,最后停在他肩头,化作一缕墨香消散。
"格雷森先生,这太神奇了..."布雷斯由衷赞叹。
"叫我舅舅就好。"布鲁斯温和地纠正,"不过这幅画真正的玄机在——"他忽然改用流畅的中文念出一句咒语,画卷上的少女突然转身,对着布雷斯行了个标准的屈膝礼。
库拉索得意地戳了戳呆住的布雷斯:"我爸爸可是第一个获得中国魔法部'墨圣'称号的外国人。"
正当布雷斯想凑近细看时,布鲁斯突然轻咳一声:"不过..."他手腕一翻,画卷上的少女突然做了个鬼脸,墨色花瓣"啪"地糊了布雷斯满脸。
"父亲!"库拉索跺脚。
布鲁斯眼中闪过狡黠的光:"总要有些小惊喜,不是吗?"他优雅地转身,袍角划出完美的弧度,"理查德,把《百骏图》拿来给布雷斯看看。"
理查德刚迈步,就听"哗啦"一声——布鲁斯看似从容的步伐恰好踩中库拉索乱丢的砚台,整个人向前滑去。就在布雷斯倒吸冷气时,布鲁斯袖中突然飞出一道白绫,缠住房梁稳稳定住身形。他轻巧落地,连发丝都没乱一根,仿佛刚才的惊险只是幻觉。
"...故意的?"布雷斯小声问库拉索。
"嘘!"库拉索眼睛亮晶晶的,"父亲说这是'保持威严的秘诀'——永远要让别人猜不透你是不是真的出了糗。"
布鲁斯若无其事地抚平衣袖,从理查德手中接过画卷。展开的瞬间,百匹墨色骏马踏空而出,在画坊内奔腾回转,最后化作一缕烟云消散。布雷斯注意到每匹马的鬃毛都纤毫毕现,最惊人的是——其中一匹马上骑着迷你版的布鲁斯,正朝他优雅地举杯致意。
"舅舅,这..."
"小爱好。"布鲁斯轻描淡写地说,却掩饰不住眼中的自豪。话音未落,窗外传来扎比尼夫人不耐烦的鸣笛声。
布鲁斯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卷小巧的画轴递给布雷斯:"临别礼物。《墨戏谱》,或许对你在魔药课上...有所助益。"他眨眨眼,突然压低声音:"第七页的'鲤鱼跃龙门',能让斯内普教授的头发..."
"父亲!"理查德警告地咳嗽。
布鲁斯立刻恢复端庄模样,只是眼中笑意未减。送别时,他站在画坊门前的石阶上,长身玉立的身影渐渐远去。布雷斯透过车窗回望,隐约看见舅舅袖中飞出一道白绫,精准地卷走了库拉索忘拿的行李。
布雷斯低头展开《墨戏谱》,发现扉页上用飘逸的字迹写着:"致未来的恶作剧搭档——保持优雅,才是最高级的玩笑。”
墨夫人站在格雷森庄园的台阶上,看着他们离去渐行渐远的影子,心中泛起一丝酸涩。
从那个雨夜把早产的小丫头裹在襁褓里,到现在这个会踮着脚尖偷她胭脂的少女,时光快得让人心惊。
作为家里唯一的不会魔法的人,她总觉得自己像站在玻璃窗外的人,看着丈夫和孩子们在魔法世界里熠熠生辉。那些晚餐时分热烈讨论的咒语,那些飘满走廊的会飞的书信,那些在庭院里绽放的魔法烟花...她微笑着端上桂花糕,把说不出的苦涩就着龙井茶咽下去。
她想起今早布鲁斯在镜前为她描眉时说:"我们的女儿会像你一样勇敢。"此刻她终于明白,真正的勇敢不是跟着孩子远渡重洋,而是学会在原地微笑着挥手。
直到车尾消失在巷口,她才允许自己抬手拭去眼角的水光。转身时,发现丈夫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手里捧着她最爱的那把绘着并蒂莲的油纸伞。
"下雨了?"她茫然地望向晴空。
布鲁斯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是苏州的梅雨季要来了。"他指尖掠过她湿润的眼角,变魔术般拈出一朵小小的白兰花,"不过有些雨,下在心里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