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攻击天光居的屏幛?”
见他不答,郗宿语声放缓,尾音微沉,流露出一丝威势,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
此时她眉目淡然,桃花眼的弧度不再柔和,只一双乌黑沉静的瞳仁凝视你。明明也没有显露什么攻击性,却莫名让人心脏一窒无端紧张起来。
傅裘嗫嚅着,眼神几经变化,最终选择如实交代。
“我想夺得光仙子,获取她的力量……”
白光莹:“?!”
本来以为是对郗宿有什么不满,结果居然是冲她来的!白光莹心底怒意陡然一空,不安挤了进来,所以说,这是她给郗宿带来的麻烦……
她下意识去看郗宿,银冠白袍的时光仙子像是察觉到她的心慌,回眸冲她笑了一下。
那笑容很温煦,白光莹心情安定了一些,听着郗宿继续发问。
“为什么想得到光莹的力量?”郗宿垂落的眸光含着一点浅淡的宁和,嗓音不急不絮,春日溪流漫过绿野莫过如此,“不是为了提升实力吧?”
在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隔绝法术扩散开来,以她们三人为中心方圆三里不会有人窥探到她们。
傅裘艰难支撑住自己,虽然疼痛消褪只剩下一点,但消耗了大量法力,他仍是很虚弱。他想,这犹如附骨之疽的折磨的消褪必是时光仙子的手笔,但她并没有完全抹去痛意定是对他行为的不满。
但即使他行过不敬之举,时光仙子仍然施术阻隔外界对他们谈话的窥探,仍然帮他减轻痛若,让他保有足够的体面……
或许她早已洞悉一切,却仍愿意给予他一个开口的机会……
他心里泛苦,愧疚与悔意如海漫上心头,恍然大悟。
路走错了啊……
若他从一开始就选择去恳求而不是抢夺,或许此刻他和姐姐……
多想无益,傅裘深吸一口气,如今他所能做的,就是竭尽所能去求得时光仙子的谅解和帮助。
“我是辐射,自诞生以来,就一直饱受力量的折磨与侵蚀。日日夜夜,每时每刻,人类世界的辐射不停地增长,扭曲异化着我的身体和精神……”
傅裘的嗓音沙哑,字字泣血,句句含恨,饱含着对命运不公的怨怒。
白光莹看着傅裘憔悴病态的样子,身上还有光之力造成的伤口,很狼狈很污浊,一时默然。
在战斗中,她就感受到这个仙子身上那诡异古怪的力量,充斥着怨恨与绝望的扭曲意识。
郗宿神色平静,只淡淡接了一句:“所以就想得到光莹的力量,想压制反噬,对吗?”
“是!”
傅裘承认得很干脆。
白光莹心里五味杂陈,鸦灰色眼眸含着一点怜悯。怒火却无来由烧得更旺,怒意与怜悯混合,她的心像被两种力量撕扯,挣扎不得。
“但你的痛苦不是光莹造成的,她没有任何理由成为你们解脱的牺牲品。”
郗宿的嗓音现出一点冷,如倒春寒的泉水沁凉流淌料峭之意。
“……当时……我没有别的选择……”
“我愿向你表达最真诚的歉意……”
她垂着眸看向傅裘,嗓音轻淡:“你致歉的对象可不只我一个。”
“从一开始,你想压制反噬就不只有一个选择。”她没有停顿,目光很淡地注视傅裘,“你可以请求光莹的帮助而不是抢夺,但你并没有这个想法。”
“因为在你眼里,光仙子白光莹只是一个工具,她的意志不重要,只要抢夺过来就可以了。”
她轻轻叹了一声:“在你看到光莹没有与我契约,拥有自我意志时是这么想的。”
“甚至现在,你还是这么想的。”
白光莹呼吸一静,狠狠闭眸。
是了。这就是她心中怒火愈烧愈旺的原因。
傅裘一时哑声。
“我知道仙境里大多都是这样的想法,但你们也是时候改变这种傲慢自我的思想了。”
“所以你攻击天光居时我没有现身阻止,而是由光莹堂堂正正地赢了你。”
“故而我心里对你没什么怒火可言,但不敬时光的过错也不能轻易放过,所以我也不会出手帮你。”
郗宿的目光从慌乱的傅裘身上停了一瞬,看向层林掩映的幽处。
那里有一个身影在逐渐清晰。
“但你的姐姐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