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清晨七点，严浩翔的车已经停在弟弟家别墅外。他摇下车窗，目光落在二楼窗帘紧闭的主卧——贺峻霖应该还没醒。三天前那次临时标记后，张润医生坚持要贺峻霖卧床休息，而严浩翔则莫名其妙地养成了每天绕路来看一眼的习惯。

手机震动起来，是张润发来的检查报告。严浩翔快速浏览着那些医学术语："信息素受体异常敏感...旧标记清除术后遗症...建议定期Alpha信息素补充..."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报告证实了他的猜测：贺峻霖确实曾被其他Alpha标记过，而且清除手术做得相当粗暴。

一声轻微的"喵呜"打断了他的思绪。严浩翔低头，看见一只灰白相间的流浪猫正蹭着他的车轮。猫的后腿有一道明显的伤口，毛发纠结着干涸的血迹。

"你也受伤了？"严浩翔不自觉地用上了对贺峻霖说话时的语气。他蹲下身，试探性地伸出手。猫咪没有躲闪，反而凑近嗅了嗅他的指尖。

"严总？"

清润的嗓音从身后传来。严浩翔转身，看见贺峻霖穿着浅蓝色居家服站在花园里，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和几枝刚剪下的白玫瑰。晨光给他苍白的皮肤镀上一层柔和的色泽，眼下那抹淡淡的青黑却显示他并没休息好。

"你应该在床上。"严浩翔站起身，不赞同地皱眉。

贺峻霖笑了笑，目光落在猫咪身上："看来不只我一个病人。"他蹲下身，动作因为背痛而略显迟缓，"过来，小家伙。"

令人惊讶的是，那只戒备心很强的流浪猫竟然乖乖走向贺峻霖，还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膝盖。

"你认识它？"严浩翔问。

"嗯，是花园的常客。"贺峻霖轻轻检查猫咪的伤口，"上周开始就没见过，我还担心..."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手指在触碰到伤口深处时明显颤抖了一下。

严浩翔立刻上前接过猫咪："我来。你的手在抖。"

他们的手指在猫咪皮毛间短暂相触，贺峻霖像被烫到般缩回手，耳尖泛起薄红。严浩翔假装没注意到，专注地检查伤口："需要缝合。我叫兽医来。"

"不用。"贺峻霖指向花园角落的一个小木屋，"我在那里备了宠物急救箱。可以...麻烦您抱它过去吗？"

木屋比想象中整洁，架子上分类摆放着各种草药和医疗用品。严浩翔将猫放在铺着软垫的操作台上，环顾四周："你经常做这个？"

"偶尔。"贺峻霖取出消毒液和纱布，"流浪动物总是被我的信息素吸引。白玫瑰有安抚作用。"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就像...白兰地对我那样。"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严浩翔清了清喉咙，转移话题："这些是什么？"他指向架子上几十个贴着标签的小瓶子。

"精油。我自己调的。"贺峻霖开始熟练地给猫咪清创，"有些能缓解疼痛，有些助眠..."

严浩翔拿起一个深蓝色瓶子，标签上写着"偏头痛-桉树+薰衣草"。他挑眉："你连这个都研究？"

贺峻霖的手停顿了一秒："浩宇说您有顽固性偏头痛。我...我想也许能帮上忙。"

严浩翔怔住了。弟弟从未关心过他的头痛问题，而这个才见过两次面的Omega却记在心上。他拧开瓶盖，一股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缓解了他太阳穴的紧绷感。

"有效。"他惊讶地说。

贺峻霖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我根据医学期刊上的配方调整了比例，加了少量..."他突然停住，像是意识到自己说太多，"抱歉，我太啰嗦了。"

"不，继续。"严浩翔不自觉地向前倾身，"你懂药理？"

"只是业余爱好。"贺峻霖低头缝合伤口，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睛，"我大学读的是植物学。"

严浩翔想起董事会上那些昏昏欲睡的汇报，和此刻贺峻霖谈起植物时发光的侧脸形成的鲜明对比。他正想追问，猫咪突然挣扎起来，爪子划过贺峻霖的手背，留下三道血痕。

"别动！"严浩翔一把抓住贺峻霖的手腕，条件反射地释放出安抚性信息素。白兰地的气息瞬间充满小木屋，猫咪立刻安静下来，贺峻霖的呼吸却变得急促。

"我没事..."贺峻霖试图抽回手，却被严浩翔握得更紧。

"伤口很深。"严浩翔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从急救箱里取出碘伏，"忍着点。"

消毒液接触伤口的瞬间，贺峻霖倒吸一口冷气，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严浩翔发现他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但指尖有细小的伤痕——长期接触植物的人特有的印记。

"好了。"严浩翔松开手，却看见贺峻霖的视线落在自己左手的疤痕上——那是五年前实验室爆炸留下的。

"怎么来的？"贺峻霖轻声问，手指悬在半空，似乎想触碰又不敢。

"甲醇爆炸。"严浩翔简短回答，意外地发现自己并不反感这个问题，"研发新药时的代价。"

贺峻霖若有所思："所以您才转做管理？"

严浩翔挑眉："浩宇告诉你的？"

"不。"贺峻霖摇头，"您的手...是实验员的手，不是CEO的手。"

这个观察敏锐得令人吃惊。严浩翔突然意识到，贺峻霖可能是严家唯一注意到这个细节的人。他的父母只关心他能否接管集团，弟弟则忙着享受他带来的财富。

窗外突然响起雷声，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猫咪受惊地跳进贺峻霖怀里，撞翻了操作台上的精油瓶。严浩翔下意识伸手去接，贺峻霖同时俯身，两人的额头重重撞在一起。

"嘶——"贺峻霖捂住前额，却在看到严浩翔同样狼狈的样子时忍不住笑出声。那笑容让他整个人鲜活起来，眼角微微下垂，像一株终于绽放的白玫瑰。

严浩翔怔住了。他从未见贺峻霖这样笑过——在晚宴上，在病痛中，这个Omega总是带着小心翼翼的克制。而此刻，他笑得毫无防备，甚至有些孩子气。

雨越下越大，敲打着木屋的屋顶。他们被困在这个充满白兰地与白玫瑰气息的小空间里，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贺峻霖的笑容渐渐消失，嘴唇微微张开，眼中闪过一丝严浩翔读不懂的情绪。

"雨小了。"严浩翔突然站起身，声音有些沙哑，"我该走了。"

贺峻霖点点头，抱紧怀里的猫咪："谢谢您...为了一切。"

严浩翔走到门口，雨水打湿了他的西装肩线。他回头看了一眼——贺峻霖站在窗前，怀里抱着猫，身后是几十瓶精心调制的精油和正在盛放的白玫瑰。一个奇怪的念头闪过脑海：比起严家那座冰冷的豪宅，这个小小的木屋更像一个家。

"明天我会带兽医来复查。"他说，然后鬼使神差地补充，"还有...谢谢你记得我的头痛。"

贺峻霖的眼睛再次亮起来，像是获得了什么珍贵的礼物。严浩翔快步走向车子，心跳比平时快了几拍。他告诉自己这只是因为跑步躲雨，而不是因为那双映着白玫瑰的、会说话的眼睛。

雨幕中，他没看见二楼窗帘后一闪而过的身影——林妍，他的助理，正将一份文件放在贺峻霖的床头，文件上赫然印着"婚前体检报告"几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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