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妈妈的造访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冻僵了宋初宁心里刚冒头的暖意。
她躲了徐牧尘三天。这三天里,她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敢回应他欲言又止的目光,甚至在李昱主动找她一起吃饭、自习时,她都点了头——以前她总会找借口推脱,可现在,李昱的陪伴成了她躲避徐牧尘的盾牌,也成了应付徐妈妈的“证据”。
周五下午的自习课,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得沙沙响。徐牧尘终于忍不住,在纸条上写下一行字,推到宋初宁桌前:“放学后,操场见。”
宋初宁的指尖触到纸条,像触到了滚烫的烙铁,连忙攥紧塞进课本。她知道,有些话躲不掉,但她更怕,一旦说开,连最后的体面都留不住。
放学铃响,宋初宁故意磨磨蹭蹭收拾书包,等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跟着李昱往外走。刚到教学楼门口,就看到徐牧尘靠在梧桐树下,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眼神直直地盯着她。
李昱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说:“我先回去,你们好好说。”
宋初宁咬了咬唇,一步步走向徐牧尘。
“为什么躲着我?”他先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眼底的红血丝看得她心疼。
“没有。”宋初宁别过头,不敢看他,“快高考了,想专心学习。”
“专心学习,就要躲着我?”徐牧尘上前一步,逼近她,“宋初宁,你看着我,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宋初宁被迫抬头,撞进他盛满委屈和不甘的眼睛里。她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可徐妈妈的话又在耳边回响:“不要耽误了自己,也耽误了别人。”
她深吸一口气,硬起心肠:“徐牧尘,我们只是同学。以后,别再找我了。”
“只是同学?”徐牧尘的声音抖了,“那之前的关心、之前的默契,都只是同学?”
“是。”宋初宁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还有,我和李昱……在一起了。”
这句话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徐牧尘心上。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一个字。他盯着宋初宁,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进骨子里,很久很久,才自嘲地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他转身就走,脚步踉跄,背影在夕阳里显得格外孤单。宋初宁看着他的背影,终于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碎成一片。
她不知道,徐牧尘在转身的那一刻,也红了眼眶。他没走远,只是躲在树后,看着宋初宁蹲在地上哭,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他懂她的苦衷,懂她的无奈,可他偏偏,什么都做不了。他不能违抗妈妈的意愿,更不能耽误她的前途。
从那天起,徐牧尘真的没再找过宋初宁。
他们在同一个教室,却像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他开始疯狂刷题,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学习,只是为了麻痹自己,不去想她。而宋初宁,也跟着李昱一起自习、一起吃饭,外人看来,他们是亲密的情侣,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的那个位置,始终空着,填不满。
李昱看得明白,却从不说破。他只是默默陪着她,在她走神时提醒她做题,在她情绪低落时讲笑话逗她,甚至在徐牧尘生日那天,悄悄买了徐牧尘最爱的篮球,让宋初宁转交给她——宋初宁没接,只是摇了摇头,说“不必了”。
高考如期而至。
走出考场的那一刻,宋初宁心里没有解脱,只有无尽的茫然。她看着人群中的徐牧尘,他和同学说说笑笑,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容,可当他的目光扫过她和李昱时,还是下意识地避开了。
填报志愿那天,宋初宁填了南方的一所大学,李昱也跟着填了同一所。徐牧尘则填了北方的院校,隔着千山万水。
毕业典礼那天,大家互相拥抱、告别,交换纪念册。宋初宁鼓起勇气,走到徐牧尘面前,想给他写一句祝福。
他接过纪念册,笔尖顿了顿,只写下四个字:“前程似锦。”
宋初宁看着那四个字,眼泪又掉了下来。她也拿起笔,在他的纪念册上写下同样的四个字,却在心里补了一句:“徐牧尘,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可我没勇气说出口,也没资格说出口。”
散场时,徐牧尘走在前面,宋初宁看着他的背影,想喊住他,想告诉他真相,可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李昱站在她身边,轻声说:“其实,你可以告诉他的。”
宋初宁摇摇头,苦笑:“说了又能怎么样?我们已经错过了。”
后来,他们去了不同的城市,断了联系。
宋初宁和李昱在一起了两年,最终还是分了手。李昱说:“你心里始终有他,我不想做别人的替身。”
毕业那天,宋初宁回了一趟高中母校。操场还是那个操场,梧桐还是那些梧桐,只是再也没有那个靠在树下等她的少年。
她在食堂门口遇到了班主任,班主任随口提起:“当年徐牧尘啊,为了不耽误你,高考前硬是把自己逼成了年级前十,可他本来可以去更好的学校,却填了北方的一所,说是‘离得远,眼不见心不烦’。”
宋初宁的眼泪瞬间决堤。
原来,他什么都懂。
原来,他们都为了对方,选择了放手。
原来,那些未出口的喜欢,那些小心翼翼的守护,最终都成了青春里最深刻的遗憾。
她拿出手机,翻遍了所有通讯录,却再也找不到那个熟悉的号码。她知道,有些错过,就是一辈子。
徐牧尘,祝你前程似锦。而我,会带着这份未出口的遗憾,继续往前走。只是偶尔,还是会想起那个夏天,那个傲娇却真心守护她的少年,想起那句没说出口的“我喜欢你”,想起那场无声的告别,终究成了一辈子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