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靠在榻上,闭目养神,但精神却高度集中,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动静。时间一点点流逝,夜越来越深。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似乎传来几声模糊的更梆声。
突然!
趴在门边的狐狸精猛地站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低吼,背上的毛微微炸起,眼睛死死盯着门缝!
李莲花瞬间睁开眼!有人靠近莲花楼!而且不止一个!脚步很轻,带着刻意的收敛,但瞒不过狐狸精敏锐的听觉和他自己尚未完全丧失的警觉!
他屏住呼吸,手悄悄探入枕下,摸到了苏荷留下的一把防身用的、淬了麻药的短匕。冰凉的触感让他混乱的心绪稍稍稳定。
脚步声在距离莲花楼不远处停了下来。接着,是极其低微的交谈声,如同耳语,断断续续飘进来:
“…确定是这辆…会动的木屋?…”
“…错不了…河边柳林…就这一辆…”
“…‘鬼医’…那丫头…真在里面?…”
“…守株待兔…孙老头嘴硬…东西肯定在她手上…”
“…小心点…那丫头…毒得很…”
鬼医?东西?孙老头?
李莲花的心猛地一沉!苏荷有危险!这些人,是冲着苏荷来的!而且很可能和孙老大夫的失踪有关!他们口中的“东西”是什么?
就在这时,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朝着莲花楼的门直逼而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狐狸精的吼声陡然拔高,充满了警告!
“动手!速战速决!”一个阴冷的声音低喝道!
“砰!”一声闷响!有人开始用力撞击车门!本就有些变形的车门剧烈摇晃起来!
李莲花眼中寒光一闪!他强撑着坐起身,握紧了手中的短匕,另一只手则摸向了枕边那个装着朱果草汁的空瓷瓶——里面还有最后一点点残留的药渣。他深吸一口气,胸口的闷痛被强行压下,所有的精神都凝聚在门口的方向。
狐狸精狂吠着,扑向车门,用爪子拼命抓挠着门板,试图阻止外面的人。
撞击声越来越猛烈!门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嗤!嗤嗤嗤!”
数道极其细微、却带着刺骨破空声的银芒,如同暗夜中的毒蛇,猛地从莲花楼侧面的阴影中激射而出!精准无比地射向那几个正在撞门的身影!
“呃啊!”
“暗器!有埋伏!”
“小心!”
几声短促的惨叫和惊呼瞬间响起!撞门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和慌乱撤退的脚步声!
一切发生得太快!李莲花甚至没看清那些银芒是什么!
车门外,瞬间恢复了死寂。只有狐狸精警惕的低吼声和夜风吹拂柳叶的沙沙声。
李莲花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他握着匕首,警惕地盯着车门。
片刻后,车门被轻轻拉开一条缝隙。
苏荷背着昏迷的孙老闪身而入,动作迅捷如风。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药味混合着夜风的凉意,随着她一同涌入。她反手关门,将孙老小心地安置在车厢隔层铺好的软垫上。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蒙面黑布下露出的额角带着细汗,眼神却锐利如初,带着劫后余生的冰冷。
“你没事吧?”李莲花立刻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孙老?”李莲花立刻问道。
“还活着,中毒昏迷。”苏荷言简意赅,迅速检查孙老状况,又给他喂了颗护心丹。
苏荷扯下蒙面黑布,露出一张略显疲惫却依旧冷静的脸。她摇摇头,目光落在李莲花紧握匕首的手上,眼神微动。
“外面的人?”李莲花追问。
“解决了两个,跑了两个。”苏荷言简意赅,走到桌边,拿起水壶猛灌了几口水,“是冲着孙老大夫藏起来的一样东西来的,以为在我身上。”
“什么东西?”李莲花心中疑窦丛生。
苏荷放下水壶,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那是一个小小的、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件。她一层层打开油布,露出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残缺的玉佩。玉质温润,边缘断裂处十分陈旧,显然年代久远。玉佩上雕刻着极其复杂的、李莲花从未见过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又像是扭曲的符文。
在玉佩的中心,镶嵌着一小粒米粒大小、颜色深得发黑的……晶体?那晶体在昏暗的油灯光线下,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的、令人心悸的幽暗光泽。
“这是…?”李莲花皱眉,那玉佩上的纹路和那粒黑色晶体,都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
“不知道。”苏荷的眼神也充满了凝重,“我在刘府找到孙老时,他已经陷入昏迷,高热不退,身上也有红疹。这块玉佩,是他昏迷前死死攥在手里的。刘家小少爷已经……没了。死状和孙老相似,但更惨烈。”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寒意,“刘府上下,都透着古怪。有人在刻意掩盖什么。”
她小心地将玉佩重新用油布包好,贴身收起。“那些人称我为‘鬼医’,显然知道我的来历。他们要找的,应该就是这块玉佩。”她看向李莲花,“此地不宜久留,孙老需要更安全的地方静养解毒。天一亮,我们就走。”
李莲花看着那玉佩消失的位置,又看了看苏荷沉凝中带着一丝疲惫的脸。青阳镇的平静假象彻底撕开,露出底下狰狞的漩涡。这枚诡异的玉佩,如同一个引信,将他们拖入了更深的迷雾。
“听你的。”他沉声道。
苏荷不再多言,走到车头,目光扫过沉沉的夜色,一抖缰绳。莲花楼无声地滑入黎明前的黑暗,将灯火渐起的刘府和弥漫的疑云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