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他们口中的“正道”?
还是为了,一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
易文君握着匕首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
她看着夏凝,又看了看台下,那个从始至终,都只看着夏凝的百里东君。
她忽然,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廉价……”
她喃喃自语。
“是啊……真廉价啊……”
当啷一声。
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掉落在地。
易文君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了地上,放声大哭。
那哭声里,有绝望,有委屈,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
百里东君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迈开脚步,走上了论武台。
他没有走向夏凝。
而是走到了易文君的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易姑娘,对不起。”
他的声音,沙哑,却无比真诚。
“是我,让你受了委屈。”
“这份情,百里东君,此生难还。但今日之事,错不在你,也不在他。”
说完,他直起身。
目光,第一次,如此坚定地,迎向了贵宾席上,他那脸色铁青的父亲。
“父亲。”
百里东君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孩儿不孝。”
“镇西侯府的荣耀,孩儿担不起。光宗耀祖的重任,孩儿也扛不动。”
“孩儿只想,酿自己想酿的酒,走自己想走的路。”
他顿了顿,转过身,走向夏凝。
在全天下人的注视下。
他主动地,握住了夏凝的手。
十指相扣。
“爱自己,想爱的人。”
“孽子!”
百里长青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拍桌子,那张由金丝楠木制成的桌子,瞬间化为齑粉。
“你……你这是要将我镇西侯府的脸,都丢尽吗!”
宋燕回的脸,也已经黑如锅底。
他精心策划的一场审判大会,一场鸿门宴。
先是被对方的歪理邪说,搅得一塌糊涂。
现在,连他准备的杀手锏,都被对方,三言两语化解。
甚至,还促成了这惊世骇俗的一幕。
他成了全天下最大的笑话!
“够了!”
宋燕回怒吼一声,身上的气势,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属于绝世高手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山顶。
“叶鼎之!你妖言惑众,蛊惑人心!今天,留你不得!”
“来人!给我拿下这对不知廉耻的魔头!”
他终于,撕下了最后一块遮羞布。
辩不过,就打。
这才是他们,真正的逻辑。
“拿下?”
夏凝握紧了百里东君的手,将他护在身后。
她看着台下那些,蠢蠢欲动的“正道人士”,嘴角的笑容,愈发冰冷。
“宋城主,你是不是忘了。”
“我今天来,是来参加‘辩论大会’的。”
她抬起另一只手,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辩论结束了。”
“现在,是我的主场。”
话音刚落。
异变突生!
台下,那些刚刚还叫嚣着要冲上来的江湖豪侠,忽然,一个个脸色大变。
“呃……我的肚子……”
“不好!头好晕……”
“噗——”
一个离得近的掌门,刚运起内力,就觉得丹田一阵翻江倒海,一口气没提上来,当场就喷了出来。
紧接着,此起彼伏的怪声,响彻了整个山顶。
有的人,头晕眼花,四肢无力。
有的人,腹中绞痛,狼狈不堪。
不过是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正道联盟,瞬间,就倒下了一大片。
战斗力,十不存一。
他们这才惊恐地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中了招!
“是水!水里有毒!”
有人惊恐地大喊。
他们喝的茶水,都是从山泉引来的。
蛇长老的那些“好东西”,终于,派上了用场。
“别慌!”
宋燕回强运内力,压下体内的不适,怒吼道:“无双城的弟子,随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
山下,忽然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
无数身穿黑色劲装,手持弯刀的魔教精锐,如同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
他们没有下杀手。
只是迅速地,控制了各个要道,将整个落雁峰,围得水泄不通。
王护法,带着三千精锐,到了。
大局,已定。
夏凝牵着百里东君的手,缓缓走下论武台。
她走过那些,或瘫软在地,或满脸痛苦的“正道人士”。
她走到了,面如死灰的宋燕回面前。
“宋城主。”
她轻笑一声。
“现在,你觉得,谁,该给谁一个交代?”
宋燕回看着她,嘴唇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不仅输了武力,更输掉了,他经营了一辈子的,名门正派的脸面。
夏凝不再看他。
她拉着百里-东君,穿过人群,向山下走去。
月姬不知何时,已经牵来了两匹骏马。
夏凝扶着百里东君上马,自己也翻身而上。
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满山狼藉。
看了一眼,那个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却终于不再流泪的易文君。
看了一眼,那个被气得吐血,被亲儿子当众抛弃的镇西侯。
她什么都没说。
只是轻轻一夹马腹。
“我们走。”
两匹骏马,绝尘而去。
身后,是分崩离析的正道联盟,和一场,注定要沦为江湖百年笑柄的闹剧。
风,吹起两人的衣袂和长发。
百里东君坐在夏凝的身前,感受着身后传来的体温,和那只,始终紧握着他的手。
他的心,前所未有的,安定。
“我们……去哪儿?”
他轻声问道。
夏凝看着前方的路,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她笑了。
“回家。”
“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