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医生纪裴(重生者)x钢琴家弟弟纪棠(渐冻症)**/重生 / 奇幻
——“我偷走你的骨头重生,却发现那是你早已签好名的礼物。”——
福尔马林的味道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纪裴的鼻腔黏膜。
他握着解剖刀的手突然顿住,不锈钢器械在无影灯下反射出冷光。教学用的骨骼标本胸腔处,本该对称分布的二十四根肋骨,在左侧胸廓缺了最关键的一根。
“第七肋骨的断面不对。”他的声音在解剖室里激起细微回声。助教凑过来查看时,纪裴猛地抓住对方手腕——三十四岁的外科教授瞳孔紧缩,白大褂下的后背渗出冷汗。
这个缺损位置,与前世他偷走纪棠的那根肋骨分毫不差。
记忆像福尔马林溶液里浮起的气泡:三年前那个雨夜,纪棠从楼梯滚落的闷响,还有手术台上,他颤抖着从弟弟尚温的身体里取出的那根肋骨——作为骨移植的最佳供体,救活了一个权贵的儿子。
“教授?您还好吗?”
纪裴松开手,医用酒精在掌心挥发成刺痛的雾。窗外飘来破碎的钢琴声,是肖邦的《离别曲》。他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踉跄冲出解剖室。
医院音乐厅洒满午后的阳光。轮椅上的少年正在弹琴,变形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艰难移动,像被冻住的蝴蝶试图振翅。
渐冻症像无形的琥珀,正将他的钢琴家弟弟一点点封存。
“小棠。”纪裴的声音卡在喉间。
琴声戛然而止。纪棠缓缓转头,呼吸面罩蒙着白雾:“哥...手术结束了?”
前世今生在这一刻重叠。纪裴想起上辈子,纪棠坠楼前给他发的最后一条短信:[哥,第七肋骨靠近心脏,你要好好用它]
他当时以为那是绝望的告别,如今才听出话中深意。
琴谱架上《练习曲No.7》的背面,纪裴瞥见一幅精细的人体解剖图——在第七肋骨位置,有人用红笔画了颗微小的心。
“学生的...作业。”纪棠轻声解释,手指却下意识遮住那处,“帮我...翻谱好吗?”
纪裴伸手时碰到弟弟冰凉的手指,那双手曾经在国际音乐节上征服过所有评委。现在它们像枯萎的枝桠,在琴键上颤抖着寻找最后的音符。
停尸房的监控屏幕闪着雪花点。
纪裴看着轮椅悄无声息地滑入画面,纪棠苍白的指尖拂过每位捐赠者的嘴唇。当少年颤抖着从口袋掏出什么塞进一具尸体手中时,纪裴撞开监控室的门冲了出去。
冷藏柜的冷气扑面而来。他抓住弟弟正要藏起的手,一枚沾血的钢琴键躺在死者青紫的手上,象牙白的表面刻着极小字迹:
给哥哥的安魂曲
“这样...你做手术时...”纪棠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渐冻症让每个字都像在碎玻璃上滚动,“就能听见...我还在弹琴...”
病历本从纪棠膝头滑落。纪裴捡起时,一页泛黄的同意书飘出来——"自愿骨移植手术知情同意书",签署日期是前世坠楼事件的前一天。家属签名栏里,十七岁的纪棠用已经不稳的字迹写道:
“把我的夏天留给哥哥。”
解剖教室的标本柜发出异响。
纪裴撬开最深处上锁的格子,福尔马林溶液里漂浮着一根人类肋骨。标签上的日期是他前世偷走弟弟骨头的那天,纪棠清秀的字迹刺进眼底:
“第七根肋骨是靠近心脏的位置,送给哥哥当生日礼物。”
冰冷的玻璃罐突然烫手。纪裴想起前世纪棠坠楼前,总抱着那本《人体解剖学彩绘图谱》在第七页反复描摹——那页正好是胸廓结构详解。
“其实...我知道。”
纪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推着轮椅,呼吸机管路在月光下像透明的蛛网:“那天...我是自己...跳下去的。”
“为什么?”纪裴跪倒在轮椅前,手指碰到弟弟已经萎缩的双腿。
“因为...…”纪棠露出孩童般的笑,“只有这样...哥哥才能...用我的骨头...活下去啊...”
窗外飘起今冬第一场雪。纪裴将额头抵在弟弟冰凉的手背上,终于明白——
所谓重生,不过是有人用生命为他设定的循环。
纪棠的葬礼在冬至举行。
棺木合上前,纪裴放进去两样东西:一根人体肋骨标本,和一枚象牙钢琴键。
墓园飘着细雪,他独自弹奏《练习曲No.7》。琴谱的解剖图背面,他添了新的字迹:
“第七根肋骨是爱的位置,我把它还给你。”
弹到最后一个音符时,琴键突然陷下去——里面藏着一张泛黄的纸片,是七岁纪棠歪扭的字:
“哥哥,我把心跳分给你一半。”
纪裴的手指在琴键上颤抖。那张泛黄的纸片像一片枯叶,在他的掌心微微颤动。七岁纪棠歪歪扭扭的字迹旁,还画着两个手牵手的小人,一个写着“哥哥”,一个写着“小棠”。
雪花落在纸片上,模糊了墨迹。纪裴想起那个遥远的午后,七岁的纪棠躲在琴房里偷偷画画,被他抓个正着。
“在画什么?”年轻的纪裴揉着弟弟柔软的头发。
纪棠慌慌张张地藏起画纸:"没、没什么..."
如今,时隔二十七年,这张画终于送到了他手中。
纪裴缓缓跪在雪地里,雪花落在他乌黑的发间,像是提前染上了霜色。他打开琴键下的暗格,发现里面还有更多的东西——一沓厚厚的乐谱,每一页的空白处都写满了字。
“哥哥今天又做了十台手术,肯定很累。” “医院的桂花开了,想带给哥闻闻。”“如果我能把心跳分给哥一半就好了。”
最后一行日期,是前世纪棠坠楼的那天。
“哥,第七肋骨最靠近心脏。我把心跳放在那里,你要记得来取。”
纪裴的眼泪终于落下,滴在乐谱上,晕开了墨迹。他怀里抱着一些琴谱,踉跄着走向墓园深处。
在纪棠的墓碑前,他做了一件疯狂的事——他挖开了坟墓,打开了棺木。
棺木里没有尸体,只有一堆乐谱和画作。最上面是一封信,信封上写着:“致我最爱的哥哥”。
纪裴颤抖着打开信。
“哥,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终于成功了。渐冻症是遗传病,我们都知道。你为我偷骨头的那天,我就知道你也出现了早期症状。 所以我把自己的骨髓干细胞植入你体内,用我的健康换你的命。第七根肋骨里藏着所有秘密,包括治愈渐冻症的基因序列。现在,替我好好活下去。永远爱你的小棠。”
纪裴瘫坐在雪地里,仰天大笑,笑出了眼泪。
原来从头到尾,他所以为的救赎,都是弟弟用生命布下的局。
他取出那根肋骨,在月光下仔细端详。果然,肋骨内侧刻满了微小的基因序列——那是纪棠用尽一生研究的成果。
第二天,纪裴辞去了医院的工作,接管了父母留下的实验室。
三年后,渐冻症特效药“第七肋骨”问世。
在新药发布会上,纪裴对着全世界说:“这款药是我的弟弟纪棠研发的,我只是代他完成最后的工作。”
记者问:“为什么叫第七肋骨?”
纪裴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因为那是离心脏最近的位置,装着一个人最珍贵的心跳。”
发布会结束后,纪裴回到空荡荡的家。他打开纪棠的钢琴,弹奏那首《练习曲No.7》。
弹到最后一个音符时,钢琴突然发出纪棠的声音:
“哥哥,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说明新药研发成功了。别难过,我从未离开。记得吗?七岁那年我说过,要把心跳分你一半。现在,我的心就在你的胸腔里,永远陪着你。"
纪裴抚摸着心口,那里跳动着两颗心——一颗是他的,一颗是纪棠的。
窗外,今年的第一场雪悄然落下。
纪裴知道,他的小棠终于用另一种方式,永远地留在了他的身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