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楠煜将母亲安顿好,刚在床边坐下,邓丽萍就拉住他的手,浑浊的眼里满是担忧
“小楠,别和你爸置气,他……他也是压力大。”
陈楠煜抿抿唇,没应声,只是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他喉间发涩
母子俩聊了好一会
直到病房门“砰”地被撞开,陈升建输了钱、醉醺醺的身影闯进来
他满身酒气,踉跄着冲陈楠煜喊
“喂,兔崽子,给老子买瓶酒去!”
陈楠煜攥紧拳,指甲掐进掌心,没搭理,静静斜睨着这个醉鬼
陈升建酒劲上来,声音猛地拔高:“聋了?老子让你买酒去!”
“没钱。”陈楠煜从牙缝里挤出俩字,语气骤冷,像寒冬里的冰碴子
邓丽萍慌了,忙扯陈楠煜的手,浑浊的眼睛拼命朝他使眼色,示意别闹
她哆哆嗦嗦开口
“我去买,我去……”
刚要起身,陈楠煜却拦住:“妈,别惯他这臭毛病,让他自己去。”
陈升建瞬间炸了,脸红得像烧红的炭
“臭小子,白天的事还没找你算账!”
“你他妈自己没手没脚?真把自己当大爷?”
“你再说,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来啊,有本事你打死我!”
陈楠煜也火了,少年的血性被逼到顶点,胸膛剧烈起伏
邓丽萍尖叫着扑过去劝架,却被陈升建一把甩出去
她像片落叶,重重砸在地上,后脑勺磕在床脚,发出闷响
陈升建完全失去理智,抄起病房窗台的水果刀,红着眼就冲陈楠煜去
邓丽萍拼了命,从地上连滚带爬扑起来,用瘦弱的身子挡在儿子身前。
“噗”——
刀刃入肉的声音,比任何噩梦都狰狞
鲜血溅到陈楠煜脸上、手上,滚烫又刺目
他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地一脚踹翻陈升建,紧接着疯狂拨打120,手颤抖得按不准号码,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手机屏幕上
“妈!别睡……求你……”
这嘶吼像把利刃,撕裂了医院原本的安静,也撕碎了陈楠煜的世界
“妈!妈!你别睡,求你了…” 陈楠煜的嘶吼撕碎了夜晚。
邻居本来被吵闹声引得想骂扰民,撞见病房里鲜血淋漓的一幕,吓得脸色惨白,赶紧摸出手机报警
邓丽萍低头看着胸口蔓延的血,血浸透了她洗得发白的旧衬衫
她望向儿子时,眼角还挂着泪,嘴唇哆嗦着
“小楠……别恨……好好活……” 手无力垂下的瞬间,陈楠煜感觉整个世界塌了一角,耳边的一切都变得混沌,只有母亲逐渐微弱的呼吸声,像倒计时的钟摆,一下下敲在他心上
救护车呼啸而来,医生护士冲进来全力抢救
可最终,手术室的灯暗下,医生摘下口罩,无奈又沉重地摇头:“我们尽力了,准备后事吧。”
陈楠煜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直直瘫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
段诗予、颜文乐、林嘉译三人听到消息疯了一样往医院赶
医院惨白的走廊里,消毒水味混着压抑的悲伤,陈楠煜蜷在长椅上,身影单薄得像张纸,肩头止不住地发抖
段诗予红着眼眶,小心翼翼抱住他发僵的肩,陈楠煜没挣扎,任泪水砸在她衣服上,洇出一片湿痕
料理邓丽萍后事那几天,陈楠煜像被抽了魂
律师拿来母亲的遗产文件,还有外婆生前给母亲买的保单
他盯着文件上“邓丽萍”三个字,想起母亲总说
“等你考上大学,妈带你去外婆家看海,你外婆家那片海,蓝得能把人魂儿勾走……”
如今,海没看成,人没了,那些没说出口的牵挂,全成了文件上冰冷的数字,刺得他眼睛生疼,泪水又止不住地流
回学校后,段诗予像个小影子,时刻守着陈楠煜
她发现陈楠煜常盯着课本发呆,眼神飘得没边儿,就轻轻晃他胳膊,用指尖戳戳他手背
“喂,回神啦,题都要被你盯出洞咯。”
晚自习结束,她瞥见陈楠煜往湖边草坪跑,便悄悄跟过去
远远看见少年蹲在草里,肩膀一耸一耸地哭,她心疼得不行,轻轻走过去,挨着他坐下,没说话,只是默默陪着,偶尔轻声说
“哭出来,别憋着。”
陈升建庭审那天,陈楠煜盯着被告席上醉醺醺的身影,胃里一阵翻涌,酸水直往上顶
律师出示邓丽萍死亡证明时,陈升建还嘴硬,醉态百出
“那娘们自己撞上来的,活该!”
法警播放现场录像时,法庭瞬间死寂,录像里邓丽萍扑过来挡刀的画面,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只有陈楠煜压抑无声的哭泣声,在空旷的法庭里回荡,听得人心肝儿发颤
法官宣判“陈升建犯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法槌落下的声音,却没让陈楠煜觉得解脱
母亲最后的笑容、渐渐冷却的温度,永远封在那个血色夜晚,像道疤,刻在他灵魂里,再也回不来
往后的日子,五个人的轨迹,悄然变了形
段诗予抱陈楠煜的次数越来越多,可每次抱住,都觉得他像被一层透明的壳裹着,她怎么也触不到他心底的痛,那壳又冷又硬,把她隔在外头
林澈和颜文乐打球输了便老和别人打起来,老让老师逮到,看着处分通知,俩人咧开嘴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们知道,再怎么闹,也换不回陈楠煜曾经眼里的光,可除了这样,他们不知道还能怎么发泄满心的憋闷
林嘉译把自己画了好久的画本郑重送给陈楠煜,画本里有邓丽萍笑着的模样,还有陈楠煜和母亲以前的温馨场景
他红着眼说:“阿姨在画里,能一直陪着你。” 他盼着,这些画能让陈楠煜快点好起来,回到以前那个阳光的少年
陈楠煜站在天台,风灌进耳朵,吹得校服猎猎响。暮色像层灰纱,罩在城市上空
他想起母亲临终的话,想起挚友们伤痕累累却仍奔赴而来的模样,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就在他发呆时,段诗予不知从哪冲上来,狠狠抱住他,带着哭腔喊
“你别犯傻!”
没一会儿,林澈、颜文乐、林嘉译三人也喘着气赶到,林澈跑得急,校服扣子都崩开了两颗,颜文乐额头全是汗,林嘉译手里还攥着没画完的画
五个人挤在天台边缘,谁都没说话,可沉默里,却清晰感知到彼此的温度,像小火苗,在冷风中颤巍巍亮着。陈楠煜心想:他们是彼此仅剩的、破碎却珍贵的光,哪怕前路再暗,也要攥着对方的手走下去——除了彼此,他们已一无所有
“干嘛,以为我想不开啊。”陈楠煜轻轻笑了笑,可眼底那抹化不开的伤,还是被朋友们看在眼里
段诗予把他抱得更紧,林澈重重拍他肩膀,颜文乐骂骂咧咧
“你要是敢死,老子天天去你坟头蹦迪!”
林嘉译把画本又往他怀里塞了塞
说:“阿姨肯定盼着你好好的。”
“我知道…”
……
暮色的晚风吹在少年们的脸庞,陈楠煜也在他们的开导下渐渐的有了好转
但有人挑衅陈楠煜触碰到了他的底线,谁也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