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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人生若如初见之兆沣年

紫禁城的春夜,沉水香的烟雾在储秀宫东暖阁内盘绕不散,凝滞如一块陈年的琥珀。

  

  

  鎏金烛台上烛火跳跃,将慈禧太后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在明黄帐幔上。她指尖捻着一串油润的菩提子,珠子相碰,发出空洞单调的轻响。

  

  “皇帝……”

  

  

  慈禧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针

  

  

  “近来身子骨,可还硬朗?”

  

  光绪帝载湉垂手立在丹墀之下,明黄龙袍下的身躯单薄佝偻。

  

  

  他视线落在脚下金砖的缠枝莲纹上。

  

  

  “回皇爸爸”

  

  声音干涩沙哑

  

  

  “尚……尚可。”

  

  

  “尚可?”

  

  

  慈禧眼皮微撩,目光如冷电扫过皇帝苍白的脸

  

  

  

  “哀家瞧着,倒像是精神头越发短了。瀛台水汽重,终究不是养人的地方。”

  

  

  

  她顿了顿,捻动珠串的节奏快了一分

  

  

  “你膝下至今犹虚,这大清的江山,将来托付给谁?”

  

  “儿臣……惶恐。”

  

  

  载湉的头垂得更低

  

  

  “惶恐?”

  

  

  慈禧轻哼一声,深潭莫测

  

  

  

  “你五弟载沣,年纪也不小了。哀家思忖着,荣禄家的闺女,瓜尔佳幼兰,模样、性情、家世,都是拔尖的。指给小五做嫡福晋,既全了君臣之义,又结了亲上加亲的善缘。皇帝,你以为如何?”

  

  

  光绪帝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他飞快地抬眼瞥了一下御座,又迅速垂下

  

  

  

  “皇爸爸……圣明烛照。五弟……五弟得此良配,是……是他的福分。”

  

  

  “嗯。”

  

  

  慈禧满意应声,紧绷的气氛松动一线。

  

  

  她对李莲英道:“小李子,拟旨吧。醇亲王载沣,人品贵重,已逾婚龄。荣禄之女瓜尔佳氏,温良敦厚,堪为良配。着择吉日,指婚为醇亲王嫡福晋。钦此。”

  

  “嗻!”

  

  

  李莲英尖声应诺,躬着身退去。

  

  

  明黄的绢帛铺开,浓墨饱蘸的笔锋落下,将两个年轻人的命运捆缚在紫禁城的罗网之中。

  

  

  

  

  醇亲王府·涵虚精舍·夜 

  

  

  夜风呜咽,掠过醇亲王府高耸的屋脊。

  

  

  涵虚精舍内室,只点一盏如豆羊角灯。载沣披着石青色家常绸袍,略显松垮地倚在临窗紫檀圈椅里。清冷月光流淌在他脚边。

  

  

  他手中无书,只是无意识地、一遍遍摩挲着掌中一枚冰冷的金壳怀表。

  

  

  

  表盖内侧,嵌着一张小小的照片——照片上,苏小年身着洁白的实验服,微微蹙眉,专注地俯身在一台精密的显微镜前,东京慈惠医校实验室的玻璃器皿在她身后折射出清冷的光。

  

  

  照片中的她,与紫禁城里的金枝玉叶截然不同,那份沉浸于未知世界的专注与独立,是他苍白生命里唯一灼热的印记。

  

  

  如今,她已在万里之外的柏林,追寻她的星辰。

  

  

  “王爷”

  

  

  

  福海轻手轻脚进来,声音紧张

  

  

  

  “宫里……来人口谕,太后明日养心殿召见。”

  

  

  载沣摩挲怀表的指尖猛地一顿,随即“咔哒”一声轻响,将表盖合上,牢牢攥在手心。金属的冰冷触感带来一丝尖锐的清醒。

  

  

  他抬起眼,眸底那点微光瞬间冷却,化作深潭。

  

  “知道了。”

  

  

  声音异常平稳。

  

  

  他将怀表贴身收好。

  

  

  

  翌日·养心殿

  晨光斜入养心殿,浮尘在光柱中飞舞。

  

  

  慈禧端坐御案后,石青缂丝凤袍衬得面色深沉。她指尖捻着一份摊开的西洋报纸《泰晤士报》,异样的油墨味弥散。

  

  

  御案一角,赫然放着一卷尚未展开的明黄绢帛——正是昨夜拟好的赐婚旨。

  

  载沣跪在冰冷金砖上,距离御案数步。

  

  

  殿内空旷,只有他们二人及屏风旁泥塑般的李莲英。

  

  

  空气凝滞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他脸色比昨日更加苍白,眼下的青影清晰可见,刻意压低的咳嗽声在空旷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

  

  慈禧目光从报纸上移开,落在载沣低垂的头顶,声音平平缓缓,如裹棉絮的冰棱

  

  

  

  “小五”

  

  

  指尖点了点报纸

  

  “这洋人的报纸上说……那苏小年,是什么……‘东方的居里夫人’?”

  

  

  

  她微扬眉,语气难辨褒贬

  

  

  “哀家倒是不知,我大清何时出了这等……名动寰宇的巾帼人物?”

  

  载沣缓缓抬头

  

  

  晨光勾勒出他苍白清俊却难掩病容的脸,眼底是深重的疲惫,眼神却清亮坚定。

  

  

  他平静回应

  

  “回太后,苏小姐于西洋新医一道,确有惊世之才。其于东京慈惠医校所研新药,于哮喘恶疾,或有根本扭转之望。此非奴才妄言,日本医界泰斗亦有公论。洋人‘东方居里夫人’之誉,虽有夸大,然其才学于外邦确已声名鹊起。”

  

  语速平缓,条理分明,刻意忽略慈禧话中可能的试探。

  

  

  “哦?”

  

  

  慈禧拖长尾音,指尖轻敲紫檀案面

  

  

  “如此说来,倒真是我大清不可多得的人才了?值得你这般……上心?”

  

  

  最后三字,带着无形的压力。

  

  “太后明鉴”

  

  

  载沣微微颔首,目光坦荡

  

  

  “苏小姐之才,其价值远超寻常闺阁。研医济世,活人无算,此乃大功德。其声名所系,已关乎国体颜面于外洋。朝廷若能善用此等人才,正可彰显我天朝求贤若渴、开明进取之象,于外邦观瞻大有裨益。若处置不当,恐……”

  

  

  他恰到好处地停顿,留下未尽之意——损及朝廷求贤若渴之声誉,徒令外邦讥嘲。 他将话题牢牢钉在“人才”与“国体颜面”上。

  

  慈禧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片刻,似乎想找出破绽。

  

  

  忽然,她话锋陡转,目光锐利如刀

  

  

  “人才也好,国体也罢。不过,小五,你的终身大事,哀家也一直记挂在心。”

  

  

  她向李莲英微一颔首。

  李莲英立刻上前,双手捧起御案上那卷明黄绢帛,尖声宣道:“醇亲王载沣,跪听懿旨——”

  

  载沣心头猛地一沉,袖中的手瞬间紧握成拳,掌心紧贴怀表的冰冷边缘。

  

  

  

  他依礼再次深深叩首

  

  “……荣禄之女瓜尔佳氏,温良敦厚,堪为良配。着择吉日,指婚为醇亲王嫡福晋。钦此!”

  

  

  李莲英的声音在空旷大殿回荡

  

  旨意宣读完毕,死寂重新笼罩

  

  

  慈禧的目光如鹰隼般牢牢锁住跪伏的载沣,等待那声“叩谢太后恩典”。

  

  载沣缓缓抬头

  

  

  他面色苍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因强忍不适而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压下喉间的翻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沙哑,却字字清晰

  

  

  “奴才……叩谢太后天恩浩荡。”

  

  

  他依礼叩首。然而,并未起身,反而将身体伏得更低,姿态恭谨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然,奴才斗胆,万死恳请太后收回成命!”

  

  

  “嗯?!”

  

  

  慈禧鼻腔里发出一声危险的冷哼,殿内温度骤降。李莲英捧着圣旨的手僵在半空。

  “非为抗旨”

  

  载沣的声音带着悲切与无奈,喘息声加重

  

  

  “实因奴才去岁上海滩遇刺,伤及肺腑,元气至今未复。太医诊脉,言内里阴损,需长久静养。奴才近来虚汗淋漓,夜咳不止,痰中……常带血丝,此乃肺络受损之症,恐非朝夕可愈!”

  

  他猛地一阵剧烈咳嗽,以袖掩口,肩膀剧烈耸动,好一会儿才勉强止住,袖口似有暗色洇湿。

  

  

  他声音越发嘶哑颤抖,充满自责

  

  

  “瓜尔佳小姐金枝玉叶,青春正盛。奴才残躯病骨,朝不保夕,岂敢以将死之身,误其终身锦绣?更恐病气污浊,染及无辜,若致其玉体有损,奴才……万死难赎! 奴才一片赤诚,只为不误佳人,绝无他念。恳请太后垂怜奴才病体孱弱,亦念瓜尔佳小姐前程,收回成命!奴才愿长跪于此,以赎罪愆!”

  

  

  

  他再次深深叩首,额头抵着冰冷金砖,身体因激动和病痛而微微颤抖,将“病体难支”、“恐误佳人”、“恐染病气”的理由演绎得淋漓尽致,绝口不提柏林,更不提苏小年。

  

  载沣话音落下,养心殿内陷入一片死寂,唯有他压抑的喘息声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鸟鸣清晰可闻。

  

  慈禧沉默着

  

  她浑浊锐利的目光死死钉在载沣伏地的背影上,仿佛要穿透他的血肉,看清他肺腑间的病灶是真是假,更看清他心底最深处那点不为人知的念头。

  

  

  她指尖无意识地捻着那串菩提子,速度极慢,带着一种沉重的滞涩感。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回御案上那份摊开的《泰晤士报》。

  

  

  油墨印着的“东方居里夫人”几个洋文单词,像几根细小的针,扎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这轻飘飘的纸张背后,是泰晤士河畔那座雾都里深不可测的舆论机器,是那些傲慢的、拿着画笔和相机就能把大清描绘成野蛮愚昧之地的洋记者,是那些动辄以炮舰相威胁、在紫禁城眼皮底下圈出使馆区的列强公使!

  

  一股混杂着强烈厌恶与更深层忌惮的情绪在她胸中翻涌。

  

  

  庚子年的枪炮、仓皇“西狩”的屈辱、辛丑条约上那笔天文数字的赔款和丧权辱国的条款……这些记忆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她的心脏,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挥之不去的寒意。

  

  

  大清这艘破船,再也经不起新的风浪了。

  

  

  任何可能被洋人抓住把柄、借机生事的风吹草动,都必须扼杀在萌芽里。

  载沣的话在她脑中回响

  

  

  “……关乎国体颜面……损及朝廷求贤若渴之声誉,徒令外邦讥嘲……” “外邦讥嘲”四个字,如同重锤敲在她最敏感的神经上。

  

  

  若真因强行赐婚,导致载沣这个位高权重的亲王病情加重甚至……而苏小年,这个被洋人捧为“东方居里夫人”的女人,若对朝廷心生怨怼,在洋人报纸上哭诉几句,甚至真被德皇威廉那等野心勃勃之徒以“保护人才”之名招揽了去…… 那洋人的报纸会怎么写?

  

  

  那些公使会如何向本国添油加醋地报告?会不会又引来新的麻烦?会不会……成为洋人干涉大清内政的新借口?

  

  她太清楚那些洋人的做派了。他们巴不得大清永远混乱、孱弱,好方便他们攫取更多利益。

  

  一个被朝廷“迫害”而流亡的“东方居里夫人”,一个因“政治婚姻”而“病逝”的年轻亲王……这样的故事,在那些洋人记者笔下,足以煽动起滔天的舆论浪潮,成为攻击她“昏聩”、“残暴”的绝佳弹药!

  

  

  这比载沣个人的生死,比一桩婚事的成败,要危险得多!

  

  时间在窒息中流逝。窗棂光影缓缓移动,如同沙漏,也如同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载沣伏在地上,金砖的寒气透过膝盖和额头渗入骨髓,混合着背脊的冷汗,一片冰凉。

  

  

  怀表的棱角硌在掌心,带来一丝支撑。每一秒的沉默都如同凌迟。

  

  慈禧的目光在载沣颤抖的脊背、御案上那卷明黄刺眼的赐婚旨意、以及那份油墨未干的西洋报纸之间反复逡巡。

  

  

  她捻动佛珠的手指停顿了,指尖微微发凉。

  

  

  

  一股深沉的无力感,混杂着对洋人干预的强烈忌惮和对眼前这盘复杂棋局的疲惫,最终压倒了掌控一切的欲望。

  

  良久,久到载沣几乎以为那无声的威压会将自己碾碎。

  

  终于,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深重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意味的叹息,从御座上传来。

  

  “罢了……”

  

  

  慈禧的声音透着一股浓重的倦意,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支撑的力量,显露出老态。

  

  她挥了挥手,动作带着一丝迟滞和无奈,对李莲英道:“这旨……眼下,先搁着吧。” 

  

  

  “眼下”二字,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透露出她暂时的、不情愿的退让,以及对未来局势尤其是洋人反应的深深顾虑。

  

  李莲英如蒙大赦,捧着那卷滚烫的明黄绢帛,如同捧着一块烫手山芋,躬身无声地、迅速退到最深的阴影里。

  

  

  “你”

  

  

  慈禧的目光重新落在载沣身上,语气平淡无波,却不再有之前的压迫,只剩下一种深沉的、洞悉一切的疲惫

  

  

  “身子既如此不济,就好生回府养着。跪安吧。”

  

  载沣紧绷的心弦轰然断裂,巨大的虚脱感瞬间席卷全身。

  

  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内衫。他依礼深深叩首,额头离开金砖时,留下一个微湿的印痕

  

  

  “奴才……叩谢太后恩典。奴才告退。”

  

  

  他缓缓起身,身形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随即死死稳住。

  

  

  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稳,仿佛踩在棉花上,又似肩负千钧。

  

  

  他目不斜视,一步步退出那令人窒息的大殿。

  

  

  殿外春光明媚,骤然涌入眼帘,刺得他双眼发痛,几乎落下泪来。袖中紧握怀表的手缓缓松开,金属的冰冷此刻却带来一丝劫后余生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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