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陆军贵胄学堂内气氛肃然
梁乡送走了前来传达消息的载洵贝勒,眉头紧锁。
载洵带来的,是关乎国运的御前会议结果
袁世凯揣摩上意,将预备立宪的期限定为漫长的十二年,而袁世凯主持拟定的新官制草案,更是被慈禧太后随手丢给了他的政敌瞿鸿禨去修改。
载洵最后压低声音,转达了醇亲王载沣的密嘱
“五爷的意思,让你做好准备,协助铁良大人,务必把军权,牢牢握在咱们自己人手里”
梁乡心领神会,这咱们自己人,自然是忠于皇室锐意革新的力量
他深知,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局中,枪杆子才是硬道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中朝边境,杨凯之以其勇猛和智谋,赢得了戍边英雄的美誉
他带着一身风霜与荣耀,乘船返回中国。
船甫抵上海,他便直奔沪上闻人宋葆荃的府邸
席间,宋葆荃那位消息灵通的姨太太,无意间提起了远在东京的宋晨和谢菽红。
杨凯之闻言,神色复杂地放下酒杯,带着一丝感慨和释然,坦然道
“菽红…她很好。如今,她与吴天白在一起,孩子都有了,是个男孩,叫吴不顾。”
这个消息让在座之人颇感意外,东京旧事仿佛还在眼前
然而,东京的好景并未持续太久
在东京那间小小的兼营文具和照相业务的菽红文具店二楼,吴天白醉心于他改良爆破技术的实验
一次剧烈的操作失误,引发了灾难性的爆炸
与原剧情不同是这次的爆炸更加的猛烈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撕裂了宁静的街区
猛烈的冲击波瞬间摧毁了二楼的工作室,火焰如同贪婪的巨兽,疯狂吞噬着木质结构的房屋,浓烟滚滚。
正在楼下照顾孩子的谢菽红被巨响震得几乎失聪
她第一时间不是冲向自己的孩子吴不顾,而是发疯般冲向摇摇欲坠的楼梯,冲向那已成炼狱的二楼
“天白!天白!”
她嘶喊着,浓烟呛得她泪流满面
火光中,她看到了被炸伤腿脚几乎无法动弹的吴天白
“菽红!别管我!带不顾走!快走!”
吴天白嘶吼着,用力推她
“要走一起走!”
谢菽红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用尽全身力气,拖拽着受伤的吴天白,一步,一步,艰难地向楼梯口挪动。
燃烧的木块不断落下,灼热的空气令人窒息
就在他们刚刚跌跌撞撞滚下楼梯的瞬间
“轰——!!!”
更猛烈的二次爆炸发生了!整个二楼在冲天的火光中彻底坍塌!
一楼也陷入一片火海
谢菽红拼死护着吴天白和哭喊的吴不顾,奇迹般地从火场边缘逃了出来,惊魂未定
然而,她辛苦积攒的家业,那间承载着异国奋斗与家庭温暖的店铺,连同她所有的财物,都在熊熊烈火中化为灰烬
东京警视厅的警察很快赶到
大火被扑灭后,面对爆炸现场遗留的痕迹,法律对爆炸物的严苛禁令立刻启动
作为店铺的注册老板,谢菽红被认定为主要责任人,被警察带回警视厅问话,冰冷的起诉书几乎已成定局
吴天白拖着伤腿,带着年幼的吴不顾,在东京举目无亲
绝望之际,他想起了他的合作伙伴——完山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找到了完山
完山看着狼狈不堪的吴天白父子,听着他们的遭遇,完山与谢菽红交好,立刻伸出了援手
在完山的人脉和金钱斡旋下,一名负责此案的警察终于松口,答应重新对爆炸现场进行更细致的取样检测,但他压低声音建议
“此地不宜久留,吴先生的情况…最好尽快离开日本。”
完山的帮助远不止于此
当暂时安顿在完山处的谢菽红从警视厅取保候审出来,她没有沉浸在一无所有的悲痛中。
她第一时间去了银行,取出仅存的存款,并郑重地将文具店和照相馆与完山生意往来的所有账本,一笔一笔,清晰无误地交到他手上
“家没了,但账不能忘。”
谢菽红的声音疲惫却坚定
完山看着眼前这个在巨大打击下依然保持清醒和诚信的女子,眼中充满了深深的敬佩。
“谢小姐,你的为人,我完山信得过!账目清晰,来日方长。即便你回到中国,只要你想,我们随时可以继续合作!”
他给出了最郑重的承诺
在完山的全力协助下,谢菽红、吴天白带着吴不顾,终于登上了返回中国的轮船,离开了这片留下伤痛与复杂记忆的土地
船行海上,谢菽红望着越来越远的日本海岸线,心中五味杂陈
吴天白沉默地坐在一旁,腿上缠着绷带,怀中抱着睡着的吴不顾
他脑海中,反复浮现的是在东京最困顿迷茫时,苏小年赠予他的那本翻译成中文的《共产党宣言》
那本书,曾在他最偏激时,为他打开了一扇理解社会矛盾与变革路径的理性之窗,让他狂热的头脑有了一丝冷静的思考,思想也潜移默化地不再那么剑走偏锋
想到即将回到故土,或许能再见到那位思想深刻,如明灯般的苏博士,吴天白心中竟生出了一丝久违的期盼
上海·十六铺码头
汽笛长鸣,轮船缓缓靠岸
杨一帆夫妇早已等候在拥挤的人群中,准备接应历经磨难的谢菽红一家
与此同时,一辆低调却考究的马车也停在了码头附近
苏小年身着素雅的月白色旗袍,从车上下来
她此行上海,是应上海总商会会长宋葆荃之邀,参加一个关于引进西方公共卫生理念的研讨会
刚结束会议,她想着顺路看看码头景致,感受一下这远东第一大埠的活力
正当她准备离开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下船的人流
一个熟悉的身影瞬间攫住了她的视线——菽红
她正小心翼翼地推着坐在轮椅上大腿缠着绷带的吴天白,身边还跟着一个蹦蹦跳跳,约莫三四岁,虎头虎脑的小男孩
“菽红?!”
苏小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清冷的声线里带着罕见的惊喜,快步迎了上去
谢菽红闻声抬头,看到苏小年的刹那,疲惫憔悴的脸上瞬间绽放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
“小年!!”
她松开吴天白,几乎是扑了过来,紧紧抓住苏小年的手,眼眶瞬间红了
“真的是你!没想到……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劫后余生,故国重逢,巨大的喜悦冲击着两人
苏小年仔细打量着谢菽红,心疼地看到她眉宇间的风霜和吴天白明显的伤势
这时,那个活泼的小男孩好奇地钻了过来,仰着小脸看着苏小年
“不顾,快叫苏姨!”
谢菽红连忙拉过孩子,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这是妈最好的朋友,苏小年”
吴不顾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划过苏小年的脑海
她看着眼前这个健康活泼,眉眼间依稀有谢菽红影子,却找不到丝毫梁乡痕迹的小男孩
在原本的轨迹里,这个孩子是悲剧的产物
而如今,因为改变了梁乡强暴菽红的命运,这个孩子依然来到了世间,却是以最美好的方式
他真真正正地叫吴不顾
“不顾,你好呀”
苏小年蹲下身,温柔地摸了摸小男孩的头,眼中满是暖意
这时,吴天白也转着轮椅上前,他看着苏小年,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和一种找到引路人的亲切
“苏博士,久违了!东京一别,没想到能在上海再见!多亏了您当初……”
他想提那本《共产党宣言》,又觉得场合不宜,话到嘴边改了口
“多亏了您当初的关照!”
杨一帆夫妇也走了过来,谢雪青得知眼前这位气质不凡的女子就是堂弟杨凯之常常提起,更在东京帮助过菽红的苏博士,连忙热情地打招呼,并邀请苏小年一同去家里坐坐
码头上人流熙攘,汽笛声,叫卖声此起彼伏
苏小年看着眼前劫后重聚的一家人,看着谢菽红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看着吴天白明显沉淀下来的气质,再看着无忧无虑的吴不顾,心中充满了感慨
历史的洪流奔腾向前,个体的命运在漩涡中沉浮
她改变了某些轨迹,带来了新的可能,但时代的惊涛骇浪,依然在每个人的生活中投下深深的烙印
她握紧了谢菽红的手,微笑道
“好,一起去。许久不见,正好叙叙旧”
阳光洒在黄浦江面上,波光粼粼,仿佛映照着新的开始
而在遥远的北京,醇亲王府的书案上,一份关于上海公共卫生会议的报告正静静等待着主人的审阅,载沣的目光落在“苏小年博士与会”那一行字上,久久未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