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就快了!”
“十米……六米……三米……”
心里只剩下“要活下去”这一个念头,黄飞财眼中仅存的视野尽数留给了出口,全然不知危机将至。
那是一颗正在燃烧又十分粗壮的竹子,就在他们即将冲过去的刹那,那颗竹子最终没能坚持下来轰然倒塌!
林大贵先一步发觉,脚步放缓了些,而黄飞财没能注意到马上就要砸到自己的燃竹完全没有减速,跑到了林大贵前面。
说时迟那时快,林大贵一声大喝,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朝着黄飞财纵身飞扑而去!
待最后一颗拦路燃竹彻底倒下重重摔在地面,发出“噼啪”的脆响,之后与其它竹子一样,在黑焰的燃烧下逐渐化为灰烬。
黄飞财倒在空地上一阵恍惚才回魂,想起先前惊险一瞬,他赶忙扭头找寻林大贵的身影。
而此时的林大贵正在他的后方勉强翻过身子,满脸惊魂未定地看着后方已经烧得看不出原样的竹子,他的双腿离最近燃烧竹子的黑焰仅有不足三寸的距离!
他们都活下来了!老天爷今日还真是眷顾他们!
黄飞财急忙跑过来问道:“大贵,你没受伤吧?”
“没!运气不错,咱们先走!”林大贵笑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见大贵没有受伤,黄飞财面露喜色。
“一个能在生死关头舍身救自己的好兄弟,一辈子只要这一个就算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黄飞财这么想着,跟在林大贵身后,想说些感激救命之恩的话却一时语塞,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中穿过他的咽喉将声道生生堵住。
那时候的他没多想,全当是他那无聊的自尊心作祟。直到多年后他才明白,那一日的天运早已暗中标好了价格,这份馈赠所需承担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这一次他们一路向前顺利走进村子,没再发生意外。看着眼前安然无恙没有发生火灾的村子,两人眉头舒展长舒一口气,这是他们活到今天为止最感到村子亲切的一回!
他们刚回村子时,每家每户都走出家门对着上空云层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村民们见他们二人一副狼狈模样而且刚回村想询问一些情况,但是被黄飞财两人一口回绝挡了回去。
现在的他们只想回家,别的什么都不想!
天际云层的异变在这天夜里落下帷幕,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云端上“仙人”的斗法回响。
林大贵与黄飞财一同到家,前者的父母便找了过来,并且向黄飞财一家建议先到他们家,边吃饭边观望情况。
本来黄飞财双亲还有点不好意思,但那时谁都说不准接下来还会发生何种变故,考虑到他们黄家的屋顶多为茅草烂泥糊成,土墙早已龟裂好几处细缝,真要有个什么事根本扛不住,于是厚着脸皮答应下来。
照理说这种时候他们应当抓紧时间避难,可要是饿着肚子更不可能跑多远,何况谁能说得清楚躲什么地方会更安全呢?饱死鬼,总比饿死鬼强不是么?
村长不知所踪,两家的大人也只能随大流,躲在家中时不时跟邻居聊聊对眼下情形的见解。
死里逃生的黄飞财和林大贵那顿饭吃得格外起劲,就是前者心里还是有点为那两桶鱼的损失感到惋惜。
可是他转念一想,似乎自己有点太贪心了一点,两桶死鱼换自己和发小两条命,这样的买卖怎么着都合算。于是,他便不再去想鱼的事情,内心毫无波澜地放开肚子吃饭。
晚饭后,两家人小心翼翼地把脑袋探出房门,他们这才发现天边的乌黑云层散去了,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常态。
到底哪边赢了?接下来村子会怎么样?他们要不要趁夜黑风高赶紧找地方躲起来,还是干脆直接下山跑路?
正当两家大人跟街坊邻居七嘴八舌拿不定主意之际,村里的那顶古钟响了,“咚咚咚”一连响了三声。
那是位于村子中央草堂之中的古朴铜钟,据说这是村中前人为在此地清修的仙人摆平凡俗事务有功,得到的赏赐。
老一辈觉得意义非凡,便将此钟安置于村内中心妥善保管。随着时间流逝,渐渐的,村里就有了敲响此钟召集村民开会的习惯。
钟声三响,代表的是召集全村各户当家之人立刻前去草堂议事,其余人若非迫不得已不得走出家门半步。
可千万不要小瞧村里的这种约定俗成的规矩,越是这种偏僻落后的地方,往往这些规矩要落实得比很多法律甚至政策要踏实,真要违抗起来代价也只会更大!
所谓天高皇帝远,如是而已。
于是,黄飞财和林大贵留在家里,他们的双亲一同前往村子中心的草堂参会。不用问,这次村长召集所有当家之人一定是为了仙人斗法的事情。
黄飞财他们两个非常想一起跟去,把他们今日的遭遇告诉所有人,可是二人的双亲都不让他们出这趟门。
吃饭时已经了解事情原委的他们,不可能再让自己的孩子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两个少年经历的事情自有他们几个大人去转述。
最终,两个准高中生还是拗不过家长们,老实呆在屋里等他们回来。这回他们很老实的听话,没有到处乱跑,这当中多少有点劫后余生的作用在。
二人一同坐在外屋椅子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打发时间。
结果等到他们两个没顶住困意睡过去,两人的父母也不见回家。一直到次日天蒙蒙亮,大人们才从外边回来,喊醒了两个睡在客厅桌子上的少年们。
没等黄飞财和林大贵两人完全清醒,他们便被各自父母拖拽出屋门,来到林家田地边上。
这时,两个少年才发觉他们的父母神色有异,而且不少村民已经屋外在等着他们,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这些人和他们的双亲一样表情都不怎么自然,仿佛将要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不多时,人群无言地分散成两片,很自觉的给后面三人让出一条路。
来者三人,有一名长发乌黑柔顺身材匀称,容颜俊美的古装青年。另有两位老者,其中一人发须花白,身披沾满血污白色道袍手执拂尘,另一位穿着麻衣背心的便是黄飞财他们非常熟悉的老村长。
老村长在前恭敬领路,古装青年搀扶着老道士扮相的老者慢慢地跟在后面。
“两位大师,他们就是林家和黄家的孩子。”老村长领着一老一少走到黄飞财二人身前介绍道,随即心领神会地退至人群一侧。
一老一少闻言,先是驻足端详了两个少年几眼。不知是不是错觉,黄飞财感觉这位老道士比起自己,似乎多看了林大贵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天意……当真是天意啊,辗转多年,没想到老朽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老道士神色复杂地看着林大贵,那目光似追忆似落叶归根般的平静释怀。
“裕兄,这么说他真是……”
不等古装俊雅青年问完,老道士便朝着他摇摇头又摆手示意。前者见状便闭口不再说什么,任由老道士抽出被挽着的胳膊,独自迈着虚浮脚步缓缓向前,走出这最后的几步。
黄飞财和林大贵面面相觑,他们想问自己父母眼下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可当他们扭过头才发现,他们的家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双手合十跪地不起,口中不停诉说着乞求之言
“二位仙长……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对这两个孩子用法术!我们保证会按照你们的意思……此生不再离开此地方圆百里,也绝对……绝对不会告诉他们任何事情!倘若,你们说的那个人没有出现,我们一定会把二位交代的事情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板的!所以……所以可否请两位网开一面?我们当然知道你们这是为我们好,可他们还只是半大的孩子,不应该承担这飞来横祸啊!”
“就是啊!二位仙长,你们让我们夫妻日后当牛做马都成!这两个孩子有学问有文化,将来还有无限的可能,我们两家都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你们可不能断了我们两家人的希望啊!”
林大贵见父母与阿飞双亲这般低三下四的乞求模样很是不爽,随即皱眉问道:“爸妈,你们跟叔叔婶婶这是干啥呀?你们赶快起来!能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让我们知道的?你们快说呀!”
“臭小子,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赶紧给我把嘴闭上!没有这两位仙长出手相助,你们真以为能毫发无伤地回来吗?!”林父破口大骂道。
两个少年听得一头雾水,可就在这时,两侧的村民也纷纷开口请求,说的内容跟他们父母大差不差,总之都是在求老道士和古装青年不要对他们两个人使用什么法术。
他们诚恳的请求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其中居然还包括平日没少跟他们家发生过矛盾的邻居,甚至连脾气向来不好的老村长这时候也放下身段,满脸讨好般地乞求一老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