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心里明白周宁海的意思，她抬眼看向甄嬛，语气诚恳：“你素来心思缜密，又最得皇上重视，养心殿你也能随便进。如今皇上愁成这样，你去看看皇上，也好帮着劝劝，或许能有什么办法。”
甄嬛沉吟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臣妾知道了，臣妾回去好好想一想，明日再去养心殿见皇上。”
她又和年世兰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见年世兰神色依旧凝重，便知她心里还记挂着前朝的事，也不多留，起身告辞了。
等到甄嬛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门外，年世兰才对着殿外喊了一声：“周宁海，进来。”
周宁海连忙躬身走了进来，这一次，他没了刚才的顾忌，脸上满是焦急：“娘娘，方才奴才没敢多说——奴才听闻，已经有人在朝堂上拿敦亲王和咱们大将军比了！”
“什么？”年世兰猛地一拍桌案，茶盏里的茶水都溅了出来，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里满是怒火。
“这件事跟哥哥有什么关系？敦亲王自己犯的错，凭什么扯到年家头上！”
“奴才也觉得荒唐！”周宁海忙说道，“奴才下午特意去苏培盛公公那儿打听了，苏公公说，是瓜尔佳鄂敏大人在朝堂上进言，说大将军是朝中武将之首，又素来与敦亲王有交情，不如让大将军回京，来处理敦亲王的事，说是‘武将管武将，更能服众’。”
他说着，声音都有些发颤：“娘娘您想啊，这件事跟咱们大将军半点关系都没有！咱们将军为人一向爽快，若是真让他来处理，不管怎么判，都是两面不讨好啊！”
年世兰的手指紧紧攥着桌布，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底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
不用想也知道，瓜尔佳鄂敏这是故意的！
前几日祺贵人因为吉嫔的事跟自己置气，瓜尔佳氏这是想借着这件事，给年家找不痛快，顺便试探皇上对年家的态度！
“是啊！”年世兰咬牙切齿地说道，“若是哥哥严惩了敦亲王，那无疑是得罪了他。”
“两人都是武将，又都在边关待过，日后在军中难免会有摩擦，麻烦定然少不了。可若是哥哥从轻发落，或是不肯处理，那就是得罪了满朝的文臣，他们定会说哥哥‘徇私枉法’‘包庇亲王’！”
“更重要的是，皇上心里本就对年家有忌惮，若是见哥哥不肯动敦亲王，定会怀疑哥哥和敦亲王交好，有勾结之意！”
“正是这个理儿！”周宁海急得直跺脚，“苏公公也是念着平日里娘娘您对他多有照拂，才偷偷把这个消息告诉奴才的，想让娘娘赶紧给大将军那边递个消息，提前想想办法，别被人算计了。”
年世兰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里的怒火，可语气里还是带着几分烦躁：
“能有什么办法？如今哥哥远在边关，远水救不了近火。咱们能做的，也只能祈祷皇上不要听信瓜尔佳鄂敏的鬼话，否则哥哥若是接了旨，怎么敢抗旨不遵？”
“娘娘，奴才倒觉得，这事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周宁海皱着眉想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说道。
“如今大将军不在京中，处理敦亲王的事又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若是皇上真的想让大将军来处理，也得先下旨召大将军进京才行。”
“这一来一回，少说也得半个月，咱们或许能趁着这个时间，想办法让皇上改变主意。”
年世兰却摇了摇头，眼底满是忧虑：“你想得太简单了。皇上对年家的忌惮，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被瓜尔佳鄂敏这么一挑唆，他怕是会觉得，这正是试探哥哥忠心的好机会。”
“……若是哥哥听话回京，他便可以看看哥哥的态度；若是哥哥推脱，他心里的猜忌就更重了。”
她沉默了片刻，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对着周宁海说道：“这样，你立刻派人快马加鞭去给哥哥送消息。”
“若是皇上没有传旨让哥哥进京，那最好；若是皇上真的下了旨，让哥哥回京处理此事，哥哥只管遵旨回京，千万不要有任何反抗之举，也不要私下里跟任何人接触，尤其是敦亲王。”
周宁海愣了一下：“娘娘，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大将军若是回京，万一皇上真的让他处理敦亲王，那可就……”
“冒险也没办法。”年世兰打断他的话，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却又透着果决。
“如今最重要的，是不能让皇上怀疑哥哥有二心。顺从旨意，至少能让皇上暂时放下戒心。而且，经此一事，皇上定然不会再留敦亲王了。”
“敦亲王这般放肆，早已触了皇上的底线。若是皇上非得让哥哥牵扯其中，那就算得罪了敦亲王，也无妨。”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最好的结果，是甄嬛能劝住皇上，不让哥哥掺和进来，那咱们的打算就用不上了。若是不行，得罪敦亲王，也只是最坏的打算罢了。”
“可是娘娘，大将军若是此时回京，敦亲王那边肯定会得到消息。敦亲王本就鲁莽，若是知道大将军是来处理他的，说不定会对大将军不利，那大将军岂不是有危险？”周宁海还是有些担心，手心都冒出了汗。
年世兰听到这话，却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邪魅，几分算计，与平日里的明艳不同，多了几分狠厉：“你倒是提醒本宫了。若是敦亲王真的对哥哥动手，那对咱们反而是更有利的。”
周宁海一愣，没明白她的意思。
年世兰解释道：“敦亲王若是敢对哥哥动手，那就是‘以下犯上’‘谋害重臣’，罪名可比打言官大多了。到时候，不用咱们动手，皇上就会严惩他。”
“而且，这样一来，皇上不仅不会怀疑哥哥，反而会觉得哥哥是受害者，对年家的戒心也会少几分。”
她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吹了吹热气，眼底的光芒闪烁不定：“这宫里的事，从来都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敦亲王若是真的要撞上来，那咱们也没必要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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