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别急。”皇上按住她的手,指尖传来她掌心的冰凉,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的疼惜,“夜这么深,外面又下着雪,你一个女子出宫,朕实在不放心。”
他转头对着殿外高声喊:“苏培盛!”
苏培盛立刻应声进来,躬身候命:“奴才在。”
“传一组御林军,全副武装,护送皇贵妃出宫。”皇上的声音沉了几分,“再把朕的鎏金腰牌给你,若是有人阻拦,就说是朕的旨意,谁敢抗命,先斩后奏!”
年世兰的眼眶瞬间红了。
她原以为皇上只会准她出宫,没想到竟派了御林军,还给了腰牌,这是把她的安危、年家的体面,都放在了心上。
她对着皇上深深一福:“多谢皇上,臣妾……臣妾定不会让您失望。”
“去吧,早去早回。”皇上扶了她一把,目光落在她冻得微红的脸颊上,又补了句,“让颂芝给你多披件披风,别冻着。”
年世兰应着,转身跟着苏培盛往外走。
苏培盛脚步飞快,先去调派御林军,又拿着腰牌去宫门口备车,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带着一队衣甲鲜明的御林军回来了。
“娘娘,都安排妥当了。”苏培盛指着为首的校尉,“这是张校尉,御前当差的,国公府的人都认得他,不敢轻视。奴才在这儿祝娘娘马到成功,等您带着年夫人平安回来。”
年世兰点了点头,心里暖烘烘的。
苏培盛虽是皇上的人,却处处为她着想,这份情,她记下了。
借着御林军的护送,马车一路疾驰,不多时就到了国公府门口。
刚停下,年世兰就掀开车帘,只见国公府的朱漆大门紧闭,门内静悄悄的,只有两盏宫灯在门檐下晃着,昏黄的光映着门上的铜环,透着几分诡异。
她派来的几个家丁缩在墙角,见她来了,赶紧跑过来。
“娘娘!您可来了!”家丁的声音都带着哭腔,“我们敲了半个时辰的门,里面只说年夫人早就走了,可我们守着各个出口,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他们就是故意扣着夫人不放!”
年世兰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指尖攥紧了披风的系带:“看来这国公府,是真把本宫的话当耳旁风了。”
她抬眼扫过身后的御林军,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周宁海,你亲自去敲门,就说皇贵妃驾到,让赵书桓出来接驾!”
“喳!”周宁海大步上前,抬手在铜环上重重敲了三下,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里面听着!皇贵妃娘娘驾临国公府,速请国公爷出来接驾!”
门内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不多时,侧门开了条缝,一个小厮探出头,看到门口的御林军,吓得脸都白了,连滚带爬地往里跑:“国公爷!不好了!御林军把府围了!皇贵妃亲自来了!”
国公府内,赵书桓正坐在书房里喝茶,手里捏着一封密信。
那是皇后宫里的剪秋派人送来的,让他务必扣下年夫人,拖延到天亮,好给年世兰扣个深夜闯府、以下犯上的罪名。
他原以为年世兰一个后宫妃嫔,没胆子出宫,更没胆子闯国公府,可没想到……
“你说什么?”赵书桓猛地站起来,茶盏摔在地上,茶水溅湿了他的锦袍,“皇贵妃来了?还带了御林军?”他心里咯噔一下。
他虽是皇上亲封的国公,夫人佟佳氏还是孝懿仁太后的侄女,可如今年世兰正得圣宠,又掌着六宫,皇上对她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
若是真把她惹急了,皇上绝不会护着他!
赵书桓不敢耽搁,赶紧整理了一下衣袍,快步往外走。
刚到门口,就见年世兰端坐在马车上,身后是两排手持长枪的御林军,雪粒子打在他们的甲胄上,泛着冷光。
“不知皇贵妃尊驾来临,臣有失远迎,还请娘娘恕罪!”赵书桓赶紧躬身行礼,头垂得极低,不敢看年世兰的眼睛。
年世兰却没让他起来,连马车都没下,只让周宁海掀开轿帘一角。
她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落在赵书桓身上,嘴角虽勾着笑,笑意却半点没到眼底:“国公爷倒是会装糊涂。本宫若是再不来,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将军夫人了吧?”
“娘娘这话,臣实在听不懂。”赵书桓硬着头皮辩解,“年夫人傍晚就离府了,许是路上耽搁了?臣这就让人去查……”
“查?”年世兰轻嗤一声,打断他的话,“本宫的人守了国公府三个出口,连只苍蝇都没飞出去。你说她走了,难不成是插翅飞了?”
她不再废话,对着周宁海使了个眼色:“既然国公爷不肯好好交人,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周宁海,带人搜府!”
“你敢!”赵书桓猛地抬起头,脸色涨得通红,“我乃圣上亲封的国公,府内还有皇亲国戚!你没有皇上的旨意,敢搜我的府?”
年世兰心里冷笑,就等他这句话!
她缓缓走下马车,玄狐大氅的下摆扫过地上的积雪,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
她的个子本就高挑,站在赵书桓面前,竟比他还高出半头,气场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旨意?”年世兰从袖中掏出皇上的鎏金腰牌,举在他面前,腰牌上的龙纹在宫灯下闪着光,“这是皇上的腰牌,你看清楚了!皇上说了,谁敢阻拦,先斩后奏!”
赵书桓的目光落在腰牌上,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他知道,今天是拦不住了,可剪秋的话还在耳边。
若是放了年夫人,皇后绝不会饶了他!
年世兰没理会他的挣扎,越过他,径直往府里走。
御林军紧随其后,把赵书桓和他的家丁都围了起来。
周宁海上前一步,按住赵书桓的肩膀,语气冰冷:“国公爷,您最好安分些。御林军的长枪可不认人,若是不小心伤了您,娘娘可不会管。”
赵书桓被他按得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年世兰走进府内。
“皇贵妃这是要干什么?深夜闯我国公府,是想造反吗?”一个尖利的女声传来,佟佳氏穿着一身华贵的锦袍,带着一群丫鬟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她是孝懿仁太后的侄女,皇上还得叫她一声表姑母,平日里在京中贵妇圈里,向来横着走。
年世兰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
佟佳氏的妆容精致,可眼底的慌乱却藏不住。
年世兰笑了笑,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十足的威胁:“夫人还是站远些好。我嫂子今日若是少了一根头发,不管是不是在你府里伤的,这宴席是你请的,人是你留的,皇上追究起来,你觉得你这个表姑母的身份,能保得住你吗?”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佟佳氏身后的丫鬟,声音压得更低:“对了,听说你儿子明年要参加科举,女儿也到了议亲的年纪?若是今日这事传出去,你说还有哪家敢和你国公府结亲?你儿子的前程,怕是也要毁了吧?”
佟佳氏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年世兰说到了她的痛处。
她之所以帮皇后,就是想让儿子能靠着乌拉那拉氏的关系谋个好前程,可若是因此毁了儿子和女儿,她得不偿失。
就在这时,一个御林军从后院跑出来,高声喊道:“娘娘!找到年夫人了!”
年世兰立刻往后院跑,只见苏德音被两个丫鬟扶着,脸色苍白如纸,双腿发软,连站都站不稳。
看到年世兰,她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声音微弱:“世兰……我以为……我以为见不到你了……”
“嫂子,我来了,别怕。”年世兰赶紧上前扶住她,指尖触到她的手,冰凉刺骨。
她转头对着赵书桓和佟佳氏,眼神里满是怒意:“赵书桓,佟佳氏,你们给本宫等着!今日这事,本宫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扶着苏德音往外走,连一个眼神都没再给国公府的人。
到了门口,她对着周宁海吩咐:“你立刻回宫,把这里的事告诉苏培盛,就说嫂子被吓坏了,一路上呓语不断,离不开本宫,今夜我就在将军府守着她,明日一早再回宫。”
周宁海明白她的意思。
这是要把国公府苛待年夫人的事传到皇上耳朵里,让皇上亲自处置他们。
他躬身应道:“奴才这就去!”
马车一路疾驰回将军府,刚进门,年世兰就对着家丁高喊:“快传大夫!要最好的大夫!不管花多少钱,都要让夫人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