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凛寒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苏卿容坐进马车,锦缎铺就的车厢在两人的重量下微微一沉。苏卿容靠在车壁上,脸色苍白得像月光下的霜雪,在摇曳不定的烛光映照下愈发显得虚弱无力。细密的冷汗顺着她的鬓角落下,隐没在衣领深处,连呼吸都带着几分勉强。
厉凛寒盯着她紧蹙的眉头,心里像是被人攥住一般绞痛起来。“再坚持一下,”他低声说道,声音低沉又温润,“王府马上就到了。”话音未落,他已将人搂进怀中,动作轻柔却又满是急切。
苏卿容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刚要张口说些什么,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咳嗽打断。厉凛寒眉心骤然收紧,掌心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眼神里透着掩饰不住的焦灼。
“碧圆,”苏卿容抬起手掀开车帘,声音虽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哥哥到哪了?今晚的宫宴交给他去应付,你盯紧些,别出岔子。”
外面策马靠近的碧圆闻言勒住缰绳,枣红马喷出粗重的鼻息声,前蹄不安分地刨动地面。玄铁护腕与车辕擦过时铮铮作响,她低头回道:“小姐放心,公子已经从偏门入宫了。”
---
宫内,年幼的小皇帝端坐在龙椅上,眼睛亮得如同猎鹰一般,目光狡黠地扫过堂下站立的南余使臣们。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语气慢悠悠地开口:“贵国的诚意朕感受到了,不过朕也有个不情之愿。听说南余珍藏着一株千年雪莲……”
堂下使臣们互相对视一眼,额头渗出冷汗,挤出一抺僵硬的笑容。“回陛下,那雪莲乃是国库重宝,需得请示我国主上才能定夺。”为首的一人硬着头皮答道。
小皇帝忽然站起身来,宽大的龙袍随着他的动作晃荡,稚嫩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即使如此,那便等我皇叔来了再与诸位商讨吧。”
南余使臣本想拦住这年幼的小皇帝,可侍卫冷冷瞥了一眼,令他们生生吞下了即将出口的话语。一旦等到厉凛寒进宫商议,局势恐怕就要彻底脱离掌控了。
林昭攥着手中的密信,指尖微微发颤。突然,他踉跄上前,玉笏板磕在青砖地面上发出清脆声响:“陛下!南余愿意以三城赋税换雪莲暂缓交割,还望陛下……”
“够了!”小皇帝猛地踹翻案几,鎏金酒盏摔在地上炸裂开来,琥珀色的酒水四溢流淌,宛若血色溪流蜿蜒散开。他转过身背对着众人,肩膀瘦削而单薄,却透着一股阴鸷的气息:“诸位千里迢迢来访,朕也不能苦苦相逼。既是如此,那便如此吧。”
林昭僵立原地,额角青筋跳动,手中的密信几乎被揉皱成一团。小皇帝挥了挥手,语气冷漠地吩咐:“传旨,赐南余使臣驿馆歇息,三日后离京。”
殿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至。人群匆匆退散整理仪容,随后赶往宫中赴宴。林昭故意落后几步,与一个隐匿于暗处的黑衣人密谈:“二殿下问大人,静柔公主现在什么情况?”
林昭为难地摇了摇头,压低嗓音道:“静柔公主被摄政王带走了,目前仍不清楚具体状况。不过,请殿下放心,我们还有三天时间。等她咽气只是早晚的问题。”
黑衣人缓缓隐入阴影中,语调冰冷刺骨:“尽快动手,二殿下还在等着。”
林昭连忙点头称是,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神色,转身离去。
厉凛寒将苏卿容放在榻上,柔声道:“我先去赴宴,你先好好休息,我让人告知了昭宁过来,到时候给你解解闷。”
苏卿容轻咳了一声:“你先去吧,我没事。”虽然她不明白厉凛寒为何对她如此之好,但身处异国总归有个靠山才行……
至于那个昭宁公主,她自然了解过,此人武功高强,当年北聆大乱时,就是她带兵换厉凛寒回到上京,自己在边关镇守,不过也因为那次之后,这位昭宁公主便再也拿不起剑了,至今都未找到办法。
厉凛寒来到宫里,他来之时苏晏和已经到了,苏晏和虽看不惯他,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压低声音问道:“阿容怎么样了?”
厉凛寒假意向他敬酒笑道:“放心吧,暂且无事,不过撑不了多久,必须尽快找到压制毒素的办法才行。现在是先应付这些人。”
说什么来什么,林昭端着酒杯过来敬酒,恭敬道:“王爷,苏将军,怎的没有见到静柔公主?”
厉凛寒并没有接过他手中的酒,眉头紧锁:“本王的王妃舟车劳累不便参加这宫宴,林大人似乎很关心王妃啊?”
林昭喉头滚动,强撑着笑意将酒杯收回:“王爷误会了,身为使臣慰问公主安危是我的职责。”
苏晏和朝他敬酒,眼里露出刀人的情绪:“林大人就不必操心了,下官的妹妹好着呢。”
林昭什么也没有打探到只能退下,虽说厉凛寒不会杀了他这个南余使臣,但苏晏和可能会。人人都传他是个翩翩公子,但他知道,这位征战沙场的苏将军是什么样的。
林昭更怕的是被苏晏和察觉到什么,其实如果这次是苏晏和出征的话,南余不一定会输,但苏晏和如果出征自然会坏了二皇子的好事,自然就……
林昭回到驿站在屋里发泄了一通:“苏晏和怎么跟来了,如今想要动手更难,苏卿容都中毒了就该早点死,命这么硬,非得我们动手。”
手下的人替他收拾好东西:“林大人消消气,这三日静柔公主总会出府的,到时候再动手谁会知道是我们动的手呢。”
听了这话林昭心情大好挥挥手让他退下了,这件事一旦办成了,他就会成为二殿下身边最得力的功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