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砖缝里渗出血珠,顺着白骨塔的基座蜿蜒流淌。书知言的手指僵在生死簿上,那些扭曲的朱砂符号突然活过来,顺着纸面爬进他的袖口。花无期看到他手背青筋暴起,像有无数小蛇在皮肤下游走。
"剥皮匠阿生不是 suicided 的。"书知言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是献祭。"
血珠汇成的溪流突然沸腾,咕嘟咕嘟冒着气泡。花无期闻到熟肉的焦糊味,低头看见自己的帆布鞋正在融化。她踉跄后退,脚踝撞到石像底座,疼得眼冒金星。
"这塔底下是空的。"书知言撕下衣角缠住掌心,血珠顺着布料爬到指尖,再滴进裂缝,"这些白骨是封印,有人想用七情献祭唤醒底下的东西。"
"那刚才李秀莲......"花无期突然想起女鬼化作飞絮时的表情,不是解脱,是一种近乎狂热的期待。
塔身上的指骨突然加速蠕动,发出指甲刮擦玻璃的刺耳声响。花无期十步之内炸开无数心声——三百年前的哭喊声,剥皮刀划破皮肤的嘶啦声,还有个苍老的声音在念咒:"还差六个祭品......还差六个......"
"抓稳了!"书知言突然拽住她的手腕。花无期还没反应过来,脚下的青石板就整个塌陷,失重感瞬间攫住她的五脏六腑。下落过程中她抓到根白骨,触手处传来烫人的温度,还能听见细微的心跳声。
"妈的!这玩意儿是活的!"她吓得赶紧松手,却被书知言死死按住后脑勺。两人脸贴着脸摔在柔软的东西上,浓重的血腥味呛得她直咳嗽。
"别动。"书知言的声音压得很低,嘴唇蹭着她的耳垂,"看看你手底下是什么。"
花无期僵着脖子低头,月光从头顶的裂缝照进来,照亮了身下密密麻麻的人脸。这些脸紧闭双眼,表情痛苦,像是被永远定格在临死前的瞬间。她的手正好按在张年轻女子的脸上,冰凉的皮肤下有东西在微微起伏,像微弱的呼吸。
"这是......人皮地毯?"她说话都带颤音,感觉胃里的酸水直往上涌。书知言拽着她爬起来,生死簿自动飞到两人头顶,发出柔和的白光。借着这点光亮,花无期看清了整个空间——圆形石室的四壁镶嵌着无数具完整的人体骨架,每具骨架的胸腔里都插着朵新鲜的曼珠沙华,花瓣上的水珠在白光下闪着诡异的红光。
"这地方像个祭坛。"书知言绕着石室走了半圈,突然停在中央的石台边,"过来。"
石台上躺着具残破的骨架,胸骨断裂处残留着暗红色的污渍。最奇特的是骨架的左手——无名指上套着枚银戒指,内侧刻着歪歪扭扭的"生"字。
"这是阿生?"花无期摸出怀里的小木盒,打开对比里面的银镯子,字迹一模一样。书知言没说话,手指轻轻拂过骨架的咽喉处。那里的颈椎有明显的断裂痕迹,断口处还粘着丝暗红色的线,像是某种祭祀用的红绳。
"他是被人扭断脖子后才剥皮的。"书知言的声音冷得像冰,"李秀莲看到的最后画面是被他骗了。"
花无期突然想起那些倒挂在地窖顶上的人脸,想起老板变成白骨时死死攥着的铃铛。十步之内,石室墙壁里的骨架开始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骨头缝里钻出来。
"还差六个......六个......"那个苍老的声音在石室里回荡,石台上的骨架突然剧烈震颤,胸腔里伸出无数根血红的丝线,朝花无期缠过来。
"快跑!"书知言把她推开,自己却被丝线缠住脚踝。血红丝线勒破他的裤脚,在皮肤上留下深深的红痕。花无期看见他疼得皱眉,额头上渗出冷汗,却反手抓住两根丝线用力拽断。丝线断口处喷出腥臭的黑水,溅在石台上滋滋作响。
"你的玉佩!"花无期想起那块并蒂莲玉佩,书知言心口的红光果然变弱了。刚才在地面强行催动玉佩镇压阿生的怨恨,现在对付这血色丝线明显力不从心。她刚想冲过去帮忙,身后的骨架突然睁开眼睛——黑洞洞的眼窝正直勾勾盯着她。
"第七个祭品......"骨架张开嘴,下巴骨"咔哒咔哒"地响,胸腔里的曼珠沙华突然炸开,花瓣像锋利的刀片朝她飞过来。花无期就地翻滚躲开,后背撞在另一具骨架上。那骨架顺势抱住她,冰凉的手臂勒得她喘不过气,肋骨处传来针扎似的剧痛。
"这花有毒!"她看见自己的手臂上冒出细密的红点,痒得钻心。书知言不知何时挣脱了丝线,正朝着她的方向冲过来。他手里拿着块沾血的白骨,生死簿在他头顶快速翻动,血字组成把巨大的剪刀,咔嚓咔嚓剪断那些飞来的花瓣。
"接着!"书知言把白骨扔给她。花无期接住一看,是块腿骨,截面平整,像是刚被切断的。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用,抱着她的骨架突然尖叫一声,松开手踉跄后退。那些缠在书知言脚踝上的血色丝线也纷纷断裂,像是害怕那块白骨。
"这是......"\
"阿生的腿骨。"书知言拽着她跑到石台边,把腿骨按在骨架的断腿上,"他不是祭品,是守护者。"
腿骨对接的瞬间,整具骨架突然散发出白光。那些血红丝线像是遇到克星般纷纷后退,石壁里的骨架也停止了骚动。花无期注意到石台上的骨架右手始终保持着握拳姿势,指缝里似乎夹着什么东西。
"掰开它的手。"书知言按着她的肩膀。花无期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掰开骨架的指骨。里面是半个黑不溜秋的木牌,上面刻着个"胡"字。
"胡老板?"她想起那个拼合玉佩的怪老头,"他不是说三百年前就......"
"他是说三百年前就退休了。"书知言接过木牌,在生死簿上擦了擦。木牌上的污渍脱落,露出底下的符咒,"他是上一任剥皮匠。"
石壁突然传来剧烈震动,那些镶嵌的骨架开始脱落。花无期看见骨架后面藏着个螺旋形的楼梯,深不见底。楼梯口立着块石碑,上面刻着几行血字:"剥皮为纸,剔骨为笔,以七情为墨,书生死轮回。"
"这说的是生死簿?"花无期指着书知言怀里的本子。后者脸色煞白,捂住心口的玉佩蹲下去,冷汗顺着脸颊滴在石台上,晕开一小团水渍。
"它要出来了......"书知言的声音断断续续,"封印松动了......"
花无期突然想起胡老板说过的话:"那玉佩本是一对,却被痴情人强行掰断。"当时她以为说的是阿生和李秀莲,现在才明白——胡老板说的是生死簿和剥皮匠的诅咒。
楼梯深处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越来越近。花无期握紧那半个木牌,发现上面的"胡"字正在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个"书"字。十步之内,她听见无数声音在书知言的身体里争吵——有他自己的,有阿生的,还有个陌生的女声在哭:"为什么不救救我......"
"书呆子!醒醒!"花无期摇晃着书知言的肩膀。后者猛地睁开眼睛,眼球上布满血丝,瞳孔变成了诡异的竖瞳。他抓住花无期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还差最后一个祭品......"书知言的嘴角咧开个诡异的笑容,左手变成利爪形态,指甲泛着乌黑的光泽,"用你的心来祭......"
花无期闻到浓重的血腥味,低头看见自己的胸口正在流血。书知言的爪子已经刺穿她的皮肤,冰冷的触感让她浑身发抖。十步之内,她听见书知言的心声——不是杀意,是挣扎:"快逃跑......捏碎木牌......"
她毫不犹豫地将那半个刻着"书"字的木牌塞进嘴里,用力咬碎。木牌在嘴里化作滚烫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胃里。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发黑,却感觉到胸口的伤口正在愈合,书知言手腕上的红痕也渐渐消退。
"啊——!"书知言发出痛苦的嘶吼,爪子从她胸口抽出,带出一串血珠。他踉跄后退,后背撞在石台上,生死簿趁机飞过来,贴在他的脸上。血色的"囚"字在书页上闪闪发光,将那个陌生的意识重新镇压下去。
楼梯深处的锁链声停了。花无期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看见书知言瘫坐在地上,脸色白得像纸。他心口的并蒂莲玉佩裂开细纹,红光忽明忽暗。
"你......"花无期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头顶传来熟悉的咳嗽声。她抬头一看,胡老板正坐在裂缝边缘,手里拿着杆旱烟,像看戏似的看着他们。
"小丫头片子命挺硬。"胡老板吐了个烟圈,烟圈在空中变成只人手的形状,朝花无期招了招,"上来吧,塔快塌了。"
书知言突然抓住她的脚踝,力气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别去。"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眼睛里布满血丝,"他是......"
"我是他师父。"胡老板突然从裂缝跳下来,稳稳落在地上。奇怪的是他的脚刚沾地,那些散落的白骨突然自动归位,在他周围组成道防护墙。"当年把生死簿塞你身体里的老鬼,就是我师弟。"
花无期这才注意到胡老板的左手——只有四根手指,无名指的位置空荡荡的,像是被人生生剁掉。而那枚刻着"生"字的银戒指,正好好戴在剩下的小指上。
"你才是......"花无期的大脑一片混乱,十步之内炸开无数声音,但这次不是来自别人,是来自她自己的记忆——地府的曼殊沙华田,孟婆汤里漂浮的银镯子,还有阎王偷偷藏起来的那半块玉佩......
胡老板掐灭旱烟,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扔给花无期。"这是孟婆汤的解药,喝了能记起前尘往事。"他咧开嘴笑,露出颗金牙,"不过现在喝不喝都一样了,白骨塔的封印破了,那些被镇压的东西很快就要......"
整座塔突然剧烈摇晃,碎石像雨点般落下。胡老板脸色一变,挥手让白骨墙护住两人:"没时间解释了!拿着这个去找城西的老槐树,它会告诉你们剩下的事!"他塞给书知言个布包,转身推开石壁上的暗门,"走!别回头!"
书知言拽着花无期冲进暗门,身后传来轰然巨响。暗门在他们进去后自动关闭,隔绝了外面的崩塌声。通道里一片漆黑,只有生死簿散发着微弱的白光。花无期这才发现自己还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刚才书知言的爪子刺穿胸口时,她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声——不是恐惧,是心疼。
"笑什么?"书知言突然停下脚步,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花无期这才意识到自己在笑,赶紧捂住嘴,心脏却跳得更快了。
通道深处传来水滴声,叮咚作响,像某种古老的钟表在计时。书知言打开胡老板给的布包,里面是件青衫,跟花无期之前在地窖找到的那件一模一样,只是领口绣的不是并蒂莲,是朵含苞待放的曼珠沙华。
"这是......"\
"我穿的第一件衣服。"书知言的手指拂过领口的花纹,声音很轻,"三百年前,胡老板给我的。"
水滴声突然变调,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岩壁爬过来。花无期十步之内听见密密麻麻的心声,都在重复同一句话:"找到了......第七个祭品......"
她突然想起塔顶黑幡上的字,想起石台上的刻字,想起胡老板临走时的表情。书知言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猛地抓住她的手:"快跑!"
两人顺着通道狂奔,身后传来鳞片刮擦石壁的声响。生死簿自动飞到前方照明,照亮了通道尽头的光亮。那是另一道石门,门上刻着跟胡老板木牌上一样的符咒。花无期刚跑出石门,就听见身后传来书知言的闷哼声。她回头一看,条粗壮的黑色触手缠住了他的脚踝,正把他往黑暗里拖。
"书呆子!"花无期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触手突然收紧,书知言疼得额头冒汗,手腕上的红痕再次浮现。他另一只手摸索着找到石门开关,用力按下:"别管我!快走!"
"你是不是傻!"花无期死死拽着他不放,感觉自己的手臂快要被扯断,"忘了在地府怎么答应我的?要扒光人间所有精怪的底裤!"
石门缓缓落下,距离书知言的头顶只有半尺。花无期看见他突然笑了,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像星星。然后他做了件让她终生难忘的事——他腾出被抓住的那只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快速啄了一下。
"等我回来扒你的。"
石门轰然落下,隔绝了两个世界。花无期的唇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手指却摸到一手黏腻的液体——是血,书知言的血,从石门的缝隙里渗出来,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溪流。
\[未完待续\]血珠在指间冰凉黏稠,像某种活物顺着掌纹钻进皮肤。花无期用牙齿撕下裙摆裹住掌心,布条立刻被温热的液体浸透。她盯着石门缝隙里不断涌出的血线,突然想起书知言被触手缠住时脚踝上暴起的青筋——跟现在自己手腕上这些扭曲的红痕一模一样。
"让开。"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右手摸到石门左侧嵌着的骷髅头。这是刚才从通道岩壁上掉下来的东西,眼窝深处还残留着半片曼殊沙华花瓣。她将流血的掌心按在骷髅头顶,听见咯咯的骨裂声从石门内部传来。
生死簿突然从怀里扑出来,书页翻飞着贴在石门上。那些流淌的血色文字突然逆着往上爬,在门中央组成颗跳动的心脏形状。花无期闻到熟悉的焦糊味,这次不是帆布鞋在融化,是她的皮肤正贴着发烫的石门,疼得指尖发麻。
"还差最后一个祭品......"
苍老的声音从门缝里渗出来,带着黏腻的水汽。花无期突然想起胡老板给的布包,还有那个被她咬碎的木牌——滚烫的液体流过喉咙时,她分明看见木牌里蜷缩着个小小的人影,穿着跟书知言身上青衫一模一样的衣服。
石门突然剧烈震动,骷髅头的眼窝射出两道红光,在地面投影出条盘旋上升的楼梯。花无期踩着自己的影子往上跑,每级台阶都在脚下发出骨骼碎裂的声响。转角处迎面撞上个柔软的东西,她踉跄着后退,发现是件湿漉漉的青衫,领口绣着的曼殊沙华正在滴血。
"找......到......你......"
黑色触手突然从头顶坠落,带着浓烈的腥甜味缠住她的腰。花无期被吊在半空中挣扎,看见那些触手的吸盘里嵌着无数细小的白骨,像某种恶心的莲蓬。她摸出怀里的瓷瓶砸过去,孟婆汤的解药在触手上炸开,冒起白烟的地方露出密密麻麻的人脸——都是石台上那些被钉在骨架里的祭品。
"书知言!"她用尽力气嘶吼,声音撞在岩壁上弹回来,变成无数细碎的回声。触手突然收紧,花无期疼得眼前发黑,却在意识模糊的瞬间听见骨节错位的脆响——不是她的骨头,是触手内部传来的。
生死簿突然发出刺目的白光,书页里飞出把血剪刀,咔嚓咔嚓剪断缠绕她腰部的触手。落下的瞬间,她抓住条正在缩回黑暗的触手,触感冰凉滑腻,像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器官。
"出来!"她把整个人挂在触手上用力摇晃,感觉自己的肩膀快要脱臼,"把他还给我!"
黑暗中传来锁链拖拽的声响,比在白骨塔底听见的更近。花无期突然想起石门上的刻字:"剥皮为纸,剔骨为笔"。她摸出靴子里的美工刀——这是她防身用的武器,刀刃撬开最近的吸盘,里面嵌着颗完整的眼球,瞳孔上映着她扭曲的脸。
触手猛地抽搐下,将她甩向岩壁。眼看就要撞上那些尖锐的石笋,花无期却摔进个温热的怀抱。熟悉的血腥味包裹住她,混合着淡淡的墨香,还有心跳声在胸腔里沉闷地回响。
"吵死了。"
书知言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比平时低哑。花无期睁开眼睛,看见他手腕上的红痕已经蔓延到锁骨,像某种活血的藤蔓。他左手还是利爪形态,指甲泛着乌光,却小心翼翼地用指节蹭掉她脸颊的血污。
"你......"
"闭嘴。"他捏住她的下巴,力道之大让她齿间泛出血腥气。花无期看见他瞳孔里的竖瞳时隐时现,生死簿在他头顶疯狂翻动,血色的"囚"字忽明忽暗。而那条原本缠绕他脚踝的触手,现在只剩下半截还在痉挛,黑色的汁液顺着伤口滴在地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小洞。
"跑。"他把她往楼梯上方推,自己却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撞在湿漉漉的岩壁上。花无期这才发现他背后插着片曼殊沙华花瓣,足有巴掌大,锋利的边缘还在往下滴血。
"要走一起走!"她抓住他没变成爪子的那只手,感觉到他指尖冰凉,"你答应过要......"
"那是骗你的。"书知言突然笑起来,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笑意。他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将什么东西塞进她掌心——是枚银戒指,内侧刻着歪歪扭扭的"生"字,正是从阿生骨架上取下来的那枚。
"拿着这个去城西找老槐树。"他说话时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黑色的液体,"别回头,别......"
触手再次从黑暗中涌出,这次不再是几条,而是无数条,像活着的黑色河流。花无期被书知言用力推开,摔倒在最高级台阶上。她看见无数触手缠住他的身体,听见骨骼碎裂的声响,还有他压抑的闷哼。那些缠绕他的触手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叫,在接触到他心口玉佩时纷纷化为飞灰。
"快走啊!"书知言的声音混杂着某种野兽般的嘶吼,他头顶的生死簿突然合拢,化作道红光钻进他的身体。花无期最后看见的,是他身体开始不自然地扭曲,背后伸展出对巨大的骨翼,爪子上的乌黑浸染了整条手臂,而他始终望着她的那双眼睛里,竖瞳终于完全取代了原本的黑色。
石门轰然落下,这次是从上方。花无期趴在台阶上,手里死死攥着那枚银戒指,指节泛白。她听见门后传来沉闷的撞击声,还有骨骼生长的咔咔声。阳光从楼梯顶端的出口照进来,在地上投下耀眼的光斑,而那些顺着石阶流淌下来的血,在光斑中诡异地扭曲成花朵形状——正是曼殊沙华的模样。
她摸出胡老板给的布包,里面除了那件青衫之外,还有张泛黄的纸。展开一看,上面用毛笔写着行字:"第七个祭品,需以心头血饲之,方得轮回门开。"字迹旁边画着个潦草的图案——并蒂莲玉佩被掰断的截面,正好能跟她现在戴着的这半块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
出口处传来树枝摇动的声响,不是风声,是某种东西正在攀爬。花无期握紧美工刀站起身,十步之内突然炸开无数重叠的心声——有书知言压抑的嘶吼,有阿生临终的叹息,还有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在反复问:"为什么不等我......"
而最清晰的那个声音,来自她自己的心脏。它在胸腔里跳得飞快,像要挣脱束缚,带着种近乎狂喜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