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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槐阴噬骨声

地府两害人间行

花无期感觉脚底踩到什么软软的东西,低头正看见半截肠子挂在石阶边缘,还在微微抽搐。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刚想挪开脚,那东西突然缠上她的脚踝,凉滑的触感像条刚从化粪池捞出来的泥鳅。

"操!"她掏出美工刀狠狠扎下去,黑绿色的黏液喷了她一裤腿。肠子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松脱开来,掉进楼梯下方的黑暗里。花无期扶着发烫的岩壁喘气,十步之内又炸开无数心声——那些被触手吞噬的祭品正在哀求,声音黏腻地黏在她耳膜上。

"为什么要选他......"

"第七个祭品......"

"心头血......"

美工刀突然嗡鸣起来,刀身上映出她没什么血色的脸。花无期这才发现自己的伤口还在渗血,血珠滴在银戒指上,立刻被内侧的"生"字吸进去,在金属表面晕开淡淡的红光。她想起胡老板纸条上的话,突然觉得掌心跳得发疼。

出口就在头顶,爬满常春藤的铁栅栏后面透进刺眼的阳光。花无期抓住锈蚀的栏杆用力摇晃,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她刚把一条腿跨出去,手腕突然被什么东西攥住,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你要去哪儿?"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潮湿的水汽。花无期浑身一僵,感觉血液瞬间冻结。她认得这个声音,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书知言的嗓音本该带着玉石相击的清润,此刻却像是裹着棉花,闷在喉咙深处发不出来。

她慢慢转过头。

书知言就站在三级台阶之下,背对着出口的光。那些黑色触手正顺着他的脊椎蜿蜒缠绕,在皮肤表面鼓起条条青筋般的轮廓。他的左手恢复了人形,右手却维持着爪子形态,黑漆漆的指甲在岩壁上划出深深的刻痕。最诡异的是他的眼睛——原本纯黑的瞳孔变成了浑浊的灰白,像蒙着层磨砂玻璃。

"书知言?"花无期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怎么出来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她攥着栏杆的手。那些缠绕在脊椎上的触手突然蠕动起来,顺着脖颈爬上他的脸颊,在嘴角处形成个诡异的笑容。

"别去老槐树。"他向前走了一步,每走一下,脚下就冒出血红色的曼珠沙华,"胡老头在骗你。"

花无期闻到浓烈的腥甜味,比刚才触手散发的味道更甚。她看见书知言胸口的衣服破了个洞,玉佩的红光透过布料渗出来,把那些靠近的触手烧成灰烬。但新的触手源源不断地从黑暗里钻出来,像贪婪的蛇群缠绕着他的身体。

"跟我回去。"他伸出那只还保持人形的手,掌心向上停在半空,"我们还有事没做完。"

花无期盯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像两潭死水。十步之内,她听见好几个声音在他身体里争吵——有哀求,有嘶吼,还有那个苍老的声音在反复念叨"祭品"。但最清晰的那个,是书知言自己的声音,微弱却坚定:

"快走......别信他......"

她突然向后翻出栏杆,后背重重摔在地面。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爬起来时看见书知言的手还停在栅栏内侧,指甲已经深深嵌进木头里,留下五个血洞。他就那样站在阴影里看着她,灰白的瞳孔映不出任何光亮,黑色触手在他身后张牙舞爪,却始终不敢越过阳光的界限。

"操!"花无期抹了把脸,发现全是眼泪。她抓起地上的石头狠狠砸过去,正中书知言的肩膀。那些缠绕在肩膀上的触手尖叫着缩回去,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伤口——那里插着半片曼珠沙华花瓣,已经跟血肉长在了一起。

书知言纹丝不动,只是看着她。花无期突然注意到,他攥着栏杆的手指正在微微颤抖,指节泛白,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那些原本爬上脸颊的黑色触手,正在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逼退,在皮肤表面留下一道道血痕。

她转身就跑,不敢再回头。银戒指在掌心烫得吓人,像揣着块烧红的烙铁。跑过几条街后,花无期拐进个堆满杂物的巷子,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她颤抖着摊开手心,那枚银戒指已经变成通体血红,内侧的"生"字扭曲变形,像是在痛苦地挣扎。

"妈的......"花无期把脸埋进膝盖,突然笑出声来。笑声在空荡荡的巷子里回荡,听着比哭还难听。她想起书知言最后那个眼神,想起他指尖的颤抖,想起那个没头没尾的吻。原来这就是人间所谓的喜欢?跟地府话本里写的一点都不一样,没有什么海誓山盟,只有血和疼,还有他那句轻飘飘的"等我回来扒你的"。

巷子深处突然传来塑料袋摩擦地面的声音。花无期立刻捂住嘴,摸出美工刀藏在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拖泥带水的黏腻声响,像是有人穿着湿透的靴子在走路。十步之内,她听见对方的心声——

「找到你了,第七个祭品。」

花无期猛地站起身,美工刀划破空气的瞬间,撞进双熟悉的眼睛里。

是李秀莲。

不,准确的说,是穿着李秀莲皮囊的某种东西。女鬼脸上还挂着生前那种怯生生的笑容,脖子上却缠绕着黑色的触手,长发湿漉漉地滴着水,每一滴落在地上,都开出朵血红色的曼珠沙华。

"花小姐。"李秀莲歪着头笑,声音甜美得发腻,"阿生在等你呢。"

花无期感觉手心的银戒指烫得更厉害了,美工刀在手里微微震颤。十步之内,她听见无数声音从李秀莲身体里涌出来——有阿生临终前的嘶吼,有剥皮刀划开皮肤的嘶啦声,还有无数祭品的哀嚎。最清晰的那句,是书知言带着血沫的声音:

「捏碎戒指...」

"阿生说,他等了你三百年。"李秀莲向前走了一步,巷子里的阴影像是有生命般追随着她,"就像三百年前那样,你只要乖乖跟我走......"

"放你妈的屁!"花无期突然骂出声,美工刀反手抵在自己心口,"阿生的骨架明明在白骨塔里当守护者,你他妈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秀莲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脖子上的触手突然绷紧,勒得她皮肤发青。女鬼的身体开始不自然地扭曲,关节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花无期看见她的眼睛里爬出黑色的丝线,瞳孔迅速被染成墨色。

"守护者?"李秀莲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像无数人在同时说话,"那是他的惩罚!三百年前他就该献祭心脏,是你这个贱人......"

话音未落,花无期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十步之内的心声像潮水般涌来,冲得她几乎站立不稳。无数破碎的画面在眼前闪回——剥皮匠阿生临死前攥着银戒指的手,石台上刻着的"以七情为墨",胡老板纸条上"心头血饲之"的字样......

还有书知言被触手缠住时,心口玉佩那微弱的红光。

"操!"花无期低吼一声,美工刀毫不犹豫地划破掌心。鲜血瞬间涌出来,她抓起银戒指按在伤口上,任由滚烫的血液渗入那扭曲的"生"字。

李秀莲发出刺耳的尖叫,身体像被煮熟的虾子般蜷缩起来。那些黑色触手纷纷从她身上脱落,在地面上痛苦地翻滚扭曲,最终化作一滩滩腥臭的黑水。女鬼的身体软倒在地,重新变回花无期初见时那副苍白的模样,只是脖子上多了道狰狞的勒痕,和三百年前一模一样。

巷子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花无期粗重的喘息声。掌心的银戒指已经不再发烫,血红色的"生"字变得黯淡无光,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她瘫坐在地上,感觉头晕目眩,左手下意识地按住心口,那里又开始隐隐作痛,跟在白骨塔时被书知言的爪子刺穿时一样的位置。

"搞什么鬼......"花无期咬着牙骂了句,却感觉眼角发烫。她知道现在该去城西找老槐树,知道胡老板的纸条上说了什么,知道第七个祭品需要心头血。可她就是动不了,像被钉死在地上,脑子里全是书知言最后那个眼神——灰白的瞳孔里,一丝猩红的光一闪而过,带着她从未见过的绝望。

十步之内,突然传来揉纸团的声音。

花无期猛地抬头,看见巷口站着个穿着灰色外套的老头,手里拿着个捏皱的牛皮纸袋。老头脸上沟壑纵横,戴着顶旧毡帽,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个叼着旱烟的下巴。最关键的是,他左手只有四根手指,小指上戴着枚银戒指,在阳光下闪着微弱的光。

"胡老板?"花无期失声喊道,美工刀瞬间横在身前。

老头没说话,只是走进巷子,在她面前蹲下。花无期这才看清他的脸——那根本不是胡老板,至少不全是。老头的左半边脸布满皱纹,右眼浑浊不堪;但右半边脸却光滑细腻,像是年轻了几十岁,左眼漆黑明亮,正饶有兴致地盯着她掌心的银戒指。

"丫头片子胆挺大。"老头咧嘴笑,露出那颗熟悉的金牙,"敢拿心头血喂诅咒戒指,你比三百年前那个书呆子还疯。"

花无期感觉心脏猛地一缩。三百年前?书知言?这个半老半少的怪老头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握紧美工刀,伤口又开始疼了,血顺着指缝滴在地上,开出小小的血花。

老头没回答,只是从牛皮纸袋里掏出个东西扔给她。花无期接住一看,是片新鲜的槐树叶,叶片上沾着露水,还带着泥土的清香。她抬头想问什么,却看见老头的脸正在发生变化——皱纹像潮水般褪去,白发变成青丝,左手的断指处渗出新生的肉芽,一眨眼的功夫,站在她面前的就变成了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人。

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领口绣着朵含苞待放的曼珠沙华,跟胡老板给的布包里那件一模一样。他的左眼漆黑如墨,右眼却泛着淡淡的红光,嘴角噙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正低头看着她,眼神复杂得让人心慌。

"我是胡不归。"男人在她面前坐下,指尖轻轻拂过她掌心的银戒指,动作温柔得不像真人,"也是你要找的老槐树。"

花无期感觉脑子快要炸开了。胡不归?老槐树?这个穿着书知言同款青衫的男人,一边是白骨塔前那个只剩四根手指的怪老头,一边是阴森森的千年古树?这都什么跟什么!

"你他妈耍我玩呢?"花无期猛地站起来,美工刀指着男人的脸,伤口牵动得她龇牙咧嘴。

胡不归没动,只是看着她流血的手掌:"再不处理伤口,你就真成第七个祭品了。"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跟之前给的孟婆汤解药一模一样,"这瓶是真的解药,喝了能暂时压制你体内的曼珠沙华毒。"

花无期盯着他手里的瓷瓶,又看看他右眼诡异的红光。十步之内,她听不见任何声音——这个自称胡不归的男人,是她遇到的第一个没有心声的存在。

"为什么帮我?"她慢慢后退,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你跟书知言到底什么关系?还有阿生,李秀莲,三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胡不归仰头笑起来,声音清朗得像山间溪流:"你一下子问这么多,让我先回答哪个?是三百年前书知言怎么把生死簿塞进自己身体里,还是剥皮匠阿生怎么为了保护你被扭断脖子,或者......"他突然凑近她,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脸颊上,"或者讲讲你自己?讲讲曼珠沙华化形的小妖精,怎么偷喝孟婆汤想忘记过去,结果被阎王扔到人间历劫?"

花无期感觉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这些事她从未告诉任何人,这个胡不归怎么会知道?还有偷喝孟婆汤——她明明记得自己只是偷偷舔了一口,那味道又苦又涩,难喝得要死,怎么可能......

"想起来了?"胡不归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喉咙,动作暧昧又危险,"孟婆汤最厉害的不是让人忘记过去,是让人想起不该想起的东西。"他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的右眼,那里面红光流转,像是有无数曼珠沙华在盛开又凋零,"你以为书知言为什么总戴着那半块玉佩?你以为生死簿为什么偏偏选他当宿主?你以为三百年前阿生为什么宁愿被剥皮剔骨也不肯说出你的下落......"

花无期感觉心口像是被塞进块烧红的烙铁,疼得她无法呼吸。眼前的胡不归开始模糊,变成书知言苍白的脸,变成阿生紧握银戒指的手,变成李秀莲临死前不甘的眼神。十步之内,那些消失的心声突然疯狂涌回——

「她只是株不开花的曼珠沙华......」\

「值得吗?」\

「值得。」

"闭嘴!"她猛地推开胡不归,美工刀划破了他的衣袖,露出下面缠绕的红绳。绳子绑着半块玉佩,断裂的截面跟她脖子上戴着的严丝合缝。

胡不归低下头,看着被划破的衣袖,突然笑了:"看来你终于想起来了。"他慢慢解开红绳,将半块玉佩放在手心,"这才是你真正要找的东西,三百年前你亲手掰断的并蒂莲玉佩,书知言用了整整三百年才找到的另一半。"

花无期感觉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她看着胡不归掌心的玉佩,看着自己脖子上的那半块,看着掌心那枚染血的银戒指。脑海里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地府的曼殊沙华田,阿生在月下为她戴银戒指的手,生死簿上那个血色的"囚"字,还有书知言被触手吞噬时,瞳孔里最后那一闪而过的猩红......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书知言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这些?"

胡不归将两半玉佩合在一起,断裂处严丝合缝,散发出柔和的白光。他抬头看着她,眼神里的戏谑消失不见,只剩下淡淡的悲伤:"因为他怕你想起来。怕你想起三百年前自己是怎么捅了他一刀,怕你知道第七个祭品根本不是你,而是......"

巷子深处突然传来骨骼摩擦的声响,伴随着浓重的腥甜味。胡不归脸色一变,猛地将合并的玉佩塞进花无期手里:"来不及解释了!拿着玉佩去白骨塔旧址,书知言撑不了多久!"

花无期抓住他的手腕:"那你呢?"

胡不归笑了,右眼里的红光越来越亮:"我得去拖住'那个东西'。三百年前没能帮他,这次......"

他的话没说完,巷子尽头突然裂开道黑色的缝隙,无数触手从中涌出,带着尖锐的嘶鸣扑向两人。胡不归将花无期推开,自己迎着触手冲了过去。青布长衫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的身体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皮肤变成青绿色,手指长出锋利的倒刺,脚下的地面突然钻出无数根粗壮的树根,像锁链般缠绕住那些汹涌的触手。

"快走!"胡不归的声音变成了树木摩擦般的低吼,右眼的红光已经遍布整个眼白,"玉佩能压制他身体里的'那个东西'!记住,千万别让他......"

后面的话被触手的尖叫吞没。花无期攥着合并的玉佩,转身冲出巷子。掌心的玉佩烫得吓人,却带来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她现在终于明白胡老板纸条上那句话的意思——"第七个祭品,需以心头血饲之",不是用她的心头血,是用书知言的。

三百年前是这样,三百年后还是这样。

花无期感觉眼泪模糊了视线,脚下却跑得更快。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去哪儿,只知道书知言在等她,像三百年前那样,像阿生那样,像所有被卷入这场诅咒的人那样,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用自己的心脏,守护着一个可能永远不会记得他们的人。

街道上突然起了风,吹得行人纷纷裹紧衣服。花无期跑过街角时,看见路边的玻璃橱窗映出自己的影子——脸还是那张脸,眼睛却变成了血红色,像两朵盛开的曼珠沙华。她摸了摸自己的心脏,那里跳得缓慢而沉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醒来。

十步之内,她听见自己的心声,清晰而坚定:

「书知言,你给我等着。」\

「欠我的吻,欠我的解释,欠我的三百年。」\

「这次,我要命你......」

跑着跑着,花无期突然笑了,眼泪却流得更凶。人间这条路,原来比地府还要难走。没有孟婆汤,没有忘川水,只有那些甩不掉的记忆,和怎么也还不清的债。

她握紧手心的玉佩,感觉书知言的温度正透过那冰冷的玉石传来,微弱却真实。就像那个仓促的吻,就像他说"等我回来扒你的",就像他每次无奈地喊她"花无期你是不是有病"——原来所有的口是心非,所有的隐瞒,所有的痛苦挣扎,都只是因为三个字。

而她,花了三百年才听懂。

巷子深处传来树木断裂的巨响,伴随着胡不归痛苦的嘶吼。花无期加快脚步,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变化——指甲变得尖利,皮肤上浮现出红色的纹路,十步之内的心声越来越清晰,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曼珠沙华,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原来是这个意思。

花无期抹了把脸,将眼泪擦干。美工刀在掌心转了个圈,她迎着风,朝着白骨塔的方向跑去。阳光照在合并的玉佩上,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在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一条通往过去的路。

只是这次,她不会再回头了。

\[未完待续\]白骨塔旧址的石阶上积着薄灰,风卷起纸灰打着旋撞在花无期膝盖上。合并的玉佩在掌心发烫,她看见断裂处渗出银丝般的光,顺着指缝爬向手腕,在伤口处凝成半朵并蒂莲形状的印记。

"来得正好。"

苍老的声音从塔顶传来,混着瓦片松动的脆响。花无期抬头看见胡老板——或者说占据胡老板身体的东西,正盘腿坐在残破的塔尖。他怀里抱着具模糊的人形,黑色触手从七窍中钻出,在灰砖上织成张密不透风的网。

"他快撑不住了。"老头抬起四根手指的左手,指甲缝里还嵌着槐树叶,"你看,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花无期闻到浓烈的血腥味。书知言蜷缩在那东西怀里,青布长衫被血染成深褐色,心口处的破洞狰狞地敞开着,能看见碎成几片的玉佩正堵在伤口里,红光微弱得像风中残烛。那些原本缠绕他的触手此刻正从内部蚕食他的身体,皮肤下鼓起条条蠕虫般的轮廓。

"放开他。"花无期踏碎两级石阶上前,掌心的玉佩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十步之内,她听见无数重叠的心跳声,最清晰的那个藏在书知言喉咙里,微弱却固执地跳动着。

"放?"老头咯咯笑起来,怀里的书知言突然剧烈抽搐,"三百年前你把他钉在往生台上的时候,怎么不说放开?"他猛地撕开书知言的衣襟,露出心口那半块早已和血肉长在一起的玉佩,"看看!这就是你送他的定情信物!用生死簿碎片做的锁魂玉,三百年如一日锁着他的魂魄,也锁着......"

"闭嘴!"花无期挥刀劈向最近的触手。美工刀划破空气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切口处燃起幽蓝的火焰,将那些黑色组织烧得滋滋作响。她踩过正在融化的触手残骸跃上塔顶,却在距离书知言三步远的地方被无形的屏障弹开。

"我说过,第七个祭品必须心甘情愿。"老头抚摸着书知言汗湿的头发,后者突然睁开眼,灰白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清明,"你看,他还在等你亲手剜了他的心。就像三百年前那样,把沾着你心头血的匕首......"

"啊啊——!"

书知言突然发出困兽般的嘶吼,身体向后弓起成诡异的弧度。心口的玉佩猛地爆发出刺眼红光,将老头震得连连后退。那些从内部侵蚀他的触手痛苦地扭动,在皮肤表面烧出一个个血洞。花无期看见血洞深处有银色物质在流动,像某种液体金属正顺着血管蔓延。

"走......"书知言的右手突然挣脱束缚,指向花无期身后。那只手已经开始非人形化,黑色指甲长得能戳穿地砖,却在即将碰到她脸颊时猛地顿住,指尖剧烈颤抖,"别管我......"

"闭嘴的是你!"花无期抓住他的手腕按在掌心,合并的玉佩瞬间与他伤口处的残片相吸。两股红光交织成网,将那些试图重新缠绕的触手烧成灰烬。她感觉到书知言身体烫得吓人,像揣着个即将爆炸的火炉,"你以为装死很有意思?"

书知言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泪水终于从灰白的眼角滑落。不是透明的液体,而是浓稠的黑血,顺着脸颊滴在花无期手背上,像滚烫的烙铁。十步之内,他混乱的心声突然变得异常清晰——

「疼」\

「对不起」\

「别碰我」\

「想吻你」

花无期的心突然紧缩。她低下头,吻上他渗着黑血的嘴唇。铁锈味在舌尖蔓延,伴随着玉佩灼热的温度。书知言的身体僵住,随即剧烈挣扎,却被她用尽全力按住后颈。那些在血管里流动的银色物质突然加速,顺着两人相连的手掌涌入她体内。

"尝尝。"花无期贴着他的嘴唇低语,尝到他喉咙里哽咽的呜咽,"这就是你瞒着我的滋味。"

身后传来老头震耳欲聋的咆哮。花无期转头看见他正在融化,黑色液体顺着残破的塔砖向下流淌,在地面汇聚成不断蠕动的阴影。那些被吞噬的祭品幻影从阴影中钻出,面无表情地朝两人伸出手,喉咙里发出单调的嘶吼。

"祭品......"\

"心头血......"\

"三百年......"

书知言突然咬住她的嘴唇。血腥味瞬间浓烈,花无期感觉有什么滚烫的东西顺着舌尖流入喉咙,带着熟悉的玉佩温度。她睁开眼,看见书知言正看着她,灰白的瞳孔中央裂开道猩红的缝,像两朵在灰烬中重生的曼珠沙华。

"现在......扯平了。"他低声说。

掌心的玉佩突然光芒大盛,融合成完整的并蒂莲形状。花无期感觉身体变得轻飘飘的,那些涌入体内的银色物质正在修复她的伤口,同时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她听见骨骼重组的脆响,看见书知言心口的伤口正在愈合,断裂的肋骨像藤蔓般重新缠绕生长。

老头的嘶吼变成尖锐的哀嚎。阴影中的祭品幻影开始消散,露出底下层层叠叠的白骨。花无期认出那是剥皮匠阿生的骸骨,手里还紧攥着枚变形的银戒指,戒指内侧刻着的"生"字已经被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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