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知言的手指在掌心蜷成拳头，指甲掐进肉里。他能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翻腾，像一锅煮沸的水。
傩面人又射出三支箭。箭头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像是长了眼睛。花无期拽着他往后退，后背撞上供桌。香炉翻倒，香灰溅到她脸上。
"别管我。"书知言咬着牙说，喉结上下滚动，"你快走。"
"放屁！"她抓起香炉往箭矢方向砸去，"你以为我是谁？"
赵半仙突然冲进来，肩膀上的箭杆还在晃。他手里攥着个布包，血顺着指缝往下滴："接着！"布包飞到半空炸开，黑乎乎的东西洒得到处都是。
傩面人发出低吼，面具裂开一道缝。他脚下的影子开始扭曲，像蛇一样往四面八方爬。
"是阴尸粉。"赵半仙喘着气说，"能暂时挡住他的魂魄感知。"
书知言突然抓住花无期的手腕。他的手比刚才更凉，但力气奇大："你闻到血的味道了吗？"
"废话，你都快把我的手捏断了。"
"不是这个。"他盯着供桌下的地砖，"地下有活物在啃食尸体。"
话音刚落，地窖盖板被掀开。一股腥臭扑面而来，混着稻草的霉味。花无期看见几根苍白的手指从缝隙里伸出来，指甲发黑。
"跑！"赵半仙一把扯下墙上的黄符，往门口一扔。符纸在半空燃起金火，把正要跨进门的黑影逼退。
书知言却往反方向冲。他撞开厢房的门，一脚踢翻装满清水的木桶。水泼在地上，立刻蒸腾起白雾。雾中浮现出七个模糊的人影，全都穿着破烂的道袍。
"当年偷袭我的七煞门余孽。"他声音发冷，"一个没死绝。"
花无期这才注意到，那些鬼影胸口都有个窟窿，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穿过。最中间的鬼影突然睁开眼，露出漆黑的瞳孔。
"原来是你！"它嘶吼着扑来。
书知言抬起左手，龙鳞碎片在他掌心旋转。金光闪过，鬼影惨叫着化作青烟。其他六个鬼影同时进攻，却被赵半仙撒出的粉末击散。
"他们生前都是天机阁的人。"赵半仙擦掉嘴角的血，"看来阎王早就埋下后手。"
书知言捂住胸口蹲下，鼻血滴在衣襟上。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噬魂咒在蠕动，像条毒蛇顺着脊椎往上爬。
"撑住！"花无期扶住他，"你还欠我三坛醉花阴呢！"
他扯出个笑："我记得。"手指勾住她手腕，"帮我看着背后。"
傩面人已经突破赵半仙的防线。他手中漆黑的弓泛起红光，箭矢上沾着某种粘稠的液体。花无期闻到一股腐臭味，和之前在阎王殿闻到的一模一样。
"这是用怨魂炼制的蚀骨箭。"赵半仙脸色发白，"中者经脉俱裂。"
书知言突然站起身。他脖子上的红痕已经蔓延到下巴，像是戴了副血面具。右手五指张开，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
"你们听说过曼陀罗蛊吗？"他声音沙哑，"以命养蛊，蛊成魂灭。"
傩面人动作一顿。花无期看见他面具下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原来如此。"赵半仙恍然大悟，"难怪阎王要在你魂魄里种咒。"
书知言往前走了一步。地面裂缝中涌出黑气，缠绕在他脚边。"他怕我找到真相。"他抬手，七盏油灯同时熄灭，"现在，该还债了。"
傩面人终于动手。他甩开弓，抽出腰间的短刀。刀身漆黑，刃口泛着蓝光。两人瞬间交手，刀光与掌风撞在一起，震碎了窗棂。
花无期看见书知言的手臂出现裂痕，金色的液体往外渗。"住手！"她冲过去，却被赵半仙拉住。
"现在不能打断他们。"他盯着战局，"这是生死簿的觉醒仪式。"
傩面人突然发出凄厉的叫声。他的右臂开始溃烂，黑色的血滴在地上滋滋作响。"不可能！"他嘶吼，"你明明..."
书知言抓住他持刀的手腕，皮肤接触处立刻鼓起水泡："你不知道真相，对不对？"
傩面人疯狂挣扎，但越挣脱力量越小。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像是正在被什么东西吞噬。
"他在吸收对方的魂力。"赵半仙解释，"这就是生死簿真正的本事——审判因果。"
花无期看着书知言的眼睛。那里面已经没有一丝清明，全是沸腾的金光。他左手按住傩面人的额头，低声说了句什么。那人发出最后一声惨叫，化作黑雾消散。
钟声突然停了。整座破庙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你..."花无期伸手想碰他。
书知言猛地后退，撞上墙壁。他眼神涣散，额头上青筋暴起："别过来！"声音里带着哭腔，"咒还没解完..."
赵半仙掏出卷轴看了眼："需要再补一道情缘符。"
"怎么补？"
"用...用..."他吞吞吐吐。
书知言突然笑了："用吻。"
花无期愣住。他脖子上的红痕正在扩散，已经爬到耳后。"你确定？"
"不确定。"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但总得试试。"
她往前走了一步。两人之间只剩下一掌的距离。她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血腥和檀香的味道，让她想起在地府时，他总爱坐在孟婆亭里看书的样子。
"要是我死了..."他声音轻得像蚊呐，"记得把我的骨灰撒在忘川河..."
"闭嘴！"她抓住他衣领把他按在墙上，"敢说丧气话我就阉了你！"
下一秒，她的唇贴上他的。温热的，带着铁锈味。她尝到了他的血，还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金光从两人相触的地方蔓延。书知言的身体开始发光，红痕像雪遇到阳光般消融。他突然搂住她后颈，加深这个吻。指尖划过她的脊背，留下一道灼热的痕迹。
赵半仙别过脸去："这符咒威力也太猛了..."
当他们分开时，书知言靠在墙上直喘气。他左手还抓着她的衣角，像是怕她跑了。"现在..."他声音沙哑，"我能请你喝醉花阴了吗？"
"等我们活着出去再说。"她抹掉嘴角的血渍，"先解决眼前这个麻烦。"
赵半仙指着门外："恐怕来不及了。"
外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上百双发光的眼睛在黑暗中浮现，像是夜里的萤火虫。每双眼睛后面都站着个戴傩面的人，手持漆黑的武器。
"这是...阴兵？"花无期握紧袖中的符纸。
"不。"书知言活动了下手腕，皮肤下的金线重新亮起，"是阎王的傀儡军团。"
\[未完待续\] | \[本章完\]书知言的指尖在花无期腰间收紧，指节泛白。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灼热还没有完全退去，像是躲在暗处的野兽，随时准备反扑。
门外的傩面人越来越多。他们站成整齐的队列，脚步声却出奇地轻，只有武器相碰时才会发出金属摩擦的声响。
"这回真是死局了。"赵半仙往嘴里倒了口酒，喉结滚动时映出一片火光，"阎王这是要把我们都埋在这。"
"未必。"书知言松开花无期，转身从供桌上捡起半截香，"你闻到风里的味道了吗？"
她皱眉："血腥味。"
"还有铁锈味。"他咬破舌尖，将血珠弹在香头上，"他们在赶时间。"
赵半仙突然瞪大眼："对！阴兵出动需要消耗大量怨气，阎王不可能支撑太久。"
最前排的傩面人踏进门槛。月光照在他脸上，露出面具下蠕动的黑色物质。他举起长刀，刀刃上的蓝光映得四周一片死寂。
书知言突然笑了。他捏着香头往前一指，火星溅在地面裂痕上。那些裂缝像是活过来似的，顺着火星蔓延开来。
"你疯了？"花无期拽住他胳膊，"这样会把整座庙引爆！"
"不引爆，怎么逃？"他反手握住她手腕，"相信我。"
下一秒，地面炸开。无数火星冲天而起，形成一道火墙。傩面人的队形被冲散，有几人直接栽进火里，却没有惨叫，只是安静地燃烧。
"快走！"赵半仙已经翻过窗棂，"往西三里有个老槐树！"
三人冲出门时，身后传来沉闷的轰鸣。书知言回头看了一眼，整座破庙正在坍塌，火光中隐约能看到七个模糊的人影站在废墟上，朝他挥手。
他们跑了不到一里路，花无期突然停下。她的手指掐进书知言手腕："刚才..."
"别停！"他拽着她继续往前跑，"等到了槐树再说。"
赵半仙突然甩出一张符纸。符纸在空中展开，变成一面镜子。镜子里映出他们的身影——不对，是四个人。
"跟了我们一路。"赵半仙咬破手指，在镜面上画了个圈，"现在该看看你是谁了。"
镜中影像晃动。第四道身影终于清晰起来——是个穿灰布衣的老人，手里拎着个竹编灯笼。灯笼上沾着干涸的血迹。
"是你？"书知言停下脚步，声音发颤，"你不是..."
老人咧嘴一笑，露出漆黑的牙齿："我说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花无期突然想起什么。她抓住书知言肩膀："你当年为了逃债，是不是..."
话没说完，老人手中的灯笼突然炸开。一团绿色火焰落在地上，烧出一个巨大的符文。四周的声音瞬间消失，连风都静止了。
"阎王给我的时间不多。"老人伸手抓向书知言，"先把利息收点。"
书知言没有躲。他的眼神变得空洞，像是看到了什么遥远的东西。"我还记得那天。"他低声说，"你说只要我替你做一件事，就免我十年赌债..."
老人的动作顿住。他面具下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森白的骨头。
"现在轮到我说了。"书知言抬起左手，龙鳞碎片在掌心旋转，"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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