傩面人组成的黑潮在破庙前翻滚,上百双发着幽光的眼睛死死盯着书知言。他靠在斑驳的砖墙上,后背能感觉到墙面潮湿的霉味。花无期站在他左侧,袖中符纸已经捏得发软。赵半仙蹲在门槛边,手里攥着最后一叠护身符。
"这帮东西没有魂,全是靠外力驱动。"赵半仙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书知言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能感觉到那些面具下空洞的眼神正在寻找他的气息,"阎王的手笔。"
箭矢破空声就在这时响起。漆黑的箭头擦过他耳畔,在墙上炸出个焦黑的洞。紧接着,上百支箭矢如同暴雨倾泻。赵半仙甩出符纸,金光闪过,一面土墙凭空升起,箭矢尽数钉在上面,尾羽还在嗡嗡作响。
"撑不住几秒。"赵半仙咬牙,"这些箭是用怨气淬炼的。"
花无期闻到一股熟悉的腐臭味。她摸向腰间酒壶,抿了一口醉花阴。辛辣的味道冲散了嘴里的血腥气,让她想起第一次遇见这个男人时,他也是这样靠在墙边,手里拎着半壶酒。
"你还能动?"她盯着他发颤的手指。
"死不了。"书知言扯动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金光在他皮肤下游走,像是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外面传来骨骼错位的咔哒声。成片的傩面人开始扭动脖子,发出刺耳的笑声。那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互相摩擦,听得人牙根发酸。
"他们要动手了。"赵半仙往后退了一步,符纸已经在掌心燃起青焰。
书知言突然伸手抓住花无期手腕。他掌心滚烫,指尖压着她脉搏的位置:"你还欠我一顿饭。"
"现在说这个?"她瞪眼。
"总得把账结清。"他往前半步,两人鼻尖几乎相碰。他身上混合着血气和檀香,还有某种让她心跳加速的气息,"要是我死了——"
"闭嘴!"她一把掐住他脖子,"敢说丧气话我现在就抽你。"
土墙轰然倒塌的瞬间,三道身影同时跃起。书知言左手按在地面,金光从掌心蔓延。裂缝中涌出黑气,缠绕在三人脚下。
"曼陀罗蛊。"赵半仙惊呼,"你疯了?"
"总比被阎王玩弄强。"书知言咬破舌尖,金色液体滴落在裂缝中。地面开始震动,无数黑色藤蔓破土而出,缠上傩面人的腿脚。
花无期看见最前面的傩面人面具裂开,露出里面腐烂的皮肉。那人挥刀斩断藤蔓,但断口处立刻涌出黏稠的黑雾,将伤口填补完整。
"他们在重生。"她甩出一张符纸,火光在空中划出弧线。火焰碰到傩面人时发出嘶吼,却只烧掉了半个面具。
"用怨气喂养的傀儡。"赵半仙掷出三张连环符,"必须找到操控他们的核心。"
书知言突然向前冲去。他右手五指张开,所过之处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一个傩面人迎面扑来,刀锋直取他咽喉。他侧身躲过,手掌贴上对方胸口。金光闪过,那人胸前浮现出龙鳞纹路。
"找到了!"他大喊,"他们在体内植入了生死簿碎片!"
花无期立刻明白过来。她抽出两张隐身符,一张贴在自己身上,一张扔给赵半仙。符纸生效的瞬间,她的身形变得模糊。她借着月色绕到阵型后方,发现每个傩面人后颈都有一道暗红色印记,像是用朱砂画的咒文。
"书呆子!"她高喊,"目标是他们后颈!"
书知言正与三个傩面人缠斗。他听到喊声,右脚猛踩地面。裂缝中窜出藤蔓,缠住最近一人的脚踝。那人被拽倒在地,书知言扑上去,手指划过他后颈。朱砂印记立刻泛起红光,像是活物般扭动。
"果然有问题。"他扯下那人面具,露出一张布满血丝的脸。那人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突然抓住他手腕:"你逃不掉的..."
下一秒,那人身体开始溃散。黑色雾气涌入书知言掌心,在他皮肤下形成一条条蠕动的纹路。他感觉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刺他的太阳穴。
"别碰他们的血!"赵半仙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那是噬魂咒的媒介!"
但已经晚了。书知言感觉那些纹路顺着血管往心脏爬,每跳动一下,就深入一分。他踉跄后退,撞上花无期。
"你中招了。"她抓住他肩膀,"刚才那个傀儡...他在你体内种了咒?"
"没事。"他声音发颤,"我习惯了。"
她看着他脖子上蔓延的红痕,突然想起在地府的日子。那时候他总爱坐在孟婆亭里看书,每次她想偷听他心声,都会被他察觉。他总是笑着说:"小花,八卦也要讲分寸。"
现在这个男人浑身发抖,指甲缝里渗出金色液体。他像条被困在网里的鱼,拼命挣扎却越陷越深。
"赵老头!"她回头大喊,"之前那个情缘符还能用吗?"
赵半仙正用符纸封印一个傩面人。他闻言愣了一下:"你是说...还要再来一次?"
"你觉得他还能撑多久?"她指着书知言,"你看他手!"
书知言的右手已经开始透明,像是即将消散的雾气。他咬紧牙关,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但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摇晃。
"快点!"赵半仙扔出最后一张定魂符,"趁他还保持着意识!"
花无期抓住他衣领把他按在墙上。她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在下降,呼吸变得急促。"闭嘴!"她低声说,然后吻了上去。
温热的,带着铁锈味。她尝到了他的血,还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金光从两人相触的地方蔓延,像春日里突然绽放的花朵。
书知言的身体开始发光,红痕像雪遇到阳光般消融。他突然搂住她后颈,加深这个吻。指尖划过她的脊背,留下一道灼热的痕迹。
赵半仙别过脸去:"这符咒威力也太猛了..."
当他们分开时,书知言靠在墙上直喘气。他左手还抓着她的衣角,像是怕她跑了。"现在..."他声音沙哑,"我能请你喝醉花阴了吗?"
"等我们活着出去再说。"她抹掉嘴角的血渍,"先解决眼前这个麻烦。"
赵半仙指着门外:"恐怕来不及了。"
外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上百双发光的眼睛在黑暗中浮现,像是夜里的萤火虫。每双眼睛后面都站着个戴傩面的人,手持漆黑的武器。
"这是..."花无期握紧袖中的符纸,"阴兵?"
"不。"书知言活动了下手腕,皮肤下的金线重新亮起,"是阎王的傀儡军团。"
傩面人组成的黑潮再次涌来。这次他们动作更加协调,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线串在一起。最前面的几个举着漆黑的长矛,矛尖闪烁着诡异的蓝光。
"那是用怨魂炼制的蚀骨矛。"赵半仙脸色发白,"中者经脉俱裂。"
书知言突然笑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右手按在地上。地面裂缝中涌出黑气,缠绕在他脚边。
"你们听说过曼陀罗蛊吗?"他声音沙哑,"以命养蛊,蛊成魂灭。"
傩面人动作一顿。花无期看见他面具下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原来如此。"赵半仙恍然大悟,"难怪阎王要在你魂魄里种咒。"
书知言往前走了一步。地面裂缝中涌出的黑气越来越多,像是从地狱里钻出来的毒蛇。"他怕我找到真相。"他抬手,七盏油灯同时熄灭,"现在,该还债了。"
傩面人终于动手。他们甩开弓,抽出腰间的短刀。刀身漆黑,刃口泛着蓝光。两人瞬间交手,刀光与掌风撞在一起,震碎了窗棂。
花无期看见书知言的手臂出现裂痕,金色的液体往外渗。"住手!"她冲过去,却被赵半仙拉住。
"现在不能打断他们。"他盯着战局,"这是生死簿的觉醒仪式。"
傩面人突然发出凄厉的叫声。他的右臂开始溃烂,黑色的血滴在地上滋滋作响。"不可能!"他嘶吼,"你明明..."
书知言抓住他持刀的手腕,皮肤接触处立刻鼓起水泡:"你不知道真相,对不对?"
傩面人疯狂挣扎,但越挣脱力量越小。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像是正在被什么东西吞噬。
"他在吸收对方的魂力。"赵半仙解释,"这就是生死簿真正的本事——审判因果。"
花无期看着书知言的眼睛。那里面已经没有一丝清明,全是沸腾的金光。他左手按住傩面人的额头,低声说了句什么。那人发出最后一声惨叫,化作黑雾消散。
钟声突然停了。整座破庙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你..."花无期伸手想碰他。
书知言猛地后退,撞上墙壁。他眼神涣散,额头上青筋暴起:"别过来!"
声音里带着哭腔:"咒还没解完..."
赵半仙掏出卷轴看了眼:"需要再补一道情缘符。"
"怎么补?"
"用...用..."
他吞吞吐吐。
书知言突然笑了:"用吻。"
花无期愣住。他脖子上的红痕正在扩散,已经爬到耳后。
"你确定?"
"不确定。"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但总得试试。"
她往前走了一步。两人之间只剩下一掌的距离。她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血腥和檀香的味道,让她想起在地府时,他总爱坐在孟婆亭里看书的样子。
"要是我死了..."他声音轻得像蚊呐,"记得把我的骨灰撒在忘川河..."
"闭嘴!"她抓住他衣领把他按在墙上,"敢说丧气话我就阉了你!"
下一秒,她的唇贴上他的。温热的,带着铁锈味。她尝到了他的血,还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金光从两人相触的地方蔓延。书知言的身体开始发光,红痕像雪遇到阳光般消融。他突然搂住她后颈,加深这个吻。指尖划过她的脊背,留下一道灼热的痕迹。
赵半仙别过脸去:"这符咒威力也太猛了..."
当他们分开时,书知言靠在墙上直喘气。他左手还抓着她的衣角,像是怕她跑了。"现在..."他声音沙哑,"我能请你喝醉花阴了吗?"
"等我们活着出去再说。"她抹掉嘴角的血渍,"先解决眼前这个麻烦。"
赵半仙指着门外:"恐怕来不及了。"
外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上百双发光的眼睛在黑暗中浮现,像是夜里的萤火虫。每双眼睛后面都站着个戴傩面的人,手持漆黑的武器。
"这是..."花无期握紧袖中的符纸,"阴兵?"
"不。"书知言活动了下手腕,皮肤下的金线重新亮起,"是阎王的傀儡军团。"
\[未完待续\] | \[本章完\]傩面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像是无数根钢钉在地面上刮擦。书知言的手指深深抠进砖缝,指节发白。他能感觉到那些傀儡身上散发出的腐臭味,混合着破庙里经年的香灰气息,呛得他喉咙发紧。
"他们这次不太一样。"花无期压低声音,手指已经摸到了腰间的酒壶。醉花阴的香气在她指尖流转,让她想起那个暴雨夜,这个男人也是这样靠在墙边,喝着她的酒。
傩面人阵型突然散开。一个身披玄色长袍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手里握着一支青铜判官笔。他的面具比其他人要小得多,只遮住了上半张脸,露出的下巴线条锋利得像刀刃。
"赵老头。"书知言眼睛盯着那人,声音沙哑,"你还记得十八年前城南那场大火吗?"
赵半仙手里的符纸突然掉落。他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骨头,踉跄着扶住墙:"不可能...你不是..."
那人摘下面具。一张苍白的脸露出来,眉心一点朱砂痣,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我当然不是。"他冷笑,"但我见过真正的书知言,就在火场里。"
花无期突然闻到一股焦糊味。不是来自外面的敌人,而是从书知言身上散发出来的。她转头看他,发现他脖子上的金线正在往皮肤外钻,像是一条条要逃命的蜈蚣。
"你撑不住了。"那人往前走了一步,"我能感觉到,生死簿在你身体里快要散了。"
书知言突然笑了。他抬起右手,掌心朝上。一团黑雾在他手心里凝聚,发出刺鼻的腥臭。"你知道为什么阎王要在我的魂魄里种咒吗?"
没人回答。只有风穿过破庙的屋檐,带着远处河水的潮湿气息。
"因为..."他猛地攥紧拳头,黑雾炸成一团,"我就是生死簿本身。"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突然化作一道金光。花无期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时他已经站在那人面前,手掌贴上了对方的胸口。
"你体内有我一半的魂。"书知言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现在,该还给我了。"
那人惨叫一声,身体开始透明。但就在他消失的瞬间,他伸手抓住了书知言的衣襟:"你以为阎王为什么让你活到现在?"
金光闪过,那人化作黑雾消散。但书知言没有动,他的手还保持着推出的样子,嘴角却扬起一个诡异的笑。
"他说得对。"他慢慢转身,看向花无期,"阎王为什么要留我到现在?"
赵半仙突然冲过来:"书呆子!快醒醒!"
花无期一把拦住他。她看着书知言的眼睛,那里面金光翻涌,却透着一丝说不清的悲凉。"你在害怕什么?"她问。
他愣了一下。手指不自觉地蜷缩:"我怕..."
话没说完,整个破庙突然剧烈震动。地面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漆黑的雾气从中涌出。书知言被气浪掀翻在地,后背撞上砖墙。
"来了。"赵半仙脸色惨白,"这才是真正的傀儡军团。"
上百道黑影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这次他们的动作格外整齐,就像一个人的倒影。最前面的几个手持长枪,枪尖滴落的液体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花无期闻到了血腥味。不是敌人的,是书知言的。他靠在墙上,嘴角渗出血迹,但眼神依然清亮。
"你还欠我一顿饭。"她突然说。
他扯动嘴角:"现在说这个?"
"总得把账结清。"她往前半步,两人鼻尖几乎相碰。她能闻到他身上的檀香味,还有某种让她心跳加速的气息。
箭矢破空声就在这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