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期背着书知言往前走,脚下的枯叶发出细碎的断裂声。他的手臂搭在她肩膀上,整个人都在发烫。她能感觉到那些黑色纹路正顺着血管往上爬,像蛛网一样缠住他的生命。
“再坚持一下。”她说,“诊所就在前面。”
书知言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他的呼吸越来越重,像是破旧的风箱。花无期低头看了眼他泛青的手指,那些黑色纹路已经蔓延到手腕,像毒蛇一样往手臂上方游走。
远处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乌云压得很低。花无期咬了咬牙,加快脚步。
废弃诊所藏在一片灌木丛后,外墙斑驳,玻璃早已碎光。她踹开锈迹斑斑的铁门,扶着书知言靠墙坐下。屋内弥漫着霉味,角落里堆着几个空药瓶。
“你在这里等我。”她低声说,“我去翻翻有没有解毒剂。”
书知言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别……别碰柜子。”
花无期愣了一下:“为什么?”
“里面有……陷阱。”他声音发颤,“他们不会留下好东西。”
她看着他泛青的嘴唇,心里一紧:“那我去地下室找。”
“不行!”书知言猛地抓住她的衣领,眼神有些涣散,“那里更危险。”
花无期掰开他的手指:“你现在的样子比什么都危险。”
她转身往楼梯口走,身后传来沉重的倒地声。回头一看,书知言已经瘫坐在地上,头歪向一边。
“书知言!”她冲过去扶住他,发现他眼皮在颤动,嘴角溢出的黑血滴在地上腾起白烟。
她咬紧牙关,把他平放在地上,脱下外套垫在他头下。然后掏出随身的符纸贴在他胸口,双手合十默念咒语。
符纸亮起微弱的光,却在几秒后熄灭。
花无期盯着那张失效的符纸,手心全是汗。她从没试过符纸失效的情况,连最普通的镇魂符都能撑一阵子。
她深吸一口气,翻开背包,拿出最后几张符纸。一张贴在他额头,一张贴在胸口,还有一张握在手里。
咒语刚念到一半,门外传来脚步声。
花无期迅速躲到门后,屏住呼吸。
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扫过躺在地上的书知言,停顿了几秒,然后朝花无期藏身的方向走来。
花无期握紧符纸,准备出手。
男人却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停下,弯腰检查书知言的脉搏。他的手伸到一半突然僵住,猛地抬头看向她藏身的方向。
“出来吧。”他的声音很轻,“我知道你在。”
花无期犹豫了一秒,从门后走出。她举着符纸,随时准备出手。
男人直起身,摘下面罩。是一张年轻的脸,眉宇间带着几分疲惫。
“你是谁?”花无期问。
“林九。”他说,“你们在找的诊所负责人。”
花无期一愣:“你不是追杀我们的那个林九?”
“我是。”他看了眼地上的书知言,“但我不是来杀他的。”
花无期皱眉:“那你来干什么?”
林九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针剂:“这是解毒剂。”
“你怎么会有这个?”她警惕地看着他。
“因为我也是实验体。”他说,“C-12号。”
花无期瞳孔一缩:“你说什么?”
林九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一串编号:“三年前我就被抓去实验室,是最早一批实验体。后来逃出来了,但……”他顿了顿,“我逃不掉。”
花无期看着他手臂上的编号,忽然明白为什么之前总觉得他有点眼熟。那些编号在文件里出现过,都是第一批实验体。
“为什么帮我们?”她问。
林九把针剂递给她:“因为我欠他一个人情。”
花无期接过针剂,犹豫了一下:“他会死吗?”
林九蹲下身,查看书知言的状况:“如果现在不打这一针,最多十分钟。”
她立刻撕开包装,准备注射。
“等等。”林九拦住她,“先给他喂点水。”
花无期这才注意到书知言嘴唇干裂,嘴角结着血痂。她赶紧从包里翻出水壶,小心地喂他喝了几口。
书知言喉咙动了动,似乎有了些意识。
林九趁机将针剂推入他的静脉。
花无期紧张地看着他的反应。过了几秒,那些黑色纹路开始退去,体温也慢慢降下来。
“好了。”林九收起空针管,“接下来要休息一段时间。”
花无期松了口气,靠在墙上。她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发抖。
林九看了她一眼:“你也受伤了。”
“没事。”她摆摆手,“擦伤而已。”
“让我看看。”他走近一步。
花无期下意识后退,却被墙挡住。她抬头看着林九,忽然觉得他眼神有点奇怪。
“你到底是谁?”她问。
林九没有回答,而是伸手碰了碰她脖子上的符纸。他的指尖冰凉,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别碰它。”她抓住他的手,“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林九看着她的眼睛:“你怀孕了。”
花无期猛地松开手,后退两步:“你胡说什么?”
“我能闻到味道。”他说,“是曼珠沙华的气息。”
花无期脸色变了。她没想到会有人察觉。
“这件事别告诉任何人。”她说,“尤其是他。”
林九点头:“我不会说。”
花无期盯着他看了几秒,确定他没有恶意,才放松下来。
“谢谢你的帮助。”她说,“但现在我要带他离开。”
林九看了眼窗外:“外面不安全。”
“总比在这儿等着他们找到强。”她扶起书知言,“你能帮我吗?”
林九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头:“跟我来。”
他带她们穿过一条隐蔽的地道,来到后院的一辆越野车旁。车钥匙就插在锁孔里。
“这是他们的车。”林九解释,“我刚偷来的。”
花无期没多问,直接打开后门,把书知言放进去。然后自己坐进副驾驶。
林九发动引擎,车子缓缓驶出后院。
花无期回头看了一眼渐渐消失的诊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摸了摸肚子,轻轻叹了口气。
车窗外的景色快速掠过,夜色渐深。书知言还在昏迷中,脸色苍白。
林九突然开口:“你知道他为什么会中毒吗?”
花无期摇头:“为什么?”
“因为他是D-07号。”他说,“是最成功的实验体。”
“什么意思?”
“他的身体能承受最大的剂量。”林九握紧方向盘,“所以他们给他注射了最多的毒素。”
花无期心一沉:“你是说……这是故意的?”
“对。”林九点头,“他们想测试极限值。”
她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这群混蛋!”
“但现在情况变了。”林九继续说,“他体内的毒素开始反噬。”
“什么意思?”
“他会变成猎物。”林九看着前方,“也会变成猎人。”
花无期没说话,只是默默看着昏迷中的书知言。他的眉头皱得很紧,像是在做噩梦。
她伸手替他擦掉额角的冷汗,指尖碰到他皮肤时,他突然睁开眼。
“别怕。”她轻声说,“我在。”
书知言盯着她看了几秒,嘴角扯出一抹虚弱的笑:“你总是这样。”
“怎样?”
“明明自己也在害怕,还要安慰别人。”
花无期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因为我知道你会保护我。”
书知言闭上眼,声音很轻:“这次换我靠你了。”
她握住他的手:“没问题。”
林九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车子驶入夜色,前方是未知的命运。
\[未完待续\] | \[本章完\]花无期的手指搭在书知言手腕上,脉搏跳得不稳。她看着他泛青的眼睑,想起刚才林九说的那句话。
"他会变成猎物,也会变成猎人。"
车窗外的雨点开始密集,打在挡风玻璃上发出噼啪声。林九把雨刷调到最快档位,手背上的编号在仪表盘灯光下若隐若现。
"他们往东边设了三道检查站。"林九突然开口,"我们得绕远路。"
"去哪?"花无期问。
"城郊有个旧仓库。"他说,"暂时安全。"
花无期低头翻背包,想找些止血纱布给书知言包扎。她的手指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是林九给的空针管。
针管壁上还残留着一点深蓝色液体,在昏暗车厢里泛着诡异的光。
"这解毒剂……"她刚开口,林九就打断了她。
"别问。"
他的语气太急,反而引起她的警觉。她盯着针管看了几秒,又看向林九握方向盘的手。那只手的关节发白,像是用尽全力在控制什么。
后座传来窸窣响动。书知言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指甲在座椅上刮出细小的裂口。
花无期回头时,正对上他睁开的眼睛。
那不是她熟悉的眸色。
原本清澈的瞳孔边缘泛着暗红,像是被血丝浸染。他的嘴唇微微开启,吐出的气息带着腐叶的味道。
"你醒了?"她伸手想探他额头温度。
书知言猛地抓住她手腕。
力道大得让她倒抽冷气。
"别碰我。"他的声音沙哑,"我现在……不太受控制。"
花无期僵在原地。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在升高,就像那天晚上实验室警报响起时一样。
林九从后视镜看了眼:"他在适应。"
"适应什么?"花无期咬牙。
"毒素和身体达成平衡。"林九踩下油门,"这个过程最危险。"
话音未落,书知言突然松开手,整个人蜷缩起来。他的后背弓成诡异的角度,喉间发出低沉的呜咽。
花无期伸手要扶他,被林九拦住。
"让他自己调整。"
"你是医生吗?"
"我是实验品。"林九的声音冷下去,"我知道这个过程有多痛。"
书知言的指甲深深抠进座椅,布料撕裂声在狭小车厢里格外清晰。他的呼吸越来越重,额角青筋暴起。
忽然,他抓住花无期的衣角:"抱紧我。"
这不是请求,是乞求。
她几乎是扑过去抱住他。他的身体烫得吓人,但怀里却冷得像冰窖。她能感觉到他在颤抖,不是因为疼痛,而是某种更深的恐惧。
"我在。"她贴着他耳朵说,"我一直都在。"
书知言的手指插进她头发,力道疼得她皱眉。但他慢慢平静下来,呼吸渐渐均匀。
林九看了眼后视镜:"快到了。"
花无期点头,却发现书知言的手迟迟不肯松开。她低头看去,他的指甲在她手腕上留下四个月牙形的血痕。
血珠正顺着腕骨往下滑。
滴在她小腹位置。
花无期浑身一僵。
林九突然猛打方向盘,车子拐进一条窄巷。轮胎与水泥地摩擦出刺耳声响。
"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