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如同密集的钢针,永无止境地穿刺着灰暗的天空,砸在泥泞不堪的沼泽地上,溅起浑浊的水花。空气里弥漫着腐烂植物和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这里是雨之国边境,晓组织外围的一处秘密训练场,环境恶劣得如同地狱的排泄口。
漩涡鸣人站在齐膝深的泥沼中,浑身湿透,金色的头发紧贴在额角,不断滴下水珠。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新增的、深可见骨的刀伤,火辣辣的疼痛混合着冰冷的雨水,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鲜血从伤口渗出,迅速被雨水稀释,在脏污的泥水里晕开淡淡的红。
他对面,一个身材魁梧、面目狰狞的叛忍正狞笑着甩掉苦无上的血珠。这家伙是晓组织“清理”任务的目标之一,穷凶极恶,被当作鸣人实战的“磨刀石”。
“小鬼,就这点本事?波风水门的儿子?哈哈,不过是个被仇恨冲昏头的废物!”
叛忍的嘲笑如同毒蛇的信子,狠狠舔舐着鸣人紧绷的神经。
“闭嘴!”
鸣人猛地抬头,雨水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滑落。那双湛蓝的眼眸深处,早已不复当年的纯净,此刻燃烧着近乎疯狂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像两簇在暴风雨中摇曳的幽蓝鬼火。木叶的虚伪,村民的恶意,父亲的病弱,鼬那双冰冷的写轮眼……所有的屈辱和憎恨在此刻被彻底点燃!
他不再顾及伤口,双手以惊人的速度结印,查克拉不顾一切地疯狂涌出!
“多重影分身之术!”
数十个浑身浴血、眼神同样燃烧着暴戾气息的鸣人分身瞬间出现,如同愤怒的狼群,发出无声的咆哮,从四面八方悍不畏死地扑向那个叛忍!没有战术,没有配合,只有最原始、最暴烈的以伤换伤,以命搏命!
“疯子!”
叛忍被这不要命的打法惊住了,怒吼着挥舞苦无格挡、劈砍。分身一个个被打爆,化作白烟,但新的分身立刻填补空缺!鸣人本体混杂在分身之中,动作因为伤痛和愤怒而有些变形,但那股不顾一切的狠劲却让他的攻击更加致命!苦无划破空气,带着同归于尽的气势!
噗嗤!
终于,在付出了十几个分身和本体肩膀上再添一道深痕的代价后,鸣人本体的苦无狠狠捅进了叛忍的侧腹!滚烫的鲜血喷溅在他冰冷湿漉的脸上。
叛忍发出凄厉的惨嚎,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他想反击,但鸣人另一只手死死扣住了他握苦无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那双近在咫尺的、燃烧着幽蓝火焰的眼睛,死死瞪着他,里面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木叶的垃圾……都该死!”
鸣人嘶吼着,声音因为剧烈的喘息和愤怒而扭曲变形。他猛地拔出苦无,带出一蓬血雨,紧接着毫不犹豫地再次刺下!一下!两下!三下!直到对方彻底瘫软在泥泞中,失去所有声息。
战斗结束。泥沼中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雨水的哗啦声。鸣人拄着膝盖,浑身脱力,伤口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雨水冲刷着他脸上和身上的血迹,却冲不散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和深入骨髓的冰冷杀意。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沙哑、带着无尽嘲弄和诱惑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回响,直接在他脑海深处炸开:
「哼……看到了吗?小鬼。愤怒、憎恨、杀戮……这才是你真正的力量!那些虚伪的羁绊,软弱的怜悯,只会让你像你那个病鬼父亲一样,慢慢腐烂!」
鸣人身体猛地一僵!这个声音!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在每一次他濒临极限,每一次被愤怒淹没时,这个充满恶意和蛊惑的声音就会悄然响起!它如同跗骨之蛆,挑动着心底最阴暗的弦。
“闭嘴!怪物!”
鸣人咬着牙,在脑海中怒吼回去。他强迫自己站直身体,不去理会那声音。但这一次,声音并未消失,反而带着一种更加清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实体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就在他体内苏醒、低语。
「怪物?呵呵呵……说得对!我们……都是怪物!被那个该死的村子制造出来,又被它抛弃、利用、恐惧的怪物!」
九喇嘛的声音充满了怨毒和一种扭曲的认同感。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沉浸在仇恨的泥沼里,用杀戮麻痹自己……多么美妙!多么熟悉!这不正是本大爷当年被封印前的样子吗?憎恨吧,小鬼!把这份憎恨烧得更旺!让那些伤害过你、背叛过你的一切,都在你的怒火里化为灰烬!只有力量!绝对的、毁灭一切的力量,才是唯一的真理!就像……那个叫佐助的小鬼追求的一样!」
“佐助……”
这个名字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鸣人混乱的脑海。那个同样背负着血海深仇,选择了叛逃的宇智波……九尾知道佐助?它怎么知道?鸣人的心神瞬间被这个名字搅动,那冰冷的蓝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波动——有被点破心事的恼怒,有对“同类”的茫然,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被比较的不甘。这短暂的失神,让他对体内那股邪恶意志的抵抗出现了一丝裂痕。
「对……就是这样……」
九喇嘛敏锐地捕捉到了鸣人情绪的波动,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充满诱惑,如同恶魔在耳边呢喃,
「抛弃那些无谓的挣扎吧……接受本大爷的力量!它能帮你撕碎一切阻碍!帮你碾碎木叶!帮你……找到那个叫佐助的小鬼,让他看看,谁才是真正掌握力量的人!来吧……把你的憎恨……给我……」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阴冷、暴戾、充满毁灭气息的查克拉,如同苏醒的远古凶兽,猛地从鸣人腹部的封印深处涌出!它不再是之前战斗中无意识泄露的涓涓细流,而是如同决堤的洪峰,带着撕裂一切的意志,狂暴地冲刷着他的经脉!猩红的、如同实质般的查克拉外衣瞬间覆盖了他的半边身体!指甲变得尖锐,犬齿微微突出,脸上浮现出几道妖异的胡须状纹路!一股毁灭性的冲动直冲头顶,视野的边缘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血色!他只想撕碎眼前能看到的一切!
“呃啊——!”
鸣人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理智的堤坝在狂暴的查克拉冲击下摇摇欲坠!就在他即将彻底被这股力量吞噬的瞬间——
“鸣人!凝神!”
一个清冷、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穿透了狂暴的查克拉和九尾的蛊惑,如同冰水浇头!是宇智波止水!他不知何时出现在战场边缘,依旧是那身红云黑袍,斗笠遮面。他没有出手干预战斗,只是站在那里,猩红的三勾玉写轮眼透过雨幕,冷静地注视着鸣人身上发生的一切。那一声低喝,蕴含着强大的精神力量,如同定海神针,瞬间刺入鸣人混乱的意识!
同时,一股温和却坚韧的查克拉气息也悄然靠近。波风水门的身影出现在另一侧,他靠在一棵被雨水冲刷得发黑的枯树旁,脸色苍白如纸,一手紧紧按着胸口,显然刚才的爆发牵动了他的沉疴。他看向鸣人的目光充满了担忧和一种深沉的痛楚,但他没有出声,只是用眼神传递着无声的支撑。他的存在本身,就是鸣人混乱世界中一个无法忽视的锚点。
父亲的虚弱身影和止水那双仿佛能看透灵魂的写轮眼,像两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穿了九尾查克拉带来的狂暴幻象!鸣人身体剧烈一颤,眼中那疯狂的血色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覆盖半身的猩红查克拉外衣也如同遇到天敌般猛地收缩回体内!剧烈的反噬让他“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混合着雨水和泥浆,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泥泞里,只剩下剧烈的喘息和劫后余生的心悸。
「啧……碍事的家伙……」
九喇嘛充满不甘和怨毒的低吼在鸣人脑海深处渐渐隐去,但那冰冷的蛊惑和力量的诱惑,却像毒蛇的牙印,深深烙印在了鸣人的灵魂深处。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到了九尾的声音,感受到了它那纯粹而恐怖的恶意,以及……那毁灭性的力量对自己的致命吸引。他低着头,看着泥水中自己狼狈的倒影和那尚未完全消退的妖异纹路,湛蓝的瞳孔剧烈收缩着,第一次对自己选择的道路和体内沉睡的怪物,产生了强烈的动摇和……一丝无法言喻的恐惧。他追求力量复仇,但这力量……真的不会先把他自己吞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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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被厚重的岩石和诡异的紫色结界扭曲,投射下斑驳陆离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药水味、淡淡的血腥气,还有一种爬行动物特有的阴冷腥气。这里是音忍村深处,大蛇丸最核心的实验室之一,与其说是科研场所,不如说是血肉与禁忌的祭坛。
宇智波佐助赤着上身,躺在冰冷的金属实验台上。他的身体遍布着新旧交错的伤痕,有些是残酷训练留下的,有些则直接来自实验本身。苍白的皮肤下,黑色的咒印纹路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散发着不祥的紫黑色光芒。几根连接着不明仪器的导管刺入他的手臂和脊椎,冰凉的液体缓缓注入,带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刺痛和诡异的麻痒。
大蛇丸站在实验台旁,苍白的手指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佐助背部咒印的核心位置游走、按压,金色的蛇瞳里闪烁着狂热的光芒,嘴里发出满足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低语:
“完美的容器……真是完美的容器…咒印的融合度又提升了……它的侵蚀正在被你的写轮眼反向压制、转化……多么惊人的潜力!佐助君,你真是不断给我惊喜啊……”
佐助紧闭着双眼,牙关紧咬,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强迫自己放松肌肉,忍受着那令人作呕的触碰和身体内部传来的诡异变化。每一次实验,都是对身体和意志的双重凌迟。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大蛇丸注入他体内的东西,不仅仅是柱间细胞和咒印的力量,还有一种更深层次的、试图侵蚀他灵魂的冰冷意志。但他必须忍耐。力量的增长是真实的,写轮眼的瞳力在每一次极限的痛苦和濒临失控的边缘后,都变得更加凝练、冰冷。距离三勾玉,似乎只有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嘶……”
当大蛇丸的手指按压到脊椎某处连接神经束的节点时,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让佐助猛地吸了一口冷气,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
“哦?这里还很敏感呢……看来神经接驳还需要优化。”
大蛇丸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佐助的反应,仿佛在欣赏一件精密的艺术品出现了意料之外的瑕疵。
就在这时,实验室厚重的石门无声滑开。药师兜端着一个金属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摆放着几支闪烁着诡异荧光的药剂和浸泡在防腐液中的不明器官组织。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脸上挂着万年不变的、温顺而虚假的笑容。
“大蛇丸大人,下一阶段的‘催化剂’准备好了。另外,‘蛇窟’那边新送来的几个‘素材’,初步筛选后有两个查克拉属性适配度很高,随时可以开始‘饲育’实验。”
他的声音恭敬而平板,目光扫过实验台上佐助布满咒印纹路的后背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评估和算计。
“很好。”
大蛇丸的注意力暂时被吸引过去,他收回按在佐助背上的手,转身走向兜。
“适配度报告给我看看。‘催化剂’的剂量需要根据上次佐助君的反应做调整……”
实验台上的压力骤然减轻。佐助依旧闭着眼,但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丝。他维持着虚弱的表象,呼吸平稳而微弱,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然而,在他低垂的眼帘下,猩红的写轮眼在无人察觉的阴影中悄然开启!三颗勾玉缓缓转动,冰冷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无声地、贪婪地捕捉着兜托盘上那些药剂瓶的标签、仪器的读数、甚至大蛇丸和兜对话时嘴唇的细微开合!
他在窃取信息!用这双被大蛇丸视为珍宝、不断“培育”的眼睛,反过来窥探着这个巢穴最核心的秘密!每一次实验,每一次看似无意识的昏迷或虚弱,都是他精心表演的伪装。他需要了解大蛇丸力量的源头,了解实验室的构造,了解兜的动向,了解那些被称作“素材”的可怜虫的最终下场……这一切,都是为了那终极的目标——杀死大蛇丸!
一个模糊的计划,如同毒藤般在他冰冷的心底滋生。大蛇丸对“完美容器”的贪婪是唯一的弱点。而兜……这个看似忠心耿耿的助手,他的眼神深处,偶尔会掠过一丝对大蛇丸力量的狂热渴望和……不易察觉的恐惧。或许……可以利用?
几分钟后,实验结束。大蛇丸似乎对佐助的“承受力”很满意(这当然在佐助的刻意控制下),示意兜取下导管。
佐助挣扎着坐起身,动作迟缓,带着病人般的虚弱。他默默地拿起旁边叠放整齐的黑色训练服穿上,遮住了满身的伤痕和咒印。整个过程一言不发,如同一个精致的人偶。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脚步微微一顿,仿佛才想起什么。他转过身,从忍具包里掏出一个陈旧的、边缘有些磨损的空白卷轴,动作带着一丝刻意的犹豫,然后递给了药师兜。
“兜前辈,”
佐助的声音刻意放得有些沙哑低沉,带着实验后的疲惫。
“这是……上次任务时,在一个废弃的宇智波据点里偶然发现的。里面记载了一些……关于阴遁查克拉性质变化的古老应用,我看不太懂。也许……对大人的研究有用?”
他微微垂下眼帘,避开了兜审视的目光,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点“上缴战利品”的恭顺和一丝“看不懂好东西”的遗憾。
药师兜镜片后的眼睛精光一闪,脸上那温顺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但接过卷轴的手指却微微收紧了一下。宇智波一族的古老卷轴?阴遁查罡性质变化?这可是大蛇丸大人一直感兴趣的方向!他不动声色地接过卷轴,入手微沉,触感古老,封印的术式也带着明显的宇智波风格(这是佐助精心伪造的)。
“哦?佐助君真是有心了。” 兜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赞许,“我会仔细研究,如果有价值,一定会呈报给大蛇丸大人。” 他将卷轴小心地收进自己的储物卷轴里。
佐助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拖着“疲惫”的步伐,慢慢走出了充满药水味的实验室。石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里面的一切。
走廊的阴影中,佐助的脚步逐渐恢复了稳定。他脸上那刻意伪装的虚弱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锐利。猩红的写轮眼在阴影中闪烁着幽光。那卷轴当然不是什么宇智波秘术,里面记载的,是他结合自身写轮眼瞳力和对大蛇丸实验的观察,反向推导出的一个极其危险的、关于“灵魂侵蚀与容器反噬”的猜想片段。它像一块包裹着致命毒药的蜜糖,一个精心设计的诱饵。他赌的是兜对大蛇丸力量的野心和对未知知识的贪婪!只要兜去研究,甚至只是试图解开那个伪造的核心封印,就必然会触动他留在卷轴深处的一个极其隐蔽的、结合了写轮眼瞳力的精神印记!
这个印记本身没有攻击性,却像一个单向的窥视孔。一旦被触发,佐助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反向感知到兜研究卷轴时的查克拉波动、精神专注点,甚至可能捕捉到他脑海中关于实验室核心区域、大蛇丸弱点研究的一些关键信息碎片!这是一步险棋,一旦被识破,后果不堪设想。但为了力量,为了复仇,佐助愿意用一切去赌!
他走过昏暗的走廊,经过一个巨大的、用特殊金属栏杆封闭的囚室。里面没有光,只有粗重的喘息和锁链拖动的刺耳声响。突然,一个沙哑、充满痛苦和狂暴的声音从黑暗中嘶吼出来:
“放我出去……杀……杀了我……怪物……我是怪物……”
是重吾!那个被咒印彻底侵蚀、陷入狂暴状态的天秤一族幸存者。
佐助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侧头看一眼。但在他冰冷的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算计光芒。重吾……君麻吕生前最在意的人……一个被大蛇丸当作失败品和危险源关押起来的、力量强大却失控的兵器。或许……在未来的某个时刻,这个绝望的“怪物”,也能成为棋盘上一枚意想不到的棋子?毕竟,绝望的人,最容易点燃。
他继续向前,身影融入音隐巢穴更深、更冷的黑暗之中。猩红的写轮眼在黑暗中无声地转动,如同潜伏的毒蛇,静静等待着猎物踏入陷阱的那一刻。力量的道路布满荆棘和背叛,而复仇的火焰,正在这最深的黑暗里,淬炼着最致命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