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凝在葡萄叶上,王磊的指尖停在奶奶鼻尖前,凝着的水珠突然坠下,砸在他手背上。90岁的王凤霞安睡在竹床上,白发铺散如霜,嘴角还留着昨夜给孙子编蚂蚱时的笑意,只是再也不会像往常一样,嗔怪着拍开他"没大没小"的手。
他记得凌晨三点,老人突然握住他的手,枯瘦的手指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响。他凑过去,听见她断断续续说着"蚂蚱...放窗台上...",然后手就松了。现在窗台上,那只新编的草蚂蚱正被穿堂风轻轻吹动,草茎上还缠着她昨天没来得及剪去的线头。
老李头拄着拐杖站在门槛边,浑浊的眼睛望着墙上王凤霞的照片——那是去年秋天拍的,她穿着蓝布衫,手里捧着刚摘的葡萄,笑得皱纹里都溢着甜。"昨晚还跟我念叨,说你爱吃的槐花饼发了芽..."老人突然捂住嘴,拐杖在青石板上敲出沉闷的声响。
王磊慢慢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老人皮肤的微凉。他想起无数个清晨,她也是这样用指尖戳醒赖床的自己,说"太阳晒屁股了";想起她给他擦药时,指尖沾着的香油味;想起她数着他打工寄来的钱时,指尖在票子上摩挲的沙沙声。
院子里的老槐树突然落下一片叶子,恰好盖在窗台上的草蚂蚱上。王磊望着奶奶永远闭合的眼睛,忽然明白,有些爱就像她指尖的温度,会在离别时突然烫人,却也会在往后的岁月里,变成心口最暖的烙印,陪着他走完没有她唠叨的漫长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