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刚一接通，医生焦急到变调的声音就刺穿了雨幕：“凌舟！快回医院！你妹妹的生命体征突然急剧下降，正在抢救！”
六月的江城，空气潮湿闷热，呼吸都带着黏腻的水汽。
江城第一人民医院的住院部大厅，消毒水的味道混杂着人群的焦躁，压得人胸口发闷。
凌舟死死捏着手机，屏幕上那条催缴费用的短信，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针，刺着他的眼球。
【江城第一人民医院】尊敬的凌雪家属，您妹妹的治疗费用已欠费3754元，请于今日下午五点前缴清，否则我们将根据规定，停止部分生命维持服务。
下午五点。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向了四点三十分。
刚刚挂断的电话，是最后一个可能借到钱的朋友。听筒里“嘟嘟”的忙音，是死刑的宣判。
贫穷，是一种会传染的绝症。当他为妹妹的病耗尽家产，所有亲朋都躲他如同躲避瘟疫。
双腿沉重得灌了铅，他拖着身体走向缴费窗口。口袋里那几张被汗水浸得发软的零钞，是他全部的家当，连一天的费用都凑不齐。
一道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带着一股熟悉的香水味。
那是他省吃俭用三个月，才送出的礼物。
“凌舟。”
林婉开口，声音里再无往日的温柔，只剩下冰冷的决绝。她化着精致的妆，一身剪裁合体的名牌连衣裙，与这个充满病痛和绝望的地方格格不入。
“我们分手吧。”
凌舟的身体僵住了。他缓缓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眼前这张曾让他魂牵梦绕的脸。
“为什么？”他声音沙哑，喉咙里像是卡着砂砾。
林婉的视线轻蔑地扫过他洗得发白的T恤，眼中的鄙夷毫不掩饰。“为什么？凌舟，你还要我把话说得多明白？”
她刻意提高了音量，引得周围排队的人纷纷侧目。
“你是个F级的觉醒者！整个江城最低等的存在！你的异能是操控灰尘！这能干什么？给马路扫地吗？”
“你没钱，没背景，更没有未来！我跟你在一起，看不到任何希望！你妹妹就是个无底洞，我不想我的人生也被你拖下水！”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刀，精准地扎进凌舟最痛的地方。
他不是没想过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是在他最需要支持的时候，以这样一种被公开处刑的方式。
“所以，未来……”凌舟的嘴唇翕动，自嘲地扯了一下，“你所谓的未来，就是赵天？”
“没错！”林婉毫不犹豫地承认，脸上甚至带着一丝炫耀的快意，“赵天能给我想要的一切！豪车，名牌包，富足的生活！这些，你给得起吗？废物！”
“嘀嘀——”
一声刺耳的跑车轰鸣从医院门口传来，嚣张地打断了她的话。
一辆鲜红色的法拉利跑车以一个极其蛮横的姿态停在正门口，引来一片惊呼。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范思哲衬衫的年轻男人走了下来。他戴着墨镜，头发梳得油亮，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正是赵天。
他径直走到林婉身边，熟稔地搂住她的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凌舟，眼神轻蔑得像在看一只可以随意碾死的虫子。
“婉儿，跟这种废物有什么好说的。”
赵天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钞票，足有两三万。
他用那沓钱，带着侮辱性地拍了拍林婉的脸蛋，然后，做出了一个让全场哗然的动作。
他将那沓钱，狠狠地甩在了凌舟的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让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一瞬。
红色的钞票如蝴蝶般散落一地，铺在冰冷的地砖上，刺眼无比。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幸灾乐祸的目光，汇聚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凌舟的尊严彻底绞杀。
屈辱的烈焰灼烧着他的理智，但在那一片赤红之中，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脑海深处一闪而过：“赵天，赵氏集团独子，性格冲动，易被激怒，当前行为模式符合典型的‘炫耀型人格障碍’……”
这个来自未来的、该死的职业病，在此时显得如此荒谬可笑，却让他攥紧的拳头，指甲嵌入掌心的痛感，变得无比清晰。
“拿着，”赵天的声音充满了戏谑与恶意，“不够就跟我说，你妹妹不是快不行了吗？正好，拿着这些钱，给她多买点纸钱。”
凌舟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被压抑到极致的愤怒。他死死地盯着赵天，双目赤红，那目光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
赵天很享受这种眼神。他喜欢看失败者无能狂怒的样子。
他俯下身，凑到凌舟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阴狠地说道：
“忘了告诉你，我和这家医院的李主任很熟。五点之前，你要是再拿不出钱来，你妹妹那台生命维持设备，恐怕就要让给更‘需要’它的病人了。”
“你放心，一切都会按照规定来，合情合理。”
这句话，像一根毒刺，瞬间击溃了凌舟所有的心理防线。
如果说，林婉的背叛是情感上的致命一击，赵天的羞辱是尊严上的无情践踏，那么这句威胁，就是对他仅存的希望，对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发动的最终绝杀。
无尽的愤怒和冰冷的无力感，瞬间吞噬了他。
他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的血丝染红了拳缝，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他只能用那双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睛，死死地、死死地看着赵天搂着林婉，在一片艳羡和议论声中，嚣张离去的背影。
世界，在这一刻崩塌了。
凌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
周围的嘈杂声、人们的目光，都变得模糊而遥远。他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行尸走肉般走在街上。
“哗啦啦——”
天**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冰冷的雨点狠狠砸在他的身上，瞬间将他浇得湿透。
可他感觉不到冷，内心早已是一片死寂的冰原。
完了。
一切都完了。
爱情，尊严，还有妹妹最后的希望……全都没了。
他失魂落魄地走着，麻木地穿过人行道，连红绿灯都没有看。
“吱——！”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雨幕，一辆失控的轿车打着滑，朝他侧前方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老太太撞去！
老太太手里提着一个药袋，里面滚落出一个药瓶，正是凌舟每天给妹妹服用的那一种。
那一瞬间，凌舟的身体，比他的大脑反应更快。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凭着一种深植于骨子里的本能，猛地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位吓得呆住的老太太一把拽了回来。
“砰！”
两人狼狈地摔倒在人行道上。
那辆失控的轿车擦着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疾驰而过，溅起的泥水劈头盖脸地浇了他们一身。
凌舟的脑子一片空白，耳边是老太太惊魂未定的感谢和喘息。
他撑起身体，雨水顺着他毫无血色的脸颊滑落，眼神空洞而麻木。
就在此刻。
一个冰冷、机械、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检测到宿主善行，符合绑定标准……】
声音顿了一下，仿佛在进行最后的确认。
【天道功德系统激活！】
暴雨之中，凌舟猛然抬头，空洞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震惊到极致的、难以置信的表情。
也就在这时，他口袋里那支破旧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屏幕在雨中亮起，来电显示是——【妹妹的主治医生】！
电话刚一接通，医生焦急到变调的声音就刺穿了雨幕：“凌舟！快回医院！你妹妹的生命体征突然急剧下降，正在抢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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