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沉默中，只有王正阳那陡然变得粗重、压抑的呼吸声，通过电流清晰地传来。
凌舟没有催促，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与黑暗融为一体。他知道自己抛出的是什么。那不是一个普通的新闻线索，那是一颗引信已经点燃的重磅炸弹，足以将江城整个商界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
许久，王正阳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绷得紧紧的，带着一种职业性的质询和极度的严肃：“你说的……证据链，有多完整？”
“完整到可以直接递交检察院，让他们提起公诉。”凌舟的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只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凌舟能想象到，电话那头的王正阳正在经历怎样的天人交战。这不仅仅是一次职业生涯的豪赌，更是对身家性命的直接考验。赵家在江城盘根错节，动他们，无异于赤手空拳去捅一个巨大的马蜂窝。
“我凭什么信你？”王正阳的声音里充满了戒备，这是一个记者最后的防线。
“你不需要信我。”凌舟的声音依旧冰冷，“你只需要信你自己的眼睛。我给你看证据，你来判断真伪。如果你觉得是假的，你转身就走，我们之间从没通过这个电话。”
这番话，彻底击中了王正阳作为一名记者的软肋。
真相。
对一个真正怀揣新闻理想的人来说，这两个字，拥有着致命的诱惑。
“好！”王正阳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决心，也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但是，凌舟，我必须看到足以一击致命的铁证！否则，我不会拿我的报社和我的家人去冒险！”
“明白。”
凌舟挂断了电话。冰冷的手机屏幕倒映出他那双毫无情绪的眼眸。
他需要武器。
一件能将赵氏集团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的武器。
那段医院走廊的视频，只能证明赵天构陷，但要扳倒整个赵家，还远远不够。
他需要更核心，更致命的东西。
与此同时，赵氏集团总部大楼，顶层董事长办公室。
水晶吊灯光芒璀璨，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雪茄和红酒的醇香。
赵天正翘着二郎腿，惬意地晃动着杯中的液体，一脸的得意与不屑。
“爸，你太高看那个凌舟了。你看现在网上，他已经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一个F级的废物，就算走了狗屎运到了E级，还能翻天不成？”
坐在他对面，年近五十的赵宏图，眼神阴鸷。他没有儿子的浮躁，慢条斯理地切着雪茄。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你太小看舆论的力量，也太小看那个凌舟了。他能悄无声息地让医院那边改变主意，就说明他背后不简单。”
“不简单又怎么样？”赵天嗤笑一声，“在绝对的权势和金钱面前，任何挣扎都是笑话。我已经让林婉那个蠢女人上直播了，这一刀下去，他凌舟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爸，你就放心吧，我们公司的安保系统是德国顶级的，别说他一个E级废物，就是C级高手来了，也别想摸到我们一根网线！”
赵宏图抿了一口酒，点了点头，脸上的凝重稍稍散去。
“这样最好。等风头过去，找个机会，做得干净点，我不想再在江城听到他的名字。解决他，我们才能安心准备迎接‘那位大人’的视察。”
赵天脸上的笑容一僵，追问了一句：“爸，‘深渊之眼’的那位大人真的要来江城？”
赵宏图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冷哼一声：“不该问的别问。”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品着红酒，商议着如何抹掉一个人的存在时，那个被他们视作蝼蚁的人，已经来到了他们引以为傲的堡垒之下。
夜色深沉。
江城中央商务区，赵氏集团的总部大楼如同一座黑色的钢铁巨兽，在夜幕中沉默地矗立着。
凌舟站在街对面的阴影里，抬头仰望着这座冰冷的建筑。
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的不是赵家父子那张狂的脸，而是妹妹凌雪苍白的面容和监护仪上刺耳的滴滴声。
一股冰冷的怒火在他心底燃烧，将那20点功德化作了最精纯的动力。
“赵家，你们不该动她。”
他睁开眼，眸中只剩一片冰冷的平静。
他调出系统面板。
【消耗功德点：20】
【E级‘物质干涉（初阶）’异能精度、范围、持续时间临时性强化！】
一股暖流从大脑深处涌出，瞬间遍布四肢百骸。
如果说之前的“物质干涉”是让他能用一双模糊的手去触摸世界，那现在，这双手变得无比清晰，甚至能感觉到指尖的纹路。他对周围无机物的感知，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精微程度。
他穿过马路，来到赵氏集团大楼冰冷的外墙下。
他伸出手，五指轻轻按在光滑的大理石墙面上。
异能，发动。
他的意念顺着指尖蔓延，化作一股无形的波，渗入墙体深处。他精确地控制着一根主承重钢筋，让其产生一种极其微弱、特定频率的震动。
这是来自未来世界的“结构声学”知识。
任何建筑都是一个复杂的声学腔体，通过分析特定频率震动在结构中传递、反射、衰减的回馈，就能反向推导出整个建筑的内部布局。
他的大脑高速运转，处理着海量反馈回来的震动数据。一根根钢筋，一面面承重墙，一个个房间的轮廓……整栋大楼的内部结构，在他脑中迅速被建模、渲染，最终形成了一副比官方图纸还要精细的实时三维透视图。
“找到了。”
凌舟的意识锁定了位于三十七层的财务部，以及三十八层，那个被层层物理防火墙保护的核心服务器机房。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潜行。
他的意念散发出去，开始召集空气中那些肉眼难辨的、游离的金属粉尘。那是汽车尾气、工业排放、金属磨损……是现代都市无处不在的“尘埃”。
这些平日里毫不起眼的微粒，此刻却在他的召唤下，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形成了一股比发丝更纤细的、几乎看不见的金属溪流。
这股溪流在他的操控下，灵巧地钻入大楼外墙上的一个通风口缝隙，沿着复杂的管道网络，悄无声息地向上攀爬。
它绕过一个个风扇，避开一道道过滤网，宛如拥有生命的幽灵，在钢铁的迷宫中穿行。
这比任何窃听器都更隐蔽，比任何微型机器人都更无法被察觉。
几分钟后，这股金属粉尘的细流，成功抵达了三十八层的服务器机房，从天花板的一个出风口悄然渗出。
机房内，一排排服务器闪烁着幽蓝色的指示灯，发出低沉的嗡鸣。
金属粉尘在他的意念下，如同一层轻纱，缓缓飘落，精准地覆盖在其中一台核心服务器背后的主数据线上。
它们没有形成任何实体，只是附着在数据线的绝缘胶皮上，形成了一层比原子层还要薄上几分的“感知薄膜”。
就在这时！
一阵规律的脚步声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越来越近。
是巡逻的安保人员！
凌舟的心神猛地一紧，他能通过墙体的震动，“看”到那名安保人员正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脚步声停在了服务器机房的门外。
“滴！”
门禁刷卡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刺耳无比。
安保人员要进来！
凌舟的大脑瞬间运转到极致，他没有选择撤离，撤离就意味着前功尽弃。
他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条数据线上，开始了一场来自未来的信息窃取。
他并非在破解防火墙，也并非在入侵系统。他在做的，是感知数据线缆在传输数据时，其周围产生的、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电磁场变化！
每一个0和1，在电缆中流动时，都会产生独一无二的电磁场波动。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些波动就是杂乱无章的噪音。但对于拥有超级大脑和精微操控能力的凌舟来说，这是一种可以被破译的语言！
海量的数据洪流涌入脑海，他瞬间屏蔽了来自周边数百个Wi-Fi路由器、5G基站的干扰信号，如同在亿万吨泥沙中淘金，精准锁定了那条数据电缆独有的、频率在750MHz的电磁特征。随后，他的意识化作一台超级解码器，开始实时逆向编译。
机房的门把手开始转动。
无数的数据包如同湍急的洪流，在他脑海中奔腾而过。
“关键词：第二账套、海外账户、资金转移、税务规避……”
“数据结构匹配：财务软件底层数据模型……”
“行为模式分析：寻找异常大额资金流动路径……”
海量的数据流被他以一种非人的速度快速过滤、解包、重组。
门被推开了一道缝隙，手电筒的光扫了进来。
渐渐地，一份份被加密、被隐藏在无数垃圾数据之下的核心文件，被他硬生生地从数据流中“打捞”了出来！
赵氏集团的第二套账本，也是最真实的财务账本。
每一笔偷税漏税的原始凭证。
与那些无良媒体之间的转账记录。
收买水军、操纵舆论的所有指令邮件。
证据，一条接一条，构筑成了一条无法被挣脱的、冰冷的绞索。
“数据拷贝完成！”
就在安保人员踏入机房的前一秒，凌舟的意念一动，那些附着在数据线上的金属粉尘瞬间散开，重新化为无形的微粒，消散在空气中。
安保人员用手电筒扫了一圈，一切正常。他嘟囔了一句“设备运行正常”，便关上门，离开了。
远去的脚步声，宣判了赵氏帝国的死刑。
凌舟缓缓收回按在墙上的手，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夜行者，在这里稍作停留。
他转身，重新没入街角的阴影。
在他转身的瞬间，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在未来，他用这些技术分析商业模型，赚取薪水。而在这个世界，它却成了决定别人生死的审判之剑……这力量，究竟是科学，还是天罚？
他没有答案。
但他知道，他手里已经握住了足以判赵家父子死刑的东西。
现在，他需要一个盟友。一个能将这颗炸弹，引爆在全世界面前的人。
他拿出手机，调出王正阳的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过去。
与此同时，城南某间24小时不打烊的咖啡馆里，王正阳面前的手机猛然一震。
他拿起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条短信。
【赵家的墓志铭已经写好，我带了原稿，你来发表。另外，他们明天上午十点会召开新闻发布会，彻底‘澄清’医院的事。你的时间，只剩下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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