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舟站在窗前，手机屏幕上那行黑色的邮件标题，仿佛带着某种不祥的重量。
【深渊之眼：初步威胁评估报告】。
他没有立刻点开。
对面大楼五楼的那扇窗户，窗帘已经拉上，再无任何异样。但刚才手机屏幕上瞬间反射出的那一道微弱红点，依旧在他的视网膜上留下残影。
那不是普通的光线。
凭借未来世界对高科技武器的认知，他几乎可以断定，那是某种高精度瞄准设备发出的探测光束，用于锁定目标参数，而非直接攻击。
冰冷的恶意，已经从暗处伸出了触角。
“嗡……”
手机再次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次是一条短信，来自同一个加密号码：“清河茶馆，二楼‘听雨’包厢，八点见。”
言简意赅，是苏沐晴的风格。
凌舟看了一眼时间，七点半。
他走到病床边，俯身，确认妹妹凌雪的呼吸平稳安详。他伸出手，似乎想抚摸一下她的脸颊，但手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将被角掖得更紧了一些。
然后，他转身，带上门，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清河茶馆坐落在江城一条僻静的老街上，古色古香的门脸在周围的霓虹灯火中，显得格外沉静。
凌舟推门而入，一股混杂着茶叶清香与老木头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
他没有在一楼停留，径直走上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
“听雨”包厢的门虚掩着。
他轻轻推开。
包厢内，苏沐晴已经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
她换下了一身干练的作战服，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黑色长裤，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少了几分战场上的冰冷锋锐，多了几分清冷脱俗的气质。
她面前的茶海上，紫砂壶正冒着袅袅的热气。
“坐。”
苏沐晴抬了抬下巴，示意对面的位置。
凌舟在她对面坐下，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苏沐晴提起茶壶，将一杯琥珀色的茶汤推到凌舟面前，动作行云流水。
“尝尝，今年的明前龙井。”
凌舟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用指腹感受着杯壁的温度。
“你的舆论战，打得很漂亮。”苏沐晴率先打破了沉默，目光直视着凌舟，“从被动挨打，到抓住对方的漏洞，再到寻找盟友，最后放出致命一击。环环相扣，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即使是我们龙盾局的情报分析科来复盘，也很难做得比你更好了。”
这是毫不掩饰的赞扬。
凌舟的表情没有变化：“我只是为了自保。”
“自保，有时候需要比进攻更强的智慧。”苏沐晴放下茶杯，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个黑色的金属文件夹，推到凌舟面前。
“这是龙盾局的正式邀请函。”她的语气变得严肃，“我之前在电话里说的，不是危言耸听。”
凌舟没有去碰那个文件夹，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响。这是他前世作为数据分析师时，深度思考前的习惯性动作。
“加入龙盾局，我的好处是什么？义务又是什么？”
他问得很直接。
他不是热血上头的少年，不会因为几句赞扬或一个“英雄”的名头就冲动行事。他需要权衡利弊，需要为自己，更为妹妹的未来负责。
苏沐晴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
“好处？”她身体微微前倾，一双清眸里映着茶水的微光，“第一，身份庇护。龙盾局成员的身份，会让你免去百分之九十九的麻烦。像赵家这种不入流的货色，再也不敢用世俗的权力来骚扰你和你的家人。”
“第二，资源。功法、武器、情报、修炼资源……这些你在外面闻所未闻的东西，在龙盾局内部，只要你有足够的功勋和权限，都可以兑换。你妹妹的病，普通的医疗手段已经到了极限，但龙盾局的生物科技部门，或许有你意想不到的治疗方案。”
这句话，精准地击中了凌舟的软肋。
他敲击桌面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苏沐晴的语气加重了，“自保的能力。赵宏图在被捕前，向‘深渊之眼’发送了最后一条加密信息。内容是你的全部资料，附带的标签是：‘高价值实验体，建议立即回收’。”
“高价值实验体？”凌舟重复了一遍，眼中寒光一闪，他放下茶杯，打断了苏沐晴的话。
“听起来，我在你们龙盾局眼中，也是一个‘高价值研究对象’，不是吗？”他的声音冷静，却带着一种剖析人心的锋利，“你们和‘深渊之眼’的区别，只是一个用手术刀，一个用解剖刀。”
包厢内的空气，瞬间凝滞。
苏沐晴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她没想到凌舟会如此尖锐地反问。
几秒钟后，她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冷，也更认真：“区别在于，我们的手术刀，是为了保护。而他们的解剖刀，是为了毁灭。龙盾局研究异能，是为了制定标准，防止失控，对抗外敌。而‘深渊之眼’，他们视所有异能者为材料，追求的是毫无底线的进化。这就是本质不同。”
凌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像是在分析她话语中的每一个数据节点。
苏沐晴继续说道：“赵宏图只是‘深渊之眼’在江城发展的一个外围棋子，用世俗界的金钱为他们提供便利。而你，一个刚觉醒不久，就能将F级的‘微尘操控’运用到堪比E级、甚至D级控制系异能效果的人，在他们眼中，价值远超一百个赵宏图。”
“他们会对你产生浓厚的‘研究’兴趣。想知道你的大脑构造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想知道你的异能为什么会发生变异。他们会像对待一只小白鼠一样，把你活生生地拆开，一寸寸地分析。”
这番话，残酷地剖开了一个血淋淋的现实，摆在凌舟面前。
没有官方的庇护，他就像是黑暗森林里一团篝火，吸引来的，只会是数不尽的豺狼虎豹。
凌舟沉默了。
他想起了那份邮件的标题——【深渊之眼】。
这个组织，是否与这具身体原主的离奇死亡有关？
妹妹的病，来得蹊跷，久治不愈，是否也和这些超自然力量有关？
想要调查清楚这一切，单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龙盾局，拥有最强大的情报网络，最全面的资料库，是他揭开真相唯一的捷径。
苏沐晴看着他变幻的脸色，补充了最后一句：“你的潜力很大，大到超乎想象。但潜力在没有兑现成实力之前，也是最致命的催命符。加入龙盾局，是我们保护你，也是你保护自己，唯一的选择。”
凌舟抬起头，迎上苏沐晴的目光。
他不再犹豫。
“我加入。”
凌舟伸出手，将那个黑色的金属文件夹拿了过来。
两个字，掷地有声。
听到他的回答，苏沐晴那一直紧绷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明智的决定。”
她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卡片，递了过去。
卡片由不知名的金属制成，通体漆黑，正面是一面古朴的龙纹盾牌，背面是凌舟的名字和一串编号。
“这是你的临时身份凭证。明天上午九点，去龙盾局江城分部报到。”
苏沐晴站起身，重新恢复了那副清冷干练的模样。
“对了，所有新人入职，都需要通过一项综合能力考核。”
她走到门口，脚步顿住，回头看了凌舟一眼。
“考核的成绩，将直接决定你初期的资源配给、权限等级，以及……你在分部受到的待遇。”
她的声音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这句话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凌舟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权限越高，能查阅的资料库就越机密。比如……关于三十年前第一批觉醒者，包括那些在实验中‘意外’死亡的人员名单和报告。”
说完，她拉开门，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
包厢内，只剩下凌舟一人。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金属卡片，卡片表面冰凉的触感，清晰地传递到掌心。
‘意外’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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