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的晨雾尚未散尽，江壹霖刚走出罗汉堂，就被一股浓烈的腥甜气缠住。这气味不同于魔气的阴冷，带着温热的粘稠感，像极了血。
他循味转向东侧的莲池，那里是观音大士常驻的紫竹林。往日里该飘着莲香的地方，此刻竟腾起暗红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能看见池面浮着什么东西，像一截折断的白玉。
“观音大士？”江壹霖心头一紧，软剑重新凝出青光。
拨开垂落的紫竹，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莲池的清水变成了翻滚的血池，池中央的莲台歪斜着，观音大士的玉像半浸在血水里，衣袂上的璎珞已被蚀成黑锈。更骇人的是，玉像胸口有个碗大的血洞，洞里涌出的血珠在水面聚成漩涡，漩涡中心浮着一枚断裂的金箍，上面还缠着半片明黄色的绸缎——那是天庭天将的战甲碎片。
“这不是魔气。”江壹霖蹲下身，指尖沾了点池边的血水，血珠在他掌心烧出细小的燎痕，“是仙火灼烧的痕迹，而且这血腥味里混着蟠桃的甜香，是天庭特供的仙酿气味。”
他刚起身，就撞见几个捧着净瓶的小沙弥冲过来，看到池中的景象，净瓶“哐当”落地：“大士……大士昨夜还在给莲池洒水，怎么会……”
一个沙弥突然指向池边的青石，那里刻着几行字，是用利器蘸血写就的：“佛骨浸血，天道昭彰”。字迹凌厉，带着天庭惯用的云纹笔势，与玉帝御笔的风骨有七分相似。
江壹霖伸手去触那些字，指尖刚碰到血痕，青石突然震动起来，血字里渗出缕缕金光，在空中拼出半枚玉印的虚影——那是天庭的镇狱印，传闻持此印者可调动天河水军，更能开启十八层地狱的血池，将魂魄炼化为血水。
“血池地狱的炼化之法。”江壹霖盯着池面不断翻涌的血水，玉像的碎片正在血里溶解，“他们用镇狱印的灵力引动地脉血气，将莲池改造成了血池，连观音大士的玉身都被当作了炼魂的鼎器。”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几个身披金甲的天兵闯了进来，为首的天将看到池中的景象，突然拔剑指向江壹霖：“好个灵山！竟敢屠戮菩萨，还伪造天印嫁祸天庭！”
江壹霖皱眉看向他们战甲上的徽记——那是天蓬元帅麾下的水军标记，而镇狱印此刻正由天蓬元帅掌管。
“伪造？”他冷笑一声，软剑挑起那片明黄绸缎，“天将战甲的料子，只有天庭织女能织，上面的云纹用的是天河金沙，你敢说这也是伪造的？”
天将脸色微变，却仍硬声道：“定是你们盗了天庭之物！三百年前你们私放妖魔，如今又敢对菩萨下此毒手，当真是无法无天！”
江壹霖没再理他，目光落在血池中央。那里的血水渐渐沉淀，露出池底的纹路——竟与天庭的天河水阵一模一样。他忽然想起因果镜里的画面，三百年前私放妖魔时，戒律院首座曾收到过一枚来自天庭的玉简，当时他只当是寻常信符，此刻想来，那玉简上的云纹，正与镇狱印的纹路相合。
“原来三百年前的事，天庭就插了手。”江壹霖捏紧软剑，“如今杀观音大士，是想借血池地狱的名头，逼灵山与天庭开战。”
血池里的血水突然剧烈翻涌，观音大士玉像的残片浮出水面，在池心拼出半张脸。那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片悲悯，目光似乎正穿透血水，望向天庭的方向。
江壹霖突然明白过来——玉像胸口的血洞不是被利器所伤，是观音大士自碎仙身，用最后的灵力在血水里藏了东西。他催动灵力劈开血浪，只见池底的淤泥中，沉着一枚小小的琉璃盏，盏里盛着几滴清水，水中浮着一缕青丝，发丝上缠着极淡的仙泽，是天庭的气息。
“这是……”江壹霖拿起琉璃盏，盏底刻着一个“瑶”字。
远处的天兵突然炸开了锅，有个小卒慌声道：“是瑶池的标记！传闻上月瑶池圣母的青丝被偷，难道……”
为首的天将脸色骤变，挥剑就来抢琉璃盏：“妖言惑众！拿下他！”
江壹霖侧身避开，软剑在血池上空划出一道青弧，将血水凝成冰镜。冰镜里映出的，是昨夜紫竹林的景象——一个身披天蓬元帅战甲的人影，用镇狱印破开莲池，将观音大士拖入血池，而那人摘下面甲时，鬓角露出一缕与瑶池圣母同款的金丝发带。
“原来动手的是瑶池的人。”江壹霖击碎冰镜，血水溅在天兵的金甲上，“你们元帅勾结瑶池，借血池地狱的名义嫁祸天庭，是想趁乱夺取灵山的极乐池吧。”
天将的剑顿在半空，脸色从红转白。血池里的血水不知何时已褪去血色，露出底下的莲根，那些原本雪白的根须上，缠着几缕黑色的丝线，线头还沾着天庭特制的锁仙咒——与三百年前戒律院首座袈裟上的咒纹，如出一辙。
江壹霖看着那些丝线，忽然想起织女织机上消失的那几匹金线。原来那些线不是被魔气污染，是被人换成了带锁仙咒的黑丝，而能接触到瑶池丝线的，只有云锦阁的人。
“织女……”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指尖的朱砂温度又隐隐浮现，“她织的星图，恐怕不只是补全封印那么简单。”
血池彻底平静下来，露出池底的莲台。莲台中央刻着一个小小的“卍”字，被血水泡得发胀，字缝里渗出的金光，正与因果镜的光芒遥相呼应。江壹霖知道，这又是一个局，一个把灵山、天庭、甚至西海都卷进来的局，而观音大士的血，不过是拉开这场混战的第一滴祭品。
他转身看向罗汉堂的方向，文殊正站在门口，手中的因果镜亮得刺眼。镜中开始浮现新的画面：瑶池圣母站在凌霄殿前，手中托着的，是从极乐池偷来的半块封印石……
题外话：昨天卡文了，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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