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酉时鼓响
铜鼓第七声落下,府门大开。
风雪在门外止步,像被无形的结界隔成两半:一半是旧天簌簌的灰雪,一半是玄渊府内簌簌的桃雨。
来者共七人——
• 白发天听,衣袍补满雷篆补丁;
• 朱砂泪痣的“柠黎”,执一柄无刃剑;
• 无面琴师,怀里抱着断了弦的“万琴”;
• 半身焦黑的“少年玄渊”,锁链仍穿锁骨;
• 缺翼的蚀月黑龙,颈悬破碎银铃;
• 一位与柠瑶容貌一致却满头霜雪的女子,手捧漆黑月盘;
• 以及一个披天帝冠冕的幼童,怀抱雷玺,眼里盛着万古霜。
师尊白真少年玄渊微一颔首:“七位旧客,七瓣请柬,请。”
二、入席
青玉台已换作长案,案上无菜无酒,唯摆七盏空杯。
杯壁薄如蝉翼,映出七位旧客各自最痛的过往——
天听天听看见自己被万民之口撕碎;朱砂泪痣的少女看见自己刺杀师尊;蚀月黑龙看见自己吞月而亡……
旧客们神色不动,抬手取杯。
杯入掌心,旧景即灭,只剩漆黑酒浆自杯底生出,冒着细小雷泡。
师尊白真少年玄渊举杯:“第一杯,敬旧天崩裂。”
七位旧客同时举杯,酒未入口,雷泡炸成光屑,纷纷没入铜鼓。
铜鼓鼓面雷纹愈合一分。
三、对律
天听天听放下空杯,声音沙哑:“帝君,春夜宴三规,可否再添一规?”
“可。”
“旧天欲与新天共立‘并律’——双日同悬,昼夜分治。”
师尊白真众徒微动。少年玄渊却笑:“并律需代价,旧天以何换?”
天听抬手,幼童天帝递上雷玺。
雷玺通体漆黑,中央一道赤金裂痕,正是旧日核心。
“以此玺为契,千年后,若新天崩,旧天再临;若旧天不犯,此玺永镇铜鼓。”
少年玄渊望向徒儿们。
柠黎剑尖轻点地面,剑纹亮起——众徒无声表决:愿赌。
少年玄渊接过雷玺,指腹一抹,裂痕内填入一缕赤金火。
火凝成新字:【千年契】
四、镜中杀局
朱砂泪痣的“柠黎”忽掀杯底——
杯中漆黑酒浆化作一柄无刃影剑,直刺少年玄渊眉心。
众徒欲动,少年仅以两指夹住剑尖。
“旧天试探?”
“不,是旧天告别。”
影剑崩碎,朱砂少女身影亦碎,碎成漫天霜雪,雪片落地即化小字:
【旧我已死,新我当归】
雪字渗入桃树根,枝头瞬开一朵朱砂色桃花。
五、赎铃
半身焦黑的“少年玄渊”起身,锁链拖地,叮当作响。
他抬手,将锁骨雷链一寸寸拔出,血却未滴,皆化赤金火。
火链凝为一枚小小银铃,铃身布满裂痕,与他当年赠苏柠悦的生辰铃一般无二。
师尊白真“物归原主。”
他将铃抛向婴儿。
婴儿咯咯一笑,银铃化作一道光,没入额心火纹。
火纹愈合,婴儿闭眼安睡。
焦黑身影随之风化,留下一地灰烬,灰烬上生一株青莲。
六、蚀月与月蚀
缺翼黑龙俯身,吐出一颗漆黑月核。
月核滚落案前,化作一轮指甲盖大小的黑月。
柠瑶抬手,月核飞入掌心,与她月盘相合,黑月中央裂开一道赤金缝隙。
“旧月已死,新月当生。”
黑月化作一枚耳坠,落在柠瑶左耳。
黑龙低鸣一声,身形化雾,雾中浮现一行字:
【蚀月不再蚀日】
雾散,天边升起一弯淡金新月。
七、终杯
七位旧客,已去其三。
剩余四人同时举杯——
天听、霜雪苏柠瑶、无面琴师、幼童天帝。
杯中酒浆忽化漫天光雨,光雨落地,凝成一座小小碑林。
碑上无字,唯有七道裂痕,裂痕内流动赤金火。
少年玄渊抬手,碑林沉入铜鼓。
鼓面最后一道雷纹愈合,鼓声沉沉——如春雷收势。
八、散席
天听天听起身,拱手:“春夜宴毕,旧天告退。”
府门自开,灰雪倒卷,四人身影渐隐。
师尊白真少年玄渊朗声道:“七日之后,并律生效。旧天勿悔。”
天听未回头,只抬手挥了挥,背影苍老却挺直。
九、尾声
鼓声歇,桃花复落。
青玉台上,只余一枚新铸的铜铃,铃身两面:
一面映赤金新日,一面映纯白旧日,
双日之间,一线裂痕被赤金火缝补,火纹流动,像未写完的春夜故事。
少年玄渊拾起铜铃,系回苏柠悦腰间。
“阿悦,生辰礼物再添一件。”
小姑娘晃晃铃,叮当作响。
苏悦她仰头问:“师尊,明年春夜宴,我们还请旧天吗?”
少年玄渊笑而不答,只抬手,指向天边——
那里,双日并悬,却有一线晨曦,正悄悄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