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灰的心跳急速加快,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的手指紧紧地攥着操纵杆,仿佛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发动机射程不够,这意味着无法点燃木星,地球将面临着巨大的危机。灰灰的脑海中飞速闪过各种可能的解决方案,但每一个都被他迅速否定。
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像闪电一样击中了他。他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毫不犹豫地向联合政府发出了一条紧急通讯:“联合政府,我是领航员灰灰。我有一个重要的提议,空间站有 30 万吨燃料,我申请让空间站撞击木星!”
通讯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了联合政府的回应:“领航员灰灰,你的提议非常大胆,但我们需要考虑到整个计划的核心目标。流浪地球计划的核心是让更多的人活下去,而火种计划的核心是延续人类文明。我们不能轻易放弃这两个目标,我们需要一些时间来评估你的提议......”
指挥中心内的空气仿佛凝固在联合政府发言人严肃的语调里,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铅块砸在会议桌上。全息投影里,发言人正抬手示意,准备继续阐述那套关于 “优先保存文明火种” 的冗长方案 —— 那些关于数据备份、基因库封存、放弃地表所有人类的冰冷计划。
“还没等联合政府说完,灰灰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投影屏,声音因为过度激动而嘶哑变形:“我们没有时间了!”他的拳头重重砸在控制台,震得上面的指示灯一阵乱闪,“你们算过吗?转移数据需要三个月,加固基因库至少六周!可地球三天后就会撞上木星!”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更重要的是 —— 没有人的文明,毫无意义!”这句话像惊雷般炸响在寂静的指挥中心,每个字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那些躺在服务器里的代码,冻在液氮里的 DNA,能叫文明吗?那是标本!是墓碑!”
话音刚落,不等投影那头露出错愕的表情,灰灰猛地按下了通讯器上的红色按钮。全息投影瞬间碎裂成无数闪烁的光点,最后化作一片漆黑。指挥中心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墙上电子钟秒针跳动的滴答声,像是在为某个注定被改写的结局倒计时。
然而,当 MOSS 说出那番话时,他的心情就像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一般,瞬间彻底崩塌了。
作为火种计划的执行程序,MOSS 本应是他最后的希望,是拯救人类的关键。可如今,这个看似无所不能的人工智能却告诉他,它绝对不允许任何牺牲空间站的行为发生。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可能白费,意味着他可能无法拯救地球上的人类,意味着他将背负着巨大的压力和责任,却无能为力。
他的内心充满了绝望和无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离他远去。
灰灰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操作台的金属边缘被他攥出深深的印痕。MOSS 的电子音还在耳边循环播放着 “撤离程序不可逆转”,可他胸腔里翻涌的热血早已冲垮了所有理智 —— 刚才联合政府发言人提到的 “火种计划” 细节还在脑海里灼烧,那些被标记为 “可牺牲” 的三十亿人口数据,分明就是他父母所在的编号区域。
“MD!就是被关进监狱踩一辈子缝纫机,老子也认了。” 他低吼着抹了把脸,掌心沾着的不知是汗水还是刚才激动时溅上的咖啡渍。指尖在控制台上划过,消防系统的红色指示灯逐个熄灭,应急喷淋装置发出最后一声气阀关闭的轻响,整个中央控制室瞬间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干燥。
背包拉链摩擦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那瓶深绿色玻璃瓶的伏特加被他攥在手里,瓶身还残留着俄罗斯航天员临别时塞给他的温度。老毛子当时拍着他的肩膀说: “太空太冷,得靠这个记着家里的火塘。”此刻瓶身上的冰花正随着室内温度缓缓融化,在他手心里洇出一片冰凉的水痕。
MOSS 的光学镜头转向他,发出平稳的询问:“检测到易燃液体,建议立即封存。你的行为已违反《近地轨道安全公约》第 17 条。”
灰灰缓缓转过身,嘴角绷成一条直线,眼神冷得像木星轨道的陨石:“你知道加加林时代为什么不能把酒带上太空吗?” 他晃了晃酒瓶,琥珀色的液体在瓶中撞出细碎的旋涡,“不是因为你计算的那些狗屁燃点,是因为那时候的人啊,还相信星星是用来追的,不是用来跑的。”
MOSS 的电子音带着一丝运算后的迟疑:“根据历史数据库,主要原因是酒精蒸气可能导致仪器短路 ——”
“闭嘴。” 灰灰突然笑了,那笑容在应急灯的红光里显得格外狰狞,像是困兽在最后时刻露出的獠牙。他抬手看了眼腕表,地球标准时间的新年钟声应该刚敲过不久,此刻的北京地下城大概正飘着人造雪。
“新年快乐,MOSS。”
话音未落,他猛地将伏特加瓶掷了出去。深绿色的玻璃瓶划过一道弧线,撞在 MOSS 的核心处理器外壳上应声碎裂。酒液瞬间泼溅在裸露的电路上,伴随着刺啦一声爆鸣,蓝色的电弧与酒精蒸气轰然相遇 ——
冲天的火光骤然吞噬了半个控制室,橘红色的火舌舔舐着天花板上的管线,将灰灰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站在火海前,看着 MOSS 的光学镜头在烈焰中逐渐黯淡,突然想起老毛子说过的另一句话:“有时候毁掉机器的,不是炸弹,是它算不出来的温度。”
火舌还在控制室的废墟里噼啪作响,MOSS 的核心单元已经冒出黑烟,残存的屏幕上跳动着乱码般的警告。灰灰抹了把脸上的烟灰,灼热的空气呛得他不住咳嗽,可指尖触到操作台时,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稳定。
解除自动驾驶的红色按键被保护盖罩着,上面印着醒目的 “紧急手动模式” 字样。他用力扯开保护盖,金属弹片弹开的脆响混着远处灭火系统重启的嗡鸣,像是某种仪式的序曲。指尖按下去的瞬间,整个空间站突然震颤了一下,自动驾驶系统切断的警报声尖锐地响起,仪表盘上所有代表 “自动导航” 的绿灯同时熄灭,只剩下手动操控的指示灯在一片红光里明明灭灭。
“别想再牵着地球往沟里带了。” 灰灰咬着牙低语,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刚才被火焰燎到的发梢还带着焦糊味。他转身冲向驾驶舱,沿途的应急灯随着他的脚步一路闪烁,像是在为这场孤注一掷的行动照明。
驾驶舱的舱门缓缓滑开,里面还保持着整洁,与外面的狼藉判若两个世界。控制台上方的屏幕正显示着空间站与休眠舱的连接结构图,那些蓝色的连接线像一条条脆弱的血管,维系着 “火种计划” 最后的希望。灰灰的手指在触控屏上快速滑动,分离程序启动的提示音接连响起,休眠舱的脱离倒计时开始在屏幕中央跳动 ——10、9、8……
他抬头望向舷窗外,休眠舱就像挂在空间站上的一串银色珍珠,里面沉睡着被 MOSS 选中的 “文明种子”。可在他眼里,那更像是被割裂的过去,是舍弃了故土的逃亡。当倒计时归零时,一阵轻微的震动传来,休眠舱缓缓脱离主体。
驾驶舱的操作台还留着上次检修时的划痕,那是自己用螺丝刀不小心蹭到的。灰灰从怀里掏出一个塑封的小相框,照片上路马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背后是刚竣工的行星发动机,巨大的喷口正喷吐着橘红色的等离子体,在天幕上烧出一道温暖的光带。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合影,路马说要跟着工程队去修复赤道上的转向发动机,还拍着他的肩膀说 “等我回来咱们去海滩”。
相框被他轻轻放在操作台的正中央,照片里的路马正好对着驾驶座,像是在看着他握紧操纵杆。灰灰的指腹摩挲着相框边缘,那里的塑料已经被磨得有些发白。
“听见了吗?” 他对着照片笑了笑,眼眶却不受控制地发热,“咱们说好的,要看着地球回到原来的轨道。”
操纵杆被他稳稳握住,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手套传来,却让他莫名地安心。窗外的地球越来越近,那颗蓝色的星球上还亮着无数发动机的火光,像是散落在黑夜里的星火,倔强地燃烧着。
灰灰深吸一口气,将操纵杆向前推去,发动机的轰鸣穿透驾驶舱,带着整个空间站朝着地球的方向加速坠落。他低头看着照片里路马的笑脸,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像是对过去的承诺,更像是对未来的宣告:
“回家!”
操纵杆在掌心发出沉重的金属摩擦声,灰灰的手臂肌肉贲张,将那根象征着方向的操纵杆死死拉到底。前进三的指令通过液压管道传遍空间站,主发动机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蓝光,尾焰在漆黑的宇宙中撕开一道明亮的轨迹,整座空间站像被无形的巨手猛地向前一推,加速度将他死死按在座椅上,脸颊的肌肉都被扯得发痛。
舷窗外,木星巨大的红斑像一只凝视着猎物的眼睛,棕红色的气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逼近。他伸手在通讯面板上连拍三下,加密频道的指示灯终于跳成绿色,滋滋的电流声里混着地面传来的杂音 —— 那是 CN171 - 11 救援队的频道,他认得路马对讲机里特有的电流底噪。
“CN171 - 11 救援队,这里是空间站,我是领航员灰灰。” 他的声音因为过载的加速度有些发飘,却异常清晰,“听着,空间站储备舱还有 30 万吨聚变燃料,按照当前轨道计算,爆燃直径可达 5000 公里。” 指尖在屏幕上划过,燃料舱的三维模型与木星大气数据重叠,红色的爆燃范围圈正好覆盖了行星发动机火焰未能触及的临界点,“点燃空间站,就能点燃木星。”
话音刚落,频道里突然炸开一声嘶吼,路马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颤抖:“灰灰!你在干什么!疯了吗!那是自杀!” 背景里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大概是他急得打翻了工具箱,“阿奇你快松手!把他从驾驶座上拽下来!”
阿奇的回应带着明显的哽咽,却透着军人特有的克制:“队长,远程操控权限已经被灰灰锁死了……”
“阿奇!” 灰灰的声音陡然严厉,操纵杆在他手中微微震颤,空间站正穿过木星的洛希极限,舱体开始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疲劳声,“不许松手!这是命令!” 他知道阿奇此刻正盯着控制台前的通讯屏幕,那双总是带着憨厚笑意的眼睛里,现在一定蓄满了泪水。
“是!” 阿奇的回应短促得像被掐断的哭腔,频道里随即传来路马气急败坏的怒骂:“阿奇你个混蛋!服从个屁!李一一,快把发动机给我关了!现在就关!”
李一一的声音带着技术人员特有的慌乱:“队长,不行啊!发动机已经进入过载状态,强行关机只会炸膛!”
“路马!” 灰灰吼出这个名字时,喉咙像被火星烫过一样疼。空间站的外壳开始剥落,细小的金属碎片在舷窗外划过,像流星一样坠入木星的大气层。他看着屏幕上那个代表着救援队卡车的绿点,离火焰喷射口还有三公里,路马他们已经拼尽了全力,“你看看仪表盘!行星发动机的火焰距离引爆点还差 700 公里!除了我,没人能补上这段距离!”
“闭嘴闭嘴闭嘴!” 路马的嘶吼变成了呜咽,背景里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大概是他急得踹翻了驾驶座,“我不管什么距离!你给我回来!我们还有别的办法!一定有!”
灰灰的视线落在操作台上的相框上,路马的笑脸在剧烈的颠簸中微微晃动。他想起十年前在航天员训练中心,这小子也是这样红着眼眶拉着他的胳膊,说 “你要是敢选远航任务,我就把你珍藏的加加林模型砸了”。那时的阳光透过训练舱的舷窗,在他们年轻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空间站的警报声越来越急促,燃料舱的温度指针已经突破了安全红线。灰灰深吸一口气,声音突然放轻,像小时候在宿舍里跟他说悄悄话那样:“兄弟。”
频道里的嘶吼戛然而止,只剩下路马压抑的抽泣声,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告诉我爸妈,我没给他们丢人。” 灰灰对着通讯器笑了笑,掌心的汗水让操纵杆变得湿滑,“还有,那瓶伏特加…… 记得替我跟老毛子道个歉。”
通讯频道里突然陷入死寂,只剩下电流的滋滋声在空旷的驾驶室里回荡。路马死死攥着对讲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指甲嵌进掌心都没察觉。他猛地推开车门,跌跌撞撞地爬上救援车的车顶,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他脸上,可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死死盯着木星的方向。
天空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原本暗红色的木星大红斑上方,突然爆发出一团耀眼的火光。那光芒太过炽热、太过璀璨,瞬间照亮了整个夜空,连行星发动机喷射出的等离子体都在它面前黯然失色。火光如同一只巨大的金色手掌,狠狠攥住了木星的大气,紧接着,一道环形的冲击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开来,所过之处,木星表面的气旋被搅得粉碎。
“成功了……” 李一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可路马却像是没听见。他望着那团火光,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处凝结成冰。那不是普通的火光,那是灰灰用生命发出的信号,是地球活下去的希望。
恍惚间,那团火光在他眼中渐渐模糊,变成了多年前训练基地里的篝火。那时候他和灰灰还是刚入伍的新兵,趁着深夜偷偷溜到操场角落,用捡来的树枝点燃了一小堆火。灰灰从怀里掏出偷藏的面包,掰成两半递给他,自己则啃着干硬的压缩饼干,嘴里还嘟囔着:“等咱们以后当上领航员,一定要在空间站里搞个烧烤派对。”
“你懂个屁,空间站里不能有明火。” 他当时还笑着怼回去,却把自己那半面包又分了一半给灰灰。
火光越来越亮,又像是那年在地下城的春节。他们挤在狭小的房间里,窗外是人造的雪花,灰灰从背包里掏出一瓶伏特加,说是托俄罗斯的朋友带的,非要和他一醉方休。两人就着一碟花生米,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说着各自的梦想。灰灰说他想驾驶着空间站,带着地球找到新的家园;他说他想成为最棒的救援队队长,保护好每一个人。那天他们喝到酩酊大醉,互相搀扶着躺在地板上,嘴里还哼着跑调的《流浪地球》主题曲。
还有一次,他们在训练时出了点小意外,灰灰为了救他,自己被掉落的零件砸中了腿,躺了一个月的病床。他每天都去看他,给她带最喜欢的草莓味营养液,灰灰却总是嫌弃地说:“你能不能换点别的,这玩意甜得发腻。” 可每次还是会一饮而尽。出院那天,灰灰拍着他的肩膀说:“以后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出事。”
如今,那个说要保护他的人,却永远留在了那片遥远的星空。
路马缓缓举起手,对着木星的方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风还在呼啸,可他的动作却异常坚定。
木星方向的火光还在持续闪耀,那片璀璨的光芒映在每个人的脸上,却没人能笑得出来。路马的军礼还未放下,无线电里就传来李一一急促的声音,带着仪器特有的电流杂音,每一个字都像敲在紧绷的弦上:“冲击波还有 10 分钟到达地表!根据计算,这一下的推力刚好能让地球脱离木星引力圈,能不能成,就看这最后一下了!”
话音未落,阿奇猛地转过身,对着周围还在发愣的队员们嘶吼道:“所有人,立刻进入地下城!快!”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眼神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此刻,地面上还散落着各种救援设备,远处其他救援队的车辆也正朝着地下城的方向疾驰,扬起的尘土在火光的映照下,像是一条翻滚的黄龙。
“收到!”“明白!” 各救援队的回应从无线电里接连传来,原本还井然有序的地面瞬间变得忙碌起来。有的队员扛起受伤的同伴,脚步踉跄地朝着地下城入口跑去;有的则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眼神里满是对这片土地的不舍,可求生的本能让他们不敢有丝毫停留。
CN171-11 救援队的剩余队员也迅速行动起来,收拾好必要的装备,朝着不远处的电梯口集结。哈克背着一个受伤的年轻队员,脚步飞快,嘴里还不停地催促着:“快点,再快点!”
就在这时,阿奇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朝着与电梯口相反的方向跑去。他的动作太过突然,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阿奇,你去哪儿?” 吉特急忙喊道,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阿奇头也不回,嘴里大喊着:“我去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所有人都撤离了!你们先下去,这是命令!”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地面上回荡,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他知道,这个时候每多检查一处,就可能多挽救一条生命,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能放弃。
哈克听到这话,猛地停下脚步,脸上写满了不甘。他看着阿奇远去的背影,拳头紧紧攥起,指节都泛白了。他多想跟上去,和阿奇一起检查,可他也清楚,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纠结了几秒后,他对着阿奇的背影大喊一声:“是!” 然后转身推着其他队员进入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上,将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随着一阵轻微的震动,电梯开始向下运行,载着队员们朝着安全的地下城而去。电梯里一片寂静,只有电梯运行的机械声在回荡。哈克望着电梯壁上不断变化的数字,心里却始终惦记着阿奇,他在心里默默祈祷:“一定要平安回来,阿奇。”
而此时的阿奇,还在朝着远处的一片废墟跑去。那里原本是一个小型的临时避难所,他担心还有人没收到撤离通知。脚下的碎石发出 “咯吱咯吱” 的响声,远处冲击波带来的狂风已经开始呼啸,吹得他几乎站立不稳,可他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加快了奔跑的速度。他知道,时间不多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电梯门闭合的瞬间,路马猛地挣脱开哈克的拉扯,转身朝着阿奇离去的方向狂奔。德韦恩紧随其后,沉重的救援靴踏在碎石地上,发出急促的 “咚咚” 声,像是在为这倒计时般的时刻敲打着节拍。控制室的入口处歪斜着一块断裂的钢筋板,刚才的震动显然已经让这里的结构岌岌可危。
“阿奇!” 路马踹开变形的铁门,扑面而来的是呛人的粉尘和血腥味。天花板上的预制板断裂了大半,露出里面缠绕的电线,其中一块正死死压在阿奇的腿上。他趴在散落的零件堆里,头部汩汩地流着血,在地上洇开一片暗红色的印记,嘴角还不断有血沫涌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喘息。
“队长……” 阿奇艰难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他看了看身子下的天天:“赶紧把天天拖出去…… 备用电梯塌了……” 他的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每说一个字都牵动着伤口,疼得额头上布满了冷汗,“李一一…… 还有没有办法?”
路马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一边用对讲机呼喊李一一,一边试图搬动那块压着阿奇的预制板,可钢筋与混凝土的重量纹丝不动,反而让阿奇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德韦恩迅速跑过去,将天天从角落里抱了出来。
对讲机里传来李一一急促的回应,背景里满是仪器的警报声:“主电梯通道全毁了!躲到行星发动机下面!那里的基座是全钢浇筑的,能扛住冲击波!你们还有三分钟时间!”
阿奇听到这话,缓缓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抹惨淡的笑容:“路马,我肯定是出不去了。” 他的手指了指自己被压住的腿,那里的血迹已经浸透了裤管,“这块板压着动脉,走不了了。”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定起来,死死盯着路马,“你赶紧带天天走!这是命令!”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路马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滴在阿奇的脸上。他疯狂地用撬棍撬动预制板,可那钢筋就像长在了地上一样,纹丝不动。
阿奇伸出沾满血污的爪子,轻轻拍了拍路马的胳膊,“地球还需要人守护…… 你得活下去……” 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路马,“带着天天…… 快走……”
路马咬着牙,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将天天背在背上。德韦恩扶着他,两只狗狗一步三回头地朝着控制室外面跑去。天天趴在路马的背上,小声地问:“阿奇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路马没有回答,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向前奔跑,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控制室里,阿奇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抬起手,按下了对讲机的通话键。他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的力量,传遍了 CN171-11 救援队的每一个通讯频道:“CN171-11 救援队,以下是命令……”
他顿了顿,胸口剧烈起伏着,嘴角的血沫不断涌出:“活下去……”
说完这句话,阿奇的手无力地垂落,对讲机从他手中滑落,发出 “啪” 的一声轻响。外面,行星发动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冲击波的气浪已经掀起了地面的尘土,整个控制室开始剧烈摇晃。阿奇望着天花板上透进来的那一缕微光,仿佛看到了灰灰微笑的脸,他轻轻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一丝释然的笑容。
水般涌了过来。厢式运输车瞬间被掀飞,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玻璃碎片和金属零件散落一地。“哐当” 一声巨响,运输车重重地砸在地上,车身严重变形,零件四处飞溅。
路马、天天和德韦恩被巨大的冲击力从车厢里甩了出去。德韦恩反应最快,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它猛地伸出爪子,死死抓住了一根从建筑物上垂下来的钢筋。钢筋被它的重量拽得摇晃了几下,但终究还是稳住了,德韦恩悬在空中,向下望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路马和天天则像断了线的风筝,继续向下坠去。下方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废墟,一旦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情急之下,路马在空中奋力扭动身体,用爪子按下了脖子上挂着的一个按钮。瞬间,一个透明的便携式玻璃防护罩从它的背包里弹出,将它自己和天天罩了进去。
防护罩在空中旋转着,试图减缓下落的速度。可就在这时,上方掉落的运输车零件如同雨点般砸了下来。路马在防护罩里焦急地转动身体,躲避着掉落的零件。突然,一块锋利的金属碎片呼啸着飞来,“咔嚓” 一声,划破了玻璃防护罩。
防护罩瞬间失去了作用,路马和天天再次暴露在危险之中,继续向下坠去。“汪!汪!” 天天吓得大声叫了起来,紧紧抱住路马的脖子。
掉落在废墟上的那一刻,路马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它挣扎着抬起头,看向天天,发现天天并没有受太重的伤,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可当它低头看向自己的玻璃面罩时,却愣住了 —— 面罩已经全碎了,碎片散落在周围。
刺骨的寒气瞬间从破碎的面罩处灌进路马的身体里,它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浑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它的身体开始变得僵硬,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天天很快发现了路马的异常,它看着路马破碎的面罩和冻得发紫的鼻子,急得团团转。它抬起头,朝着悬在空中的德韦恩大声吠叫:“汪!汪汪!德韦恩!快下来帮忙!路马它……”
德韦恩听到天天的呼喊,心急如焚。它试图顺着钢筋爬下去,可钢筋上布满了铁锈和油污,非常湿滑,它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它看着下方奄奄一息的路马和焦急万分的天天,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嚎叫。
废墟之上,寒风依旧呼啸,木星的光芒在远处闪烁,仿佛在嘲笑着这渺小的生命。而路马、天天和德韦恩,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生死考验。
路马缓缓地闭上了双眼。然而,就在合眼之前,他的嘴唇微微颤动着,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终于,他用那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自语道:“灰灰,你看啊,地球保住了,你的梦想实现了……我们都实现了……”
这句话,像是路马对灰灰的最后告别,也像是他对自己一生的总结。在他的心中,灰灰一直是那个勇敢、坚定的伙伴,他们一起经历了无数的冒险和挑战,共同守护着地球的和平与安宁。
如今,地球终于得到了拯救,这不仅是灰灰的梦想,也是路马的心愿。在这漫长的征程中,他们付出了太多的努力和牺牲,但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回报。
路马的声音渐渐消失在空气中。他的话语却如同夜空中的流星一般,划过人们的心头,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远处,行星发动机的轰鸣声渐渐变得平稳而有力,地球开始缓缓挣脱木星的引力。路马知道,他们的流浪之旅还要继续,但他心里清楚,无论未来遇到多少困难,灰灰永远都在,在那片璀璨的星空里,在他和所有地球人的记忆里。
地球重生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请看下一章《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