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就在这时，一个清越平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打破了这份宁静的恍惚。

“醒了？”

雪凝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仙帝正坐在窗边那张小小的玉案旁。依旧是那身素净的月白长衫，墨发半束，周身笼罩着一层比往日更加柔和、近乎透明的水色光晕。他手中拿着一卷古朴的玉简，似乎正在批阅，但目光却落在了雪凝身上。

那目光，依旧深邃，如同蕴藏了无尽星空的眼眸。可此刻，那深邃之中，似乎沉淀了太多太多雪凝看不懂的东西。是审视？是探究？还是……一种极其深沉的、如同古井微澜般的……复杂情绪？

他周身的气息也似乎有些不同。依旧浩瀚如渊，却不再有那种掌御九天、裁决万物的绝对威压，反而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仿佛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消耗。那层水色的光晕，与其说是力量的彰显，不如说更像是一种温养和守护。

“仙……仙君？”雪凝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破旧的风箱。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疼。

仙帝并未言语。他只是放下手中的玉简，广袖微拂。

案上一只小巧的玉杯便自行飞起，里面盛着半杯清澈见底、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液体。玉杯稳稳地悬浮到雪凝唇边。

雪凝下意识地张开嘴，任由那温润微凉的液体缓缓流入干涸的喉咙。一股温和的暖流瞬间弥漫开来，滋养着枯竭的神魂，喉咙的刺痛也缓解了不少。

喝下仙露，雪凝感觉稍微有了些力气，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身体的虚弱远超想象，只是微微一动，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

“莫动。”仙帝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清越平和的调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他并未起身，只是隔着几步的距离看着雪凝，那水色光晕似乎随着他的意念微微波动了一下，一股柔和的力量便如同无形的垫子，将雪凝轻轻托住，让雪凝能半靠在玉榻上。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拿起那卷玉简，目光却并未移开，仿佛在等待什么。

小仙阁里再次陷入安静，只有静铃规律的叮铃声。

雪凝靠在玉枕上，茫然地看着他，看着这熟悉的一切。脑海中，那些模糊的、如同隔着一层厚重毛玻璃的画面碎片，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翻滚的秽气海洋……狰狞的厉鬼嘶嚎……封华扭曲疯狂的脸……子衿怨毒的尖笑……仙帝染血的嘴角……还有……丹田处那撕心裂肺、仿佛灵魂被撕裂的剧痛……以及最后那净化一切的银白圣光……

这些画面凌乱而破碎，带着强烈的不真实感，却又沉重得让雪凝无法呼吸。

雪凝下意识地抬起爪子，轻轻按在自己小腹丹田的位置。那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没有温暖的兽丹，没有流淌的力量，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

“……仙君？”雪凝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茫然，“我……睡了很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