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噩梦了

仙帝的目光终于从玉简上移开，再次落在雪凝脸上。他静静地看了雪凝片刻，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透雪凝灵魂深处的茫然和……那片巨大的空白。他没有回答雪凝的问题，只是用那清越的声音，平缓地问道：“睡了个觉睡傻了不成？可是有何不适之处”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就像在询问一个普通的、偶感风寒的病人。

“……没……没有。”雪凝下意识地摇头，爪子依旧按在丹田的位置，那里空落落的触感让雪凝心慌，“就是……就是觉得……好像……好像少了点什么？心里……空空的？”

雪凝努力想表达那种难以言喻的缺失感，却词不达意。

仙帝闻言，握着玉简的手指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他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仿佛永恒流淌的七彩云海，声音依旧平稳，却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飘渺：

“你神魂震荡，本源受创，记忆有缺，静心休养便是。”

记忆有缺？

雪凝怔住了。脑海中那些混乱破碎、如同噩梦般的画面，难道……都是真的？可为什么……雪凝什么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很痛……很绝望……还有……一片净化一切的银光？

“仙君……”雪凝舔了舔依旧干涩的嘴唇，努力在空白的脑海中搜寻着，试图抓住一点线索，“我……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可怕的梦……梦到……梦到……”雪凝皱紧了眉头，努力回想着，那些模糊的画面却如同指间流沙，越是用力，消散得越快，“……梦到好多黑气……还有……裂缝？还有……一个……一个人？他好像……很痛苦……在喊什么？……”

雪凝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困惑和不确定。为什么想起来，心口那个空荡荡的地方，会传来一阵细微的、莫名的抽痛？

仙帝的目光从云海上收回，再次落在雪凝因努力回忆而显得痛苦茫然的脸上。他静静地看了雪凝几息，那深邃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如同云影般变幻的情绪。最终，那情绪沉淀下去，只剩下如同古井般的平静。

他没有追问雪凝的梦境，也没有解释任何。

“噩梦，忘了便好。”他淡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最简单不过的事实。他放下玉简，站起身。

月白的长衫如水般垂落，他缓步走到雪凝的玉榻边。那层水色的光晕随着他的靠近，变得更加柔和，如同温煦的暖阳。他微微俯身，伸出手。

那是一只极其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如同最上等的白玉雕琢而成，带着一种掌控万物的力量感。此刻，这只手却并未释放任何威压，只是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近乎轻柔的力道，落在了雪凝的头顶。

微凉的指尖，轻轻拂过雪凝额前有些凌乱的银白色毛发。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意味，如同拂去落在花瓣上的微尘。

“安心休养。”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依旧是那清越平和的调子，却似乎比刚才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和？“此处无人扰你。”

说完，他收回了手。那指尖残留的一丝微凉触感，却奇异地在雪凝额前留下了一点暖意。

他不再停留，转身缓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流动的霞光之中。

小仙阁里，再次只剩下雪凝，和那永不停歇的、叮铃作响的静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