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讳莫如深的秘密

小熊猫搬家后的第三个雨夜，我蜷缩在新卧室的飘窗上，看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扭曲的河流。楼下传来邓佳鑫练琴的声音，肖邦的夜曲被弹得支离破碎，某个音符突然卡顿，像极了我卡在喉咙里的叹息

自从成为名义上的兄弟，我们的生活陷入诡异的平衡。清晨在盥洗室相遇，他会自然地把挤好牙膏的牙刷递给我；餐桌上他依然记得挑出我碗里的香菇，动作行云流水得仿佛过去那场恋爱从未发生。但每当我试图捕捉他眼底的情绪，迎接我的永远是恰到好处的微笑，像一扇永远关着的雕花窗

衣柜第三格藏着他送的钢笔，笔帽内侧的"Best Friend"字样已经被摩挲得模糊不清。上周整理旧物时，铁盒里多出个檀木笔盒，雕刻的藤蔓花纹里嵌着"CTR&DJX"的缩写，可当我攥着它去问邓佳鑫，他只是低头调试手表

邓佳鑫物业打扫储藏室发现的，看着像你喜欢的风格

雷声炸响的瞬间，钢琴声戛然而止。我听见楼下传来脚步声，慌忙把笔盒塞进抽屉。门被推开时，邓佳鑫抱着毛毯站在门口，发梢还沾着水珠.

邓佳鑫空调外机声音太吵，来借个耳塞

小熊猫我指了指书桌，喉咙发紧得说不出话。他弯腰翻找抽屉时，后颈的碎发随着动作起伏，我突然想起醉酒那晚，指尖抚过这片皮肤时的触感。

邓佳鑫找到了

他直起身，目光扫过我攥着笔盒的手。

邓佳鑫这花纹...挺别致

陈天润物业捡的

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他轻笑一声，转身时衣角扫过我的膝盖。

邓佳鑫早点睡，明天还要陪爸妈去看装修

门合上的刹那，我把脸埋进膝盖，毛毯上残留着淡淡的雪松味，和记忆里某个夜晚重叠。

周末的家居城人潮汹涌，邓叔叔和母亲在挑选灯具，我和邓佳鑫被打发去看窗帘。丝绸布料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伸手比划尺寸时，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的疤痕——那是初中时我们翻墙逃课，他为护我摔的。

邓佳鑫淡粉色适合你房间

他突然开口，指尖划过柔软的布料。

邓佳鑫就像你高中校服的颜色

我怔住，那年运动会我跑三千米晕倒，醒来时最先看到的就是他被汗水浸透的蓝白校服。

导购员过来询问，他已经挑好样品。

邓佳鑫就要这款，我弟弟怕冷，要加绒的

回家路上暴雨突至，我们躲进便利店屋檐下。邓佳鑫把伞完全倾向我这边，自己半个身子淋在雨里。

邓佳鑫小时候你总抱怨伞太小

他笑着说，雨水顺着下颌线滑落，

邓佳鑫现在能完全遮住你了

小熊猫我盯着他湿透的衬衫，喉头发苦，这句话本该带着温度，此刻却像枚生锈的钉子

深夜被噩梦惊醒，冷汗浸透睡衣。推开房门想倒杯水，却看见客厅的落地窗前站着道身影。邓佳鑫握着半杯威士忌，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够到我房间的门槛。听见动静，他迅速放下酒杯

邓佳鑫吵醒你了？

小熊猫我走近时，瞥见茶几上摊开的相册，是我们初中毕业旅行的照片。他慌忙去合相册，指腹按在某张合影上——那时我们挤在过山车前排，他搂着我的肩膀，笑得比阳光还耀眼

邓佳鑫手滑

他别开脸，耳尖泛红，

邓佳鑫喝多了乱翻

小熊猫我盯着他无名指上的银戒，那是我们交往时他偷偷戴的，现在却成了讳莫如深的秘密。

陈天润邓佳鑫...

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陈天润你有没有...哪怕一次...

邓佳鑫该睡了

他突然打断我，起身时带翻了威士忌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月光下蜿蜒成河

邓佳鑫明天还要早起。

小熊猫他逃也似的关上房门，留下我站在狼藉里，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爬上窗台，照亮相册里露出一角的合影。我捡起钢笔，在便签纸上反复描摹他的名字，墨水晕染开来，像团化不开的乌云。或许有些感情注定要烂在时光里，就像锈蚀的时针，永远停在某个错位的晨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