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穆瑞将行李简单归置在宿舍的铁架床上,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便转身走出了宿舍楼。校园里的喧嚣像一层薄纱,轻轻笼罩着来往的学生,他却没什么心思停留,只想出去透透气。
刚走出校门,拐过街角那棵老樟树,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撞进眼帘。穆瑞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那是阮夕颜——上一世与他最是要好的朋友。她站在不远处的公交站牌下,侧脸精致得如同工笔描摹的仕女图,眉梢眼角带着几分灵动,像是有光在那里跳跃。肌肤白得透亮,迎着光仿佛能看见细细的绒毛,真应了那句“肤若凝脂”的老话。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在肩头,发梢微微卷曲,被风一吹,轻轻扫过她的锁骨,平添了几分俏皮。
穆瑞下意识地就想转身,脚步刚挪了半寸,阮夕颜已经转过头来,那双清澈的眸子像含着一汪春水,精准地锁住了他。“穆瑞?”她快步走过来,伸手就拦住了他的去路,指尖轻轻搭在他的胳膊上,带着一丝微凉的触感,“你跑什么呀?”
穆瑞的脸颊有些发烫,尴尬地扯出一个笑容,眼神躲闪着:“没、没跑啊。”他挠了挠后脑勺,声音都有些发飘,“我还有事,先走了啊。”说着就想绕开她。
阮夕颜歪着头看他,长长的睫毛忽闪了两下,像是不解,又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她轻轻松开手,无奈地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淡了些,轻声嘟囔了一句:“真是奇了怪了……”
穆瑞快步走着,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掏出来一看,屏幕上“风吟雨”三个字刺得他眼睛生疼。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他盯着屏幕看了足足三秒,指腹在接听键上犹豫了又犹豫,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穆瑞呀,”电话那头传来风吟雨嬉皮笑脸的声音,像是带着钩子,“我发了个定位给你,过来聊聊?”不等穆瑞回应,电话“咔哒”一声就挂断了。
穆瑞点开定位,发现就在两三公里外的废弃工厂区。他攥紧了手机,指节泛白,心里盘算着:若是阴谋,总得留条后路。脚下的步子却没停,朝着定位的方向走去。
废弃工厂的铁门虚掩着,锈迹斑斑的铁条在风中发出“吱呀”的声响。穆瑞推开门,风吟雨正坐在一堆废弃的木箱上,见他进来,拍着手掌笑起来,那笑声尖利得像指甲刮过玻璃:“哈哈,穆瑞啊穆瑞,我还真没想到你敢来!”
话音刚落,周围的集装箱后面突然涌出数十个人,一个个凶神恶煞,手里还攥着钢管木棍,瞬间将穆瑞围得水泄不通。
穆瑞扫了他们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里满是不屑:“就这点人?你觉得能拦得住我?”
风吟雨朝旁边使了个眼色,那数十人立刻像疯狗一样扑了上来。穆瑞身形一晃,轻松躲过最前面那人的拳头,反手一拧,就听见“哎哟”一声惨叫。可就在他应付众人的空档,风吟雨和赵青诩突然从侧面窜了出来,手里的钢管带着风声,狠狠砸向他的后背。
“砰!”“砰!”两声闷响,穆瑞只觉得后背一阵剧痛,眼前一黑,硬生生栽倒在地。
那些人见他倒地,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纷纷抬脚踹了过来。“不是挺能打吗?起来啊!”“装什么英雄,现在成狗熊了吧!”污言秽语混着拳脚落在他身上,穆瑞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手指在地上悄悄摸索着什么,心底的怒火像岩浆一样翻滚。
他刚想撑着地面站起来,两根钢管又狠狠砸在他的肩膀上,“咔嚓”一声轻响,伴随着剧痛,他再次倒在地上。额头被磕破了,鲜血顺着脸颊滑落,糊住了他的眼睛,世界瞬间变成一片猩红。
风吟雨慢悠悠地蹲下身,用鞋尖踢了踢穆瑞的脸,嘴角挂着残忍的笑:“穆瑞,认命吧。这儿没监控,没人会来救你。哦对了,徐情文那边,我会好好‘照顾’的。”他放声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工厂里回荡,格外刺耳。
又是一阵密集的殴打,穆瑞感觉自己的意识像风中残烛,忽明忽灭。他想护住头,可四肢早已不听使唤,最终彻底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口袋里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屏幕上“文文”两个字亮得刺眼,却再也唤不醒沉睡的人。电话那头,徐情文听着听筒里“嘟嘟”的忙音,轻轻叹了口气,把手机揣回兜里。教室里很吵,同学们都在讨论着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她却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抬头望向门口,总觉得穆瑞下一秒就会走进来。
这时,风吟雨提着一袋小吃出现在门口,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径直走到她身边坐下。“徐情文,给你带了点吃的。”他把袋子往桌上一放,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小孩。
徐情文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拿走。”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反复划着穆瑞的聊天框,眉头越皱越紧。
风吟雨像是没听见,笑眯眯地说:“没事,放这儿了。”说完就回了自己座位,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瞟着她,闪过一丝阴狠。
顾修诩他们四个也察觉到不对劲,轮番给穆瑞打电话,听筒里却始终是冰冷的忙音。徐情文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着,越来越沉,一种莫名的恐惧顺着脊椎爬上来,让她浑身发冷。
“砰”的一声,班主任推开门走了进来,教室里的喧闹瞬间消了大半。他往讲台上一站,语气平淡地说:“穆瑞请假几天,大家专心准备期末考。另外,等会儿收手机。”
没人知道,所谓的“请假”不过是班主任怕影响考试编造的借口,他甚至不知道穆瑞此刻正躺在冰冷的地上,生死未卜。
不到六点,天色就暗了下来,像一块巨大的黑丝绒罩住了校园。操场上,打羽毛球的同学挥着拍子,“砰砰”的击球声混着笑声飘过来;草坪上,几群人围坐在一起,聊着天,分享着零食。只有徐情文还坐在教室里,眼神死死盯着身边那个空荡荡的座位,像是要在上面看出个洞来。
“喂,某人又在想自家小男友啦?”沈若寒走过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里带着点调侃,“班主任都说请假了,别担心了。他不在,不是还有我们嘛。”
丁雪云也凑过来,拉了拉她的胳膊:“就是啊,大文文,穆瑞那么机灵,肯定没事的,过两天就回来了。”
晚自习的三节课,对徐情文来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老师在讲台上讲着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穆瑞的身影。回到宿舍,她机械地洗漱完,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沈若寒看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急得团团转,却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宿舍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夏灵薇和秋露凝还在低声嘀咕。“说真的,穆瑞没来,我倒觉得松了口气。”夏灵薇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朵里,“咱们班帅哥又不少,少了他也没啥。”
秋露凝立刻附和:“就是,谁离了谁不行啊。”
沈若寒“腾”地坐起来,瞪着她们:“夏灵薇,秋露凝,你们能不能别背后说人坏话?嘴巴这么闲?”
“关你屁事!”夏灵薇不服气地顶了回去。
话音刚落,宿管阿姨“砰”地推开门,手里的手电筒晃了晃:“就你们宿舍最吵!还不赶紧睡?不睡都给我出去站着!”
宿舍瞬间鸦雀无声。几个人互相瞪了一眼,翻过身背对着彼此,黑暗中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可徐情文却怎么也睡不着,穆瑞的笑脸、他生气的样子、他把她护在身后的背影……一遍遍在脑海里闪过,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而穆瑞,依旧静静地躺在废弃工厂的地上,身体早已冰凉。他那微弱的意识像被困在深海里,拼命想往上浮,却怎么也挣脱不了那片黑暗。
清晨五点多,天还黑沉沉的,冷风像无数只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校园里已经有了动静,学生们裹紧外套,匆匆忙忙地往教室赶,不一会儿,琅琅的读书声就传遍了整个教学楼。
风吟雨站在教室后排,看着徐情文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他心里盘算着:穆瑞啊穆瑞,你就看着吧,看我怎么把她抢过来。他拿着一本语文书,慢悠悠地走到穆瑞的空位旁,低下头,对徐情文说:“徐情文,咱们一起背书吧?”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佻。
徐情文抬眼看了他一下,那眼神冷得像冰,只吐出两个字:“不用。”
风吟雨眼珠一转,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我知道穆瑞在哪。”
徐情文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黑夜里突然燃起的星火。她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风吟雨,声音都有些发颤:“你说什么?”
风吟雨看着她急切的样子,心里暗喜,脸上却装得高深莫测:“他在天上啊。”
“滚!”徐情文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像炸雷一样在教室里响起,把所有人的读书声都盖了下去。整个教室瞬间鸦雀无声,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这边,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风吟雨却一点也不慌,笑嘻嘻地丢下一句“爱信不信”,优哉游哉地回了自己座位。
沈若寒和丁雪云坐在旁边,急得直皱眉,想安慰徐情文,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气得浑身发抖。
晨读结束的铃声一响,同学们像潮水一样涌向食堂,徐情文却像被钉在了座位上,半天没动。直到沈若寒和丁雪云拉着她,才慢悠悠地站起来,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食堂。扒拉了几口饭,就又匆匆回了教室。
沈若寒和丁雪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火气——这穆瑞到底去哪了?把大文文急成这样!
没过多久,风吟雨拎着一袋包装精致的小吃走进来,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像是带着阳光的温度。他走到徐情文面前,把袋子递过去:“徐情文,给你买的。”
徐情文麻木地接过来,下一秒,手一扬,整袋小吃被她扔进了桌角的垃圾袋里,发出“哗啦”一声响。
赵青诩“腾”地站起来,脸涨得通红,指着徐情文骂道:“徐情文!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风哥好心给你买吃的,你这是什么态度?装什么高冷!”
风吟雨站在一旁,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低下头,嘴角偷偷勾起一抹算计的笑。
徐情文猛地抬起头,眼神凌厉得像刀子,里面仿佛有火焰在燃烧,吓得赵青诩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
沈若寒赶紧站起来,挡在徐情文身前,对着赵青诩厉声道:“这里没你的事,赶紧走!”
赵青诩狠狠瞪了徐情文一眼,撂下一句“真能装”,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教室里静得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徐情文看着垃圾袋里的小吃,眼眶突然一热,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一滴一滴砸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她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喃喃地想:如果穆瑞在,他肯定会站在我这边,他肯定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沈若寒看着她掉眼泪,心疼得不行,走过去轻轻抱住她,像安抚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猫:“别哭了,大文文,不值得。”
丁雪云也赶紧递过纸巾,站在旁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动作轻柔得像春风拂过湖面。
过了好一会儿,徐情文才抬起头,用纸巾擦了擦眼泪,脸色苍白得吓人。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带着哭腔:“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沈若寒和丁雪云异口同声地说:“没有!你没错!”
徐情文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好了,你们回去吧。”
沈若寒和丁雪云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回自己的座位,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她。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徐情文身上,她的身影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让人看着就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