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稳稳停在小区楼下，穆父按了按喇叭，惊醒了后排昏昏欲睡的穆阳。张磊揉着眼睛爬起来，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蛋糕，奶油蹭得衣服上到处都是。
“到家咯！”大姑爷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时打了个哈欠，“这孩子，玩一天累坏了。”他弯腰抱起已经睡着的张睿，穆母则牵着揉眼睛的穆瑶，一行人浩浩荡荡往楼道里走。
穆瑞打开家门，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他接过徐情文手里的礼物袋，又弯腰捡起被穆阳踢到脚边的毛绒兔子，哭笑不得地往客厅走：“都先放这儿吧，明天再整理。”
徐情文跟着把手里的音乐盒和围巾放在茶几上，目光扫过满桌的礼物，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星星项链。穆阳趿拉着拖鞋往房间跑，边跑边喊：“我先洗澡啦！今天玩疯了，脚都酸了！”
大姑在厨房倒了杯温水，端出来递给徐情文：“累坏了吧？喝点水歇会儿。”她看了眼墙上的钟，“都快十点了，都赶紧洗漱睡觉。”
穆瑞帮着把散落的礼盒归拢到角落，转身对徐情文说：“去洗漱吧，我把这里收拾下。”
徐情文点点头，却没动脚。等长辈们都回了房间，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她忽然走上前，轻轻拽了拽穆瑞的袖子：“你……能来我房间一下吗？”
穆瑞挑眉：“怎么了？”
“有点事想跟你说。”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吟，耳尖却悄悄红了。
穆瑞跟着她走进房间时，还在想她是不是要拆那条项链。房门被轻轻带上，徐情文转过身，背靠着门板，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房间里没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漫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片淡淡的银辉。
“那个……”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时，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穆瑞，谢谢你。”
穆瑞靠在书桌边，看着她被月光洗得发白的脸颊，忍不住笑了：“谢什么？”
“谢你……”徐情文的声音突然哽住，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她想起晚上吹蜡烛时跳动的火光，想起礼彩棒炸开时漫天的纸屑，想起穆瑞把蛋糕递到她嘴边时的温度，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这是我……这是我过过最好的生日。”
泪珠顺着脸颊滚下来，砸在胸前的衣襟上，洇出小小的湿痕。她吸了吸鼻子，抬手去擦，眼泪却掉得更凶了，“我从来没想过……会有人为我做这么多。”
穆瑞的心猛地揪了一下。他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总是低着头，一副高冷又怕被人注意到。他知道她在家里过的跟寄人篱下的谨慎，知道她藏在温顺背后的不安，却没料到一场生日会能让她哭成这样。
“傻丫头，哭什么。”他走上前，伸手想帮她擦眼泪，却被她躲开了。
徐情文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像沾了晨露的蝶翼。她往前迈了一小步，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穆瑞，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穆瑞的声音放得很柔。
“你……你能不能永远别抛弃我？”这句话像耗尽了她所有力气，说完时，她的肩膀都在微微发抖，“我知道我可能有点贪心，可是我……”她咬着下唇，眼泪汹涌而出，“我真的很怕，怕你像他们一样，觉得我没用了就把我丢掉。”
那些被家人当作‘工具’的日子，那些冷言冷语和随时可能被赶走的恐惧，像藤蔓一样缠在她心上。她怕现在的温暖都是假的，怕这场盛大的生日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她还是那个只能小心翼翼活着的徐情文。
穆瑞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软。他伸手，温热的掌心轻轻贴在她的脸颊上，大拇指温柔地擦去不断涌出的眼泪，触感湿凉又滚烫。
“傻丫头，”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这句话像一道暖流，瞬间涌遍徐情文的四肢百骸。她再也忍不住，猛地扑进他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放声哭了出来。积压了太久的委屈和不安，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穆瑞僵了一下，随即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她的哭声很轻，却像小锤子一样，一下下敲在他心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里的人在微微颤抖，像只受了惊的小动物，只能用这种方式寻求一点安全感。
“别哭了，嗯？”他拍着她的背，声音放得更柔，“再哭明天眼睛该肿了。”
徐情文抽噎着，慢慢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真的？你真的不会抛弃我？”
穆瑞看着她那双写满不安的眼睛，忽然笑了。他伸出小指，勾了勾她的手指：“那我们拉钩好不好？”
徐情文愣住了，看着他微微弯曲的小指，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忍不住点了点头。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把小指搭在他的指头上。
穆瑞的指尖温热，轻轻勾住她的小指，又用大拇指盖上去，用力按了按。“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徐情文跟着小声念：“一百年，不许变。”念完时，眼泪又差点掉下来，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两人的小指还勾在一起，目光在半空中相遇。月光从窗帘缝隙里钻进来，刚好落在穆瑞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徐情文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里映出的自己的影子，心跳突然变得飞快，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不知是谁先移开了视线，又不知是谁先靠近了一点。周围的空气好像突然变得黏稠，刚才的哭腔和笑意都消失了，只剩下彼此越来越清晰的呼吸声。
徐情文慢慢松开勾着他的手，双手轻轻抬起，捧着穆瑞的脸。他的皮肤带着点凉意，下颌线的弧度在月光下格外清晰。穆瑞刚要开口说什么，她忽然踮起脚尖，径直吻了上去。
穆瑞感受着柔软的触感落在唇上，带着点眼泪的微咸。他浑身一僵，随即反客为主，抬手揽住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徐情文闭上眼睛，睫毛上的泪珠轻轻蹭过他的脸颊，像羽毛拂过心尖。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住了。窗外的月光静静流淌，房间里只有彼此交织的呼吸声。徐情文能感受到他手臂的力度，感受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心里那片曾经冰封的角落，像是被彻底融化了，暖得让她想掉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穆瑞才轻轻松开她。两人额头相抵，都在微微喘气。徐情文的脸颊烫得惊人，眼睛却亮得像揉进了星光。
穆瑞看着她泛红的嘴唇，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哑着嗓子说：“你早点睡吧，我回房间了。”
徐情文点点头，没说话。
穆瑞转身拉开房门时，指尖还有点发麻。他轻轻带上门，靠在门板上，才发现自己的心脏跳得快要炸开了，砰砰砰地撞着胸腔，久久不能平静。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好像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嘴角忍不住越扬越高。
房间里，徐情文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双手捂住发烫的脸。心脏像揣了只小兔子，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她想起刚才那个吻，想起穆瑞带着笑意的眼睛，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怎么办……”她小声嘟囔着，把脸埋在膝盖里，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
窗外的月光渐渐移到床脚，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穆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眼前总浮现出徐情文哭红的眼睛和刚才吻他时的样子。他拿起手机，屏幕亮起又按灭，最后索性坐起来，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路灯发呆。
徐情文也是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手里紧紧攥着那条星星项链。拉钩时的触感，亲吻时的温度，还有穆瑞说“不会离开”时的眼神，在脑海里一遍遍回放。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月光悄悄隐去，天边泛起淡淡的鱼肚白。穆瑞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躺回床上时，终于有了点睡意。
而徐情文直到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才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梦里，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挂满气球的包厢，穆瑞正笑着朝她走来，手里捧着那个旋转木马音乐盒，旋律温柔得像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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