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阳光透过教学楼的窗户，在走廊地面投下长长的光斑。穆瑞踩着这斑驳的光影走进二班教室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考生，笔尖在草稿纸上划过的沙沙声，像春蚕啃食桑叶般细碎而规律。
他熟练地抱起讲台旁的试卷，指尖捻起一沓答题卡，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分试卷时，纸张摩擦的轻响里听不出半分滞涩，贴条形码更是快得惊人——拇指与食指捏住条形码一角，对准答题卡上的方框轻轻一按，再用指腹快速抹过，整个过程不过两秒。考生们低头检查试卷的间隙抬眼瞥见，都忍不住在心里暗叹：这效率，比昨天又快了不少。
等所有准备工作就绪，离考试开始还有十分钟。穆瑞从讲台上拿起一份多余的数学试卷，搬了张凳子坐在后门，借着从窗户斜射进来的光线翻看起来。函数图像在眼前舒展，几何证明的逻辑链条在脑海里缓缓铺陈，他看得入神，连身后传来脚步声都没察觉。
“怎么样？看着难不难？”
一道温和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穆瑞下意识地顺着问题回道：“还行，不是很难。”话音刚落，他才猛地反应过来这声音的熟悉度，手里的试卷差点滑落在地。
他迅速转过身，看到校长正站在身后，双手背在身后，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穆瑞赶紧站起身，手里的试卷被他胡乱地折了两下攥在手心：“校长，您坐。”
校长笑着摆了摆手：“没事，我就来看看。”他的目光落在穆瑞手里的试卷上，又转回到他脸上，“听说你这两天监考挺认真，效率也高。”
穆瑞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应该的。”
校长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你知道吗，你是咱们学校第一个以学生身份当监考老师的。”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赞许，“这次表彰大会，给你的奖品可是非常丰厚。”
“谢谢校长。”穆瑞的声音里带着真诚的感激，他确实没想过会有额外的奖励。
校长看着他眼里的光，忍不住笑了：“不用谢，这是你应得的。”
穆瑞望着窗外操场上迎风招展的红旗，突然冒出一句：“校长，说不定以后我离开校园，还会以别的身份回来呢。”
校长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好奇：“喔？那我可就很期待了，穆瑞。”
两人相视一笑，阳光刚好落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校长拍了拍穆瑞的肩膀：“那你好好监考，我去别的考场转转。”
“好的校长，您慢走。”穆瑞目送校长离开，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重新坐回凳子上。手里的数学试卷还带着体温，他低头继续翻看，只是这一次，心里多了些莫名的期待。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穆瑞收卷的动作依旧利落。等他把整理好的试卷送到教导处，刚转身要走，就被班主任叫住了。
“穆瑞，等一下。”班主任从办公桌后抬起头，推了推眼镜，“这两天监考怎么样？没出什么岔子吧？”
穆瑞笑了笑：“挺好的，一切都挺顺利。”
班主任点点头，挥了挥手：“行，那你先去休息吧，准备下一场。”
第二场考化学。穆瑞刚走出教导处，就撞见了迎面走来的宋玉冉。她手里拿着一沓化学试卷，看到穆瑞，眼睛一亮：“穆瑞，过来。”
穆瑞走过去，宋玉冉把其中一份试卷塞到他手里：“你监考的时候也做做，结束给我改改看，让我瞧瞧你这学霸的底子还在不在。”
穆瑞无奈地掂了掂手里的试卷：“姐，我还要监考呢。”
“边监考边写呗，两不误。”宋玉冉笑得狡黠，“就当是帮我个忙，我还能看看现在的题有多难。”
穆瑞拗不过她，只好拿着试卷回到二班。分发试卷、贴条形码的流程依旧行云流水，走到徐情文身边时，他停下脚步，低声说：“给我一支笔，文文。姐让我也做化学试卷。”
徐情文愣了一下，立刻从笔袋里找出一支黑色水笔，双手递给他，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手，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穆瑞接过笔，冲她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等所有考生都开始答题，穆瑞坐在后门，低头做起了化学试卷。原子结构、化学方程式、反应速率……这些熟悉的知识点在笔尖流淌，他写得专注，偶尔抬头扫视全场，目光在徐情文认真的侧脸上停留片刻，又很快移开。
试卷快写完的时候，教室后排突然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打破了考场的安静：“监考老师，她作弊！”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衬衫和牛仔裤的女生正指着徐情文，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笃定。穆瑞认得她，贴条形码的时候看过她的准考证，叫艾夏瑶。
他放下笔，站起身，语气平静地问：“她怎么作弊了？”
艾夏瑶立刻说道：“我刚才看到她偷偷摸摸地朝旁边的人要答案，两个人还对视了好几眼！”
徐情文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震惊和委屈，声音带着颤抖：“我没有！我只是不小心碰掉了橡皮，捡起来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而已！”
“谁信啊？”艾夏瑶冷笑一声，“做了这种事，谁会主动承认？你别装了好嘛？”
“我真的没有！”徐情文急得眼圈都红了，“我可以重做一遍这道题，证明我会做，不需要抄别人的！”
艾夏瑶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语气里充满嘲讽：“哎哟，你还把答案背下来了啊？了不起！”
穆瑞的眉头渐渐皱起，他看了一眼满脸委屈的徐情文，又看了一眼神色得意的艾夏瑶，沉声说道：“坐下！给我继续写试卷！”
接着，他转向徐情文，语气缓和了些：“徐情文，你跟我出来一下！”
徐情文咬着嘴唇，低着头走出座位，经过艾夏瑶身边时，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投来的得意目光，仿佛在说“看你怎么办”。她走到教室外面，依旧低着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穆瑞关上门，挡住了教室里探究的目光，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跟我讲讲吧，到底怎么回事。”
这温柔的语气与刚才在教室里的严肃截然不同，徐情文猛地抬起头，眼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我真的没有作弊……我只是捡橡皮的时候抬头，刚好和旁边的同学对上视线，她就说我抄答案……”
穆瑞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抬手帮她擦掉脸颊的泪水，轻声说：“我知道。你先回去继续写试卷，别影响考试，等考完试再说。”
徐情文点点头，吸了吸鼻子，转身走进教室。穆瑞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重新坐回座位，才转身回到后门坐下。他拿起笔，却没了继续做题的心思，目光落在艾夏瑶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教室后排又响起一个女生的声音，这次是坐在艾夏瑶旁边的风吟雨：“监考老师，她又跟别人对答案了！我刚才看到她把写着答案的纸条往旁边传！”
穆瑞猛地抬起头，积压的烦躁瞬间爆发，他“嚯”地站起身，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TM还有十五分钟！赶紧给我答题！考完试会处理，别TM一会儿一个人报告，一会儿一个人报告！”
风吟雨被他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跳，却还是嘴硬地嘲讽道：“怎么？被我说中了，还生气了？”
“别TM说话！”穆瑞的声音更冷了，“再TM说话，再说话都TM算作弊！”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仿佛被放大了好几倍。考生们都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穆瑞胸口剧烈起伏着，转身走出教室，靠在走廊的栏杆上，望着远处的天空。
教室里，徐情文和瑶琳婉看着他的背影，都知道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徐情文握着笔的手微微发抖，心里又委屈又着急，却只能强迫自己专注于试卷。
不知过了多久，广播里传来监考老师的提示音：“考试时间已到，请监考老师收取试卷。”
穆瑞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进教室，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眼神依旧带着一丝冰冷。考生们按照他的要求收卷、整理，将试卷整齐地放在讲台上。
等最后一张试卷被收上来，穆瑞拿起那沓试卷，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徐情文身上，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徐情文，跟我走。”
徐情文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将自己的笔袋交给旁边的瑶琳婉，然后站起身，低着头跟在穆瑞身后。瑶琳婉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暗暗捏了把汗。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回荡。徐情文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不安地绞着手指。穆瑞把试卷送到教导处，转身对她说：“去吃饭吧，考了那么久，该饿了。”
徐情文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你……你没事吧？”
穆瑞摇摇头，声音有些疲惫：“没事。”说完，他转身朝楼梯口走去，留下徐情文一个人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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