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饭菜带着家常菜的暖意，穆瑞吃得专心，徐情文看着他碗里不断被穆母夹满的红烧肉，嘴角的笑意藏不住。等两人放下筷子，穆瑞几乎是下意识地起身，将空餐盘、纸巾碎屑一股脑收拾进垃圾桶，动作利落得像是做过千百遍。
穆母看着他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欣慰，又很快被担忧覆盖。她擦了擦手，轻声说：“小瑞，我跟情文先回家了，你好好休息，明天就接你回家。”
穆瑞点头应了声“行”，目光落在窗外。夜色已经漫上来，玻璃映着他头上还没拆掉的纱布，显得有些突兀。
穆母牵着徐情文的手往外走，经过门口时，她回头看了眼病床上的儿子，轻轻叹了口气。徐情文也跟着回头，正好对上穆瑞望过来的视线，她慌忙低下头，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病房里重归寂静，穆瑞躺回床上，掀开一点窗帘看向天空。墨蓝色的幕布上，繁星像是被打翻的碎钻，亮得晃眼。他对着星空喃喃自语：“难道我跟她真的有关系？”
这个问题在脑子里转了几圈，像团理不清的毛线。他甩了甩头，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睡觉。”意识沉入黑暗前，他仿佛又看到徐情文那双泛红的眼睛，像浸在水里的玛瑙。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的公寓里，风吟雨对着电话轻笑：“事情办妥了，我的人说穆瑞失忆了，你去看看，他还认不认你？”
电话那头的贺知瑶笑得清脆：“谢了，也祝你早日得偿所愿，把徐情文挤走。”
“借你吉言。”风吟雨挂了电话，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镜中的女孩眼里满是势在必得。而贺知瑶放下手机，靠在窗边幻想——等穆瑞忘了徐情文，他们就能回到初中时那样，他会像以前一样，看到她被欺负就皱着眉挡在她身前。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在病房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穆母提着早餐进来时，穆瑞刚醒，正盯着天花板发呆。
“小瑞，醒啦？”穆母把保温桶放在桌上，“你爸去找医生了，看看能不能出院。先吃早餐，还是你爱吃的豆浆油条。”
穆瑞坐起身，点点头。刚拿起油条，穆父就推门进来，脸上带着松快的神色：“医生说可以出院，就是得注意，别受太大刺激，也别硬逼他想以前的事，顺其自然最好。”
徐情文立刻接话：“叔叔阿姨放心，我和琳婉他们会好好照顾穆瑞的。”
穆母拉过她的手，拍拍手背：“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的。”徐情文摇摇头，眼神亮得惊人，“穆瑞以前一次又一次护着我，这点事算什么。”
穆瑞咬油条的动作顿住了。他记得自己确实爱帮人，可“一次又一次”护着同一个人？他偷偷瞥向徐情文，女孩正望着他，眼里的光像是揉了星星，温柔得让他心头一跳。
“我跟她到底什么关系？”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穆母打断：“小瑞，发什么呆呢？快吃。”
“哦，好。”他赶紧低下头，几口吃完早餐。
办理出院手续时，护士拆掉了他头上的纱布。穆瑞摸了摸光洁的额头，长舒一口气：“舒服多了。”
刚走出医院大门，他就摸出手机给江北辰发信息：“北辰，机车呢？”
江北辰秒回：“穆哥，之前的都处理了，但我让人送辆新的到你家门口，保证你喜欢。”
“行。”穆瑞收起手机，嘴角忍不住上扬。
到家楼下，一辆黑色机车正停在单元门口，车身夹杂着几道血红的纹路，像燃烧的火焰。穆瑞眼睛一亮，快步走过去。
穆母和穆父对视一眼，满脸疑惑。徐情文也好奇地打量着机车，这时一个黑衣保镖走上前，递过钥匙：“穆少，江少让我送来的，头盔和护具在旁边。”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穆瑞接过钥匙，指尖都在发烫。穆父在一旁叹气：“上高一后明明不碰这东西了，现在倒好，失忆了反倒捡起来了。”
“让他玩呗，注意安全就行。”穆母笑着打圆场。
徐情文忍不住问：“叔叔阿姨，穆瑞很会骑机车吗？”
穆父点头：“何止会骑，初二时跟校外那帮人比，还赢了。我和他妈妈怕危险，硬让他停了。”
“后来上高一，跟你在一起后，就真的没碰过了。”穆母补充道，语气里带着点感慨，“现在倒好，全忘了。”
徐情文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穆瑞已经戴好护具，头盔的目镜“咔哒”一声放下。穆父叮嘱：“注意安全！”
他摆了摆手，引擎轰鸣一声，机车像离弦的箭冲了出去，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尾气。
穆母牵着徐情文，和穆父慢慢上楼。而穆瑞正享受着风驰电掣的快感，风声在耳边呼啸，这两天在医院的憋闷一扫而空。他在空旷的马路上绕了一圈又一圈，直到一个多小时后才慢悠悠地开回家。
刚下车摘头盔，就看到贺知瑶站在楼下，穿着白色连衣裙，像朵安静的栀子花。
“贺知瑶？你来干嘛？”穆瑞坐在机车上，抬头问她。
贺知瑶走近几步，笑得温柔：“听说你出院了，来看看你怎么样。”
“我没事，谢了。”穆瑞的语气淡淡的。
贺知瑶咬了咬唇，像是鼓足勇气才开口：“穆瑞，我查到是谁打你了。”
穆瑞挑眉：“谁？”
“是徐情文派人做的。”贺知瑶说完，紧紧盯着他的表情。
穆瑞愣住了，过了几秒才扯了扯嘴角：“好，我知道了。”他顿了顿，“你先回去吧。”
贺知瑶看着他走进单元楼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轻声自语：“徐情文，看你这次怎么解释。”
穆瑞推开门时，徐情文正坐在沙发上吃苹果，阳光照在她脸上，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关上门，一步步走过去，双手“啪”地撑在她两侧的沙发扶手上，将她圈在中间。
“徐情文，我需要一个解释。”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徐情文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嘴里的苹果差点掉下来。她眨着大眼睛，满脸疑惑：“什么解释啊？”
这时穆母和穆父从房间里出来，看到这场景，穆母的话说到一半卡了壳：“情文啊，我们去公司，小瑞回来……让……他……做饭……给你吃。”她越说越结巴，拉了拉穆父的胳膊。
穆父也看呆了，干咳一声：“我们……我们先走吧，让他们……聊聊。”
两人几乎是落荒而逃，关门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响亮。
穆瑞直起身子，伸手抬起徐情文的下巴，指尖的温度烫得她一颤。“有人跟我说，是你派人打我的。”他的目光锐利，“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徐情文的脸瞬间涨红，不是害羞，是气的。她猛地站起身，打掉他的手：“我没有！谁在造谣！”
“贺知瑶说的。”穆瑞看着她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出一丝慌乱。
可他看到的只有愤怒和委屈。徐情文的眼眶红了，声音都带着颤：“你相信她，不相信我？”
穆瑞被问住了。他看着女孩泛红的眼角，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他该信谁？一个是记忆里有点模糊的初中同学，一个是据说跟自己关系匪浅的女生。
混乱的思绪像团乱麻，猛地缠上神经。“啊啊啊！别说了！”他倒在沙发上，双手抱住头，剧烈的疼痛再次袭来。
徐情文瞬间忘了生气，急忙坐到他身边，声音放得软软的：“别想了，放松点……”她的手轻轻抚过他的后背，一下一下，带着安抚的意味。
过了好一会儿，穆瑞的呼吸才平稳下来。徐情文立刻摸出手机，给瑶琳婉打电话，声音带着哭腔：“婉婉，穆瑞他怀疑是我派人打他的，你要帮我……”
“文文别急，把手机给穆哥。”瑶琳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徐情文把手机递给穆瑞。他接过，有气无力地说：“琳婉。”
“穆哥，你怎么能怀疑文文啊？”瑶琳婉的语气带着点恨铁不成钢，“她疼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害你？上次你帮她挡篮球砸到头，她哭了整整一节课，眼睛肿得像核桃，我们怎么劝都没用。”
穆瑞沉默了。他好像……有点印象，头顶传来过一阵钝痛，还有人在耳边抽抽搭搭地哭。
“知道了。”他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徐情文，声音低低的，“对不起。”
徐情文接过手机，心里的委屈突然就散了。她想起刚才穆瑞抬她下巴的样子，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学着他的样子抬起他的下巴，眼神亮晶晶的：“穆瑞，我告诉你，就算贺知瑶耍阴谋诡计，我也绝不会离开你。你给我安分点，不许再瞎想！”
穆瑞被她这副小大人的模样逗笑了，喉结滚动了一下，认真地点头：“好。”
徐情文满意地松开手，转身坐回沙发上看电视。穆瑞看着她的侧脸，心里嘀咕：以前我到底是怎么跟她相处的？她这样……我居然一点都不讨厌。他拿起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大口，甜丝丝的味道漫进心里，刚才的头疼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落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穆瑞啃着苹果，偷偷看了眼徐情文，女孩正专注地看着电视，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他忽然觉得，这样好像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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