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瑞推开教室门的那一刻，喧闹的空气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徐情文正站在过道上，怀里抱着书，一脸慌张地朝门口张望。当看到穆瑞完好无损地出现时，她紧绷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长长地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刚松下，下一秒，她就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快步冲到穆瑞面前，伸出手指，狠狠戳在他的胸口。
“你能不能不让我担心！”她的声音因为急切而微微发颤，“你才刚好，就又这样！”
穆瑞低头看着那只纤细的手指，眉头一蹙，抬手将她的手拍开，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别动手动脚的。”
他越过她，径直走到顾修翊的位置，用下巴指了指自己靠窗的座位，说道：“给我坐，你坐我位置去。”
顾修翊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气鼓鼓的徐情文，又看了看穆瑞不容拒绝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让位。
徐情文咬了咬唇，也只好低着头，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顾修翊则走到徐情文旁边坐下。他侧过身，看了眼正默默刷着手机、不愿抬头的徐情文，压低声音安慰道：“你别放在心上，穆哥他……当时初中就这样，脾气上来了，说话不怎么好听，但人不坏。”
徐情文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停顿了一下，随即又滑动起来，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没事。”
就在这时，贺知瑶端着一杯水，从过道那头走了过来。她停在顾修翊旁边，微微弯下腰，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徐情文，你没事吧？刚才听说操场那边……”
徐情文这才抬起头。那双眼睛因为强忍着情绪而显得格外冰冷，像覆了一层霜，直直地看向贺知瑶，仿佛能将她盯成千疮百孔。
“你不用假惺惺的！”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压抑不住的锋利，“我现在看你，就一肚子火！”
教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贺知瑶显然没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脸上的温柔笑容僵住了，随即染上了一层委屈。她咬了咬下唇，泫然欲泣地转身，走到穆瑞的桌边。
穆瑞原本低着头翻着手机，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贺知瑶这副模样，眉头拧得更紧了。他站起身，看向徐情文，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和责备：
“徐情文，你想干嘛！人家好心关心你！你有必要这样嘛！”
话一出口，教室里彻底安静了，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徐情文整个人都呆愣在座位上，像是被人狠狠当头一棒。她怔怔地看着穆瑞，那双眼睛里的冰冷瞬间碎裂，涌上了无法掩饰的委屈和受伤。眼眶也控制不住地泛红。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慢慢割开了她的心口。他失忆前，从未这样对她说过话。
江北辰和夜天澜两人见状，脸色一变，急忙起身，一左一右地将穆瑞拉出了教室。瑶琳婉和宋玖凝也立刻围到徐情文身边。顾修翊皱了皱眉，也站起身，跟了出去。
贺知瑶轻轻揉了揉眼睛，眼角余光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衅，扫过徐情文，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穆瑞失忆了，你根本赢不过我。
风吟雨从后门走进来，手里提着两杯奶茶。她看了看四周诡异的气氛，又看了看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的徐情文，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其中一杯奶茶放到了她的桌上。
徐情文抬起那双已经泛红的眼睛，看到一只白净的手。她愣了一下，才发现来人是风吟雨。
“喝点，心情能舒畅些。”风吟雨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瑶琳婉管不了那么多，“撕拉”一声撕开吸管包装，插进奶茶里，递到徐情文嘴边，带着点命令的口吻说道：“喝口。”
宋玖凝则坐在她另一侧，手不断地轻抚着她的后背，像在安抚一只受了惊的小动物。
徐情文机械地喝了一口，冰凉的甜意滑过喉咙，却怎么也压不住心底的酸涩。一滴眼泪终于忍不住，从眼角滑落，砸在桌面上。
瑶琳婉看在眼里，心里一疼，放下奶茶，将徐情文一把揽入怀中。
这滴眼泪，不仅仅是因为委屈和心痛，更是因为后悔——后悔没能更早一点遇见他。如果能早点遇见，或许……就算他失忆了，也不会忘了她。
走廊尽头。
被拉出教室的穆瑞靠在墙上，眉头紧锁，脸色阴沉。江北辰和夜天澜站在他对面，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宋玉冉快步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脸色复杂的顾修翊。
“姐。”穆瑞抬头，声音有些沙哑。
“冉姐。”夜天澜也连忙打招呼。
“小姨。”江北辰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话音刚落——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走廊里炸开。
江北辰、夜天澜、顾修翊三人同时呆住了，走廊两侧教室里也探出了好几个脑袋，好奇地张望。
穆瑞自己也愣住了。他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抬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宋玉冉。
宋玉冉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神凌厉得像要喷出火来，语气不容置疑：
“穆瑞！你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我不以老师的身份打你，我以你姐的身份打你！”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颤抖的尖锐：“就算你想不起来，也给我记住——徐情文是你心爱之人！”
说完，她甩下一个冰冷的眼神，转身气愤地离开了。
四人站在原地，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原来，刚才顾修翊离开教室后，径直去了办公室，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宋玉冉。
江北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凑上前：“穆哥……要不……你去哄哄徐情文吧？”
穆瑞沉默了几秒，看了眼江北辰，又看了眼夜天澜和顾修翊，脸上的烦躁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的疲惫。他叹了口气，推开教室门走了进去。
瑶琳婉和宋玖凝看到他进来，对视一眼，默默起身离开，给他们留下空间。
穆瑞走到徐情文旁边，拉开椅子坐下。他看着她低垂的脑袋和泛红的眼角，喉咙动了动，声音低沉而沙哑：
“别哭了，对不起……我不应该用那种语气说你。”
徐情文的肩膀轻轻颤了一下。她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声音轻得像羽毛：“没事。”
这时，秦珊珊抱着一个收纳盒走了过来，拍了拍手说道：“好了好了，上课了上课了，收手机啦收手机啦，给你们小两口留点独处时间。”她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收走了他们桌上的手机，还不忘朝穆瑞使了个眼色，“好好表现啊。”
教室里哄笑了几声，气氛稍稍缓和了些。
穆瑞双手交叉搭在胸前，侧过脸看了眼徐情文，又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刚才宋玉冉的那一巴掌，以及这一连串的事情，让他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渐渐地，他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徐情文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不适，连忙侧过身，担忧地看着他：“穆瑞，听我说，深呼吸，别想那么多。”
穆瑞睁开眼，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满是关切的脸，心中一暖，也照做起来，慢慢调整着呼吸。过了好一会儿，那股眩晕感才渐渐退去。
他虚弱地趴在桌子上，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清晰地传到了徐情文的耳朵里：
“谢谢。”
徐情文看着他疲惫的侧脸，心中的委屈和伤心像是被什么温柔的东西轻轻抚平了。她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放在了他的后背上，像刚才宋玖凝那样，一下一下地轻抚着。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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