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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降落的轰鸣声穿透耳膜，林然下意识地攥紧了扶手。六年了，他终于回来了。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抵达S市国际机场，当地时间是下午三点二十分，室外温度二十八摄氏度……”

空乘甜美的播报声在机舱内回荡，林然解开安全带，望向窗外刺眼的阳光。六年时间，足够让一个城市改头换面，也足够让一个男孩长成男人。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是父亲昨晚发来的消息：“明天下午三点半，司机在VIP通道等你。”消息简短冰冷，没有问候，没有表情，就像他们之间这些年来所有的通讯一样。

林然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终究没有回复。他收起手机，从头顶的行李舱取下一个黑色皮质公文包——这是他全部的随身行李。六年前离开时他带走了两箱衣物和一腔愤怒，如今回来，他带着一家估值过亿的公司和满心复杂情绪。

商务舱的乘客优先下机，林然整理了一下深灰色西装的前襟，迈步走向舱门。六年的海外创业生涯在他身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原本就挺拔的身姿更加笔直，眼神中多了几分锐利和沉稳，曾经略显青涩的面容如今线条分明，下颌角的弧度像是被岁月精心打磨过。

机场冷气扑面而来，林然顺着指示牌走向VIP通道。通道尽头，一个修长的身影靠在墙边，低头玩着手机。那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脚上是限量版的球鞋，手腕上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林然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

“小烨？”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与林然有七分相似却更加年轻的脸。十八岁的林烨已经长到了一米八三，比林然只矮了五公分，但少年人的骨架还没完全长开，整个人显得更加纤细。他的眼睛和林然一样是漂亮的桃花眼，但眼神却冷得像冰。

“父亲临时有事，让我来接你。”林烨的声音低沉悦耳，却没有任何温度。他收起手机，站直身体，目光在林然身上扫了一圈，“看来国外的生活很滋润。”

林然感到一阵刺痛，但他只是微微一笑：“你长高了。”他伸手想接过弟弟手中的车钥匙，却被对方敏捷地避开。

这是林烨，曾经的那个小男孩如今已经变成了少年，很陌生，如同隔了一道屏障，随着时间的变迁，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车在外面。”林烨转身就走，背影挺拔得像一把出鞘的剑。

林然跟上去，注意到弟弟走路时微微扬起的下巴和紧绷的肩膀。十八岁，正是最意气风发的年纪，但林烨身上却有种与年龄不符的冷峻。他们沉默地穿过机场大厅，周围人声鼎沸，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兄弟二人与外界隔开。

“你今年高三了吧？”林然试图打破沉默，“准备考哪所大学？”

林烨冷笑一声：“不劳费心。”

走出机场，热浪扑面而来。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路边，林烨径直走向驾驶座。林然愣了一下：“你开车？你还没到拿驾照的年龄吧？”

“林家的车，在S市没人敢拦。”林烨拉开车门，眼神挑衅，“怎么，不敢坐？”

林然深吸一口气，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车内冷气开得很足，皮革座椅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林烨熟练地启动车子，驶入机场高速。他的驾驶技术出奇地好，手指修长白皙，指节分明，握在方向盘上像是艺术品。

“你这几年......”

“如果你是想问'过得好不好'这种废话，可以省省了。”林烨打断他，眼睛盯着前方的路，“毕竟六年前你走的时候，也没关心过我好不好。”

林然感到一阵窒息。他侧头看向弟弟，阳光透过车窗在林烨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轮廓。十八岁的林烨已经褪去了孩童的稚气，眉宇间带着一种凌厉的美感，薄唇紧抿，下颌线条紧绷，整个人像是一张拉满的弓。

“我当时有不得已的苦衷。”林然轻声说。

“苦衷？”林烨突然笑了，那笑容漂亮却让人心头发冷，“是指迫不及待要摆脱我们，去国外逍遥快活的苦衷吗？”

车子驶过一个弯道，林烨换挡时衬衫袖口上滑，露出手腕内侧一道狰狞的疤痕。林然瞳孔微缩——那是六年前火灾时留下的。当时十二岁的林烨被倒塌的书架压住手腕，而二十岁的林然拼命将他拉出来时，弟弟的手腕已经被锋利的金属边缘割得血肉模糊。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场大火，母亲的尖叫，浓烟中弟弟惊恐的脸，还有自己背上至今未消的疤痕......林然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背，那里有一大片永远无法消除的伤痕，是他在最后关头将林烨护在身下时被掉落的吊灯烫伤的。

“看够了吗？”林烨冷冷地问，将袖子拉下来遮住伤疤，“别摆出那副愧疚的表情，恶心。”

林然收回目光，转向窗外飞逝的景色。S市的变化很大，许多新建的高楼大厦他都不认识。六年时间，足够改变太多东西。

“父亲最近身体怎么样？”他换了个话题。

“老样子。”林烨简短地回答，“玩女人，喝酒，偶尔过问一下公司的事。”

林然皱眉：“他还在那样？”

“不然呢？你以为他会因为妈妈的死改过自新？”林烨的声音带着讥讽，"不过他现在玩得更隐蔽了，毕竟要顾及林氏集团的形象。"

林然沉默。六年前那场火灾发生时，父亲林成远正在酒店和某个小明星约会。等他们赶到医院时，母亲已经停止了呼吸。那是压垮林然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伤愈后立刻申请了国外大学，带着母亲留给他的信托基金离开了这个家。

“你呢？”林然轻声问，“你这几年......”

“我很好。”林烨打断他，“非常好。没有你在，我反而活得轻松。”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林然心里。他转头看向弟弟，发现林烨的耳尖微微发红——这是他从小撒谎时的习惯。林然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冷漠的少年或许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厌恶自己。

“我看了你学校的成绩单，”林然试探着说，“全年级第一，很厉害。”

林烨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你监视我？”

“只是关心。”林然叹了口气，“无论你信不信，这六年来我一直——”

“闭嘴。”林烨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在红灯前戛然而止。他转向林然，眼睛里燃烧着冰冷的怒火，“不要假装关心我。你走的那天，连再见都没说。我在你房间门口等了一整夜，而你早就偷偷溜走了。”

林然震惊地看着弟弟。他从来不知道这件事。那天凌晨四点，他拖着行李箱悄悄离开时，以为全家都在熟睡。

“我......”

“绿灯了。”林烨转回去，重新启动车子，“父亲让你今晚回家吃饭，别迟到。他讨厌等人。”

车内的气氛降至冰点。林然看着弟弟紧绷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这个曾经黏着自己的小男孩已经变成了一个陌生人。十八岁的林烨身上有种危险的气息，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美丽而致命。

车子驶入市区，林然注意到林烨对道路的熟悉程度远超他的年龄。少年灵活地穿梭在车流中，偶尔超车时眼中会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像极了小时候玩赛车游戏时的表情。这个发现让林然心头一暖——或许弟弟骨子里还是那个喜欢速度与刺激的小男孩。

“你的公司，”林烨突然开口，“听说发展得不错。”

林然有些意外：“你知道？”

“林氏集团的商业情报网比你想象的要强大。”林烨轻描淡写地说，“父亲虽然不务正业，但消息很灵通。”

“只是一家小公司而已。”林然谦虚道。

“估值一亿三千万美元的小公司？”林烨嗤笑一声，“别装了，我知道你这次回来是为了开拓亚洲市场。巧的是，林氏最近也在考虑投资同类型的项目。”

林然惊讶地看着弟弟：“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林烨没有回答，只是将车驶入一条林然熟悉的路——这是通往林家大宅的方向。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芒洒在林烨的睫毛上，为他冷峻的面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十八岁的少年美得惊心动魄，却也冷得令人心碎。

“欢迎回家，哥哥。”林烨停下车，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讽刺，“希望你喜欢父亲为你准备的'惊喜'。”

林然望向窗外那座熟悉的豪宅，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六年的时间改变了太多东西，而他即将面对的可能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尤其是，当他转头看见林烨眼中那抹深不可测的光芒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