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晶石的合同签订仪式结束后,田萌萌站在训练馆的角落,望着救援战士们传感器闪烁的蓝光,心里像压着块浸了水的棉花,沉得喘不过气。
合同上的墨迹已干,田振华的承诺像层脆弱的糖衣,裹着她不得不走的理由。现在,只差一个合适的由头了。
通讯器的震动突然打破沉默,林教官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萌萌,你妈妈刚才打电话到基地,说有急事找你,快来通讯室一趟。”
“好的,马上到。” 田萌萌的指尖有些发颤。
通讯室的红灯亮着,母亲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眼睛红肿得像核桃:“萌萌,你外婆她…… 怕是不行了,一直念叨着要见你最后一面。”
“我马上回来!” 田萌萌的声音陡然拔高,挂了通讯就往装备库跑。
翔空正和狮子调试新的能量晶石,看见她冲过去,喊了句 “去哪啊”,却只抓到她衣角的残影。
运输飞龙的引擎在基地上空发出轰鸣时,田萌萌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
外婆是小时候唯一偷偷给她塞糖的人,是在她被田振华带走前,把星芒吊坠塞进她口袋的人。
她攥着吊坠,一遍遍在心里祈祷:再等等,外婆,再等我一会儿。
可当她跌跌撞撞冲进医院病房时,白色的被单已经盖住了外婆的脸。母亲扑过来抱住她,哭声碎在她耳边:“刚走没多久,一直叫着你的名字……”
田萌萌站在病床前,指尖碰了碰外婆冰凉的手,那双手曾无数次抚摸她的头,此刻却再也不会动了。
窗外的梧桐叶落了满地,像她八年前被送到基地那天,外婆站在门口挥手时飘下的叶子。
守了外婆的灵堂三天,田萌萌回到基地时,训练场上的欢呼声都变得模糊。
她径直走向司令办公室,门把手上的铜绿被摩挲得发亮,那是她无数次汇报任务时触碰过的地方。
“司令,我想退出元气拯救队。”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像在宣读一份早已拟好的告别词。
司令从战术地图上抬起头:“你真的想好了?这里不是说走就能走的地方,你的队友,你的救援任务……”
“我想好了。” 田萌萌打断他,指尖绞着衣角,“运输飞龙那边,以后可以交给舒雨,她学东西快,上次模拟驾驶已经拿了满分。”
司令沉默了片刻,指尖在桌面上敲出缓慢的节奏,像是在掂量她话里的分量。
最终,他叹了口气:“既然你心意已决…… 也好。”
田萌萌转身走到墙角,将挂在手腕上的通讯器摘下来,轻轻放在桌上。
那通讯器的背面刻着个小小的 “萌” 字,是翔空用激光笔给她刻的,当时还被方志豪念叨 “违反基地规定”。
“这个……” 司令看着通讯器,欲言又止。
“留给需要的人吧。” 田萌萌的声音有些发哑,转身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墙上的合照,那是去年救援成功后拍的,她站在舒雨和屠屠中间,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第二日清晨,基地的号角还没响起,田萌萌就背着简单的行李站在了大门前。
背包里只装了几件换洗衣物,还有亦欢妈妈给的苹果干,以及田奈奈送她的战术手册,扉页上 “永不放弃” 四个字被她摩挲得有些模糊。
她回头望了眼训练馆的方向,翔空大概又在跟武炎宝抢早餐,方志豪肯定在核对考勤表,舒雨或许正对着运输飞龙的仪表盘发呆…… 那些鲜活的身影在脑海里一一闪过,像场没做完的梦。
“再见了,朋友们。” 她轻声说,声音被晨风吹得七零八落。
运输飞龙的引擎声从远处传来,那是舒雨在进行晨间试飞训练。田萌萌望着那道掠过天空的银线,想起自己第一次驾驶运输飞龙时,紧张得手心冒汗,是舒雨握着她的手说 “别怕,我在”。
现在,那个位置终于要彻底交给舒雨了。
基地的电动门缓缓打开,像在为她送别。田萌萌的脚步很慢,每走一步,都像在告别一段时光。
八年前那个哭着抓着妈妈衣角的小女孩,八年间在火场里穿梭的救援队员,都被留在了这道铁门之后。
门外的阳光有些刺眼,田振华的车已在路边等候。田萌萌拉开车门时,最后望了眼基地的钟楼,指针刚好指向七点整,正是每日集合的时间。训练场上大概已经响起了整齐的口号声,只是那声音再也不会属于她了。
车辆驶离时,后视镜里的基地越来越小,最终缩成地平线上的一个灰点。
田萌萌把脸埋在背包里,苹果干的甜香混着泪水的咸味,在胸腔里弥漫开来 —— 她终究还是用自己的离开,换了队友们的安稳。
只是不知道,这份安稳里,藏着多少她没说出口的牵挂。